景思明被她盯得发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冰洋——”
这眼神太虚了……刘冰洋直截了当:“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儿?”
“没,我怎么会瞒——”
“哥,我现在可是把你当哥,”刘冰洋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小然她是我女朋友,不是普通朋友。”
景思明在她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去,不安地搓着双手。
刘冰洋已经知道了这里面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她也不催了,只坐在那儿等着。
景思明沉默了一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那个……哎……我们……”
他仍旧低着头,沉声说:“我们签了对赌协议。”
房间里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过了几秒。
“为什么?”
“因为……我想再拼一把。”景思明耷拉着脑袋,胳膊肘撑在膝上。
“那苏然呢?应该不是只想帮你吧?”
景思阳舔了下有些干涸的嘴唇:“她想养你,知道你玩儿摄影烧钱。”
刘冰洋也沉默了,慢慢从景思阳的身上移开目光。
房间里能清晰地听到空调微弱的声音,凝固的空气却无法散开。
刘冰洋有整整十分钟没说话。在这十分钟里,她想了很多。最后起身,无比平静地说:“赔多少,钱我全出,小然不能再超负荷工作。”
“去年的净利润是达标的,今年应该也——”
“我要的是她健康,不是你盈不盈利。”刘冰洋看着他一字一顿,少有的强硬。
景思明也起了身给她解释:“冰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整个公司——”
“所有的赔偿金额,我出。”
“不是这么个事儿,就不能这么操作。”景思明叹了声气,“你知道要是小然就这么停了工,影响有多大吗?我以后在这个圈儿还怎么混?谁还信我?谁会给我投资?”
“你签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刘冰洋的语气重了不少。
“小然她是学金融的呀!她如果没点儿把握——”
“对赌的本质就是资本的博弈,它是一场风险大,失败率高的豪赌!小然她懂金融,但她不是资本,她是个人!她的身体已经出问题了,这是我今天来这儿要和你说的重点!”刘冰洋显然是动了怒,“我要你立刻停掉她的工作!如果是正常的安排我还能忍忍,可是对赌,这种伤害她身体的高强度工作,我没法儿答应你!”
景思明知道苏然现在很疲惫,可是他也很累。在他们签协议之前,已经想到了这步。
“现在除了继续执行,没有其他办法。”
刘冰洋的眼神里见了狠:“我现在就开发布会,所有的经济损失我来担!”
景思明听到她这话一下就急了:“冰洋,你这是在毁我!”
“你是在毁苏然!”刘冰洋生气地吼他,再没了之前商量的态度。
景思明紧咬牙齿,额上的青筋暴起,他呼吸急促,沉声说:“冰洋,你知道我这一路走过来有多不容易吗?我身后养着一大家子人!还有这些员工。这不只是赔钱的事儿,我的名誉受损,以后的事业可就全毁了!”
“你走来多不容易?我容易吗?别忘了我和你一样是从那个小县城走出来的!”
景思明倏地抬头,他俩拥有同一个户籍地,同一个故乡。最严重的是,他家欠了刘冰洋两条人命!
这所有的亏欠全部都化作了歉疚翻涌在一起,压的他无法再辩解。
“这件事没得商量。”刘冰洋口气坚定,甩下一句话离开了。
景思明急得团团转,忙给李鑫鹏打电话:“鹏哥,救救我,鹏哥,刘冰洋她疯了!你得帮我把她稳住啊!你在公司吗?你现在在哪儿?我这就去找你!”
回去的路上,刘冰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保持头脑清晰。苏然的工作肯定是要停掉的,这个没得商量。她们已经失去了十年,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格外的珍惜。
请律师,赔款,开发布会……刘冰洋默默在心里理着这些事。她不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些问题。在她二十几岁的时候,她已经承受过这些。
把刚开的艺术馆抵押出去吧,如果不够呢?如果不够呢?房子是不能动的,那是她送给苏然的家……
还没回到公司,她就接到了李鑫鹏的电话,她知道景思明是去找李鑫鹏了,无论是谁,现在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冰洋,冷静一下,你来,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李鑫鹏在电话里劝她。
“师父,我很冷静。”
“这件事牵扯很多,你在国外待久了,解决事情的方式太过直接,即使要做什么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师父安抚你几句话。”
“师父,您不用劝我了。”
李鑫鹏深吸了口气:“我把小然也叫来了,还把你明哥骂了一顿。这事儿他办得欠妥,我也是刚知道。师父支持你,你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即使要做什么决定,师父也能帮上你,是不是?”
“师父……”刘冰洋的声音有点哽咽。
“都懂,我都懂。”
李鑫鹏知道苏然对她来说有多重要,知道她这么做的初衷。
刘冰洋吸了下鼻子:“我去哪儿找您?”
“还是那个俱乐部吧。开车慢点。”
挂了电话,刘冰洋才舒了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上竟然挂了一滴泪。她摘下眼镜,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然后整理好,去往马场。
苏然是最后一个到的,她是从剧组赶过去的。好在是在北京,即便是有点儿距离也是两三个小时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