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地的脚停下，莉莉丝呆呆地看着她，眨巴眨巴眼，“为什么？”
薇尔薇特想了一下，“那你下去等我。”
莉莉丝得令，蹦蹦跳跳地下楼。
薇尔薇特不紧不慢地吃蛋糕，感觉到身上的视线，她抬头瞅了一眼茱尔，又低下头继续。
茱尔坐在桌边，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头，好笑道：“别吃了，牙会痛。”
薇尔薇特往嘴里送的动作一顿，复又继续送进嘴里，嘟囔着：“不怕。”
其实还是怕的，之前有一次吃多了糖果，导致她疼得趴在窗边，边哭边喊茱尔。
茱尔将蛋糕扒到自己身前，将着勺子把剩下的全部吃了。
皱着眉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茱尔朝她挥手，“好了，下去过家家吧。”
薇尔薇特悄悄撅了撅嘴，往前蹭跳下椅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来。
茱尔低头看她，小小的孩子嘴撅得够挂酱油了。
“不许她叫姐姐。”
“嗯？”
“为什么她叫姐姐，我要叫阿姨。”
茱尔疑惑了几秒，反应过来，这小家伙这么点儿，竟然在意起辈分了。
楼下。
莉莉丝已经做了一个菜，薇尔薇特兴致缺缺地和她炒菜。
打了个哈欠，薇尔薇特道：“以后不许叫茱尔姐姐。”
“啊？”莉莉丝歪头，“那我叫什么？”
薇尔薇特皱眉想。
“阿姨？”莉莉丝试探问。
“不行！”自己都没这么喊过。
薇尔薇特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一定要让莉莉丝有个称呼，明明茱尔只养自己一个小孩，别的小孩和她又没关系。
“茱尔，”薇尔薇特吐了口气，“你就叫茱尔吧。”
没关系，反正‘茱尔’是她取的，况且......
薇尔薇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莉莉丝只能叫‘茱尔’。
楼上最后一间房还在亮着灯，薇尔薇特踱步至门前，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
推开门，茱尔眼皮耷着，正百无聊赖得用手拨弄着桌上的茶杯，听见声响，懒懒得斜瞥过来。
薇尔薇特扬起笑，窗外蝉声连绵起伏，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实。
“姐、姐姐，你怎么还不睡。”
薇尔薇特有些紧张，声音发虚，毕竟自己从未这么称呼过茱尔，多少有些别扭，但总归，自己和莉莉丝肯定是不一样的。
扒拉杯把的手停下。
姐姐......
耳边似乎传来一道久远的温柔嗓音。
心脏关于疼痛的记忆再次袭来。
茱尔揉着太阳穴。
“不许这么唤我。”
女孩笑容僵住，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旋即水花布满眼眶，再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她质问：“那为什么莉莉丝可以？”
茱尔没想到薇尔薇特会哭，印象中她只会因为摔倒或牙疼哭着喊自己。
她理亏道，“别哭了，想这么称呼也行。”
薇尔薇特用手臂擦泪，大声吼她：“茱尔，你真坏！”
这大概是薇尔薇特第一次对她这么大声，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薇尔薇特总在与莉莉丝较劲。
茱尔虽活了几百年，但实际上与人类相处的时长，还不足与薇尔薇特相处的这十年，因此她并不知道人类是有占有欲的，小孩子对大人的占有欲尤其直观强烈。
她试图安慰哭得一抽一抽的女孩，“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所以一听起来你就比莉莉丝大。”
薇尔薇特没有反应，她又道：“莉莉丝也管你叫姐姐，所以她也知道自己比你小，不用担心。”
茱尔实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毕竟薇尔薇特实在乖巧懂事。
薇尔薇特听她句句不离莉莉丝，听得烦心，收了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我要睡觉了。”
“好。”
茱尔赶紧起身，搂着小姑娘歇息，还特意轻轻拍她的背哄睡。
睡着前，薇尔薇特窝在茱尔怀里，心里安慰自己，莉莉丝才不会被茱尔哄着睡觉，自己和茱尔依旧是天下第一好的。
窗外虫鸣不息，还夹杂着猫头鹰的咕咕声。
茱尔在不安静的夜里渐渐睡去。
醒来时，她手脚被缚在熟悉的石板上，四周点着白烛。
这是她出生的墓穴。
而此时的墓穴不再漆黑一片，头顶是阴沉的天空，乌云浓厚，大概马上便会下大雨。
墓穴左边、右边、头顶皆围着白衣白袍白帽的人，有男有女，围着自己指指点点，茱尔往下转动眼珠，脚的方向不远处立着巨大的十字架，在阴冷的天空下泛着寒光。
害怕，好害怕。
茱尔觉得自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
她使劲挣扎，却无可奈何。
谁来救救我。
她在心里祈求呐喊。
第一滴雨水掉进她的眼眶，她闭眼，又睁开。
十字架后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
人影渐渐在视野中变大，变得清晰。
那是个修女，双手捧着十字架置于心间，金色的大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全身仿佛散发着悲天悯人的圣光。
有救了，她张唇。
不等出声，大雨倾泻而下，一瞬间她的嘴里灌满了雨水，呛得她咳嗽。
眼睛也被雨水淋得无法睁开，她虚眼，隔着雨水迷蒙地盯着走到身边的修女。
修女站在石床旁，久久未动，雨水打在她蓬松的金发上，卷发慢慢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她后背与脸颊。
石床上的人用力睁眼，却始终看不清雨幕后女人的脸。
要再近一点就好了。
女人如听到她的心声，弯腰凑近身。
不等看清，心脏传来刺痛，那柄握在女人胸前的十字架，此时正插在自己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