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想要的答复,安德鲁兴奋地离开,走到一处喷泉边,停下,抬头看,那里是紧紧挨着的两扇窗户。
眼神瞬间沉厉,抽剑斩向一柱泉水,泉水自然无法斩断,安德鲁一拳砸向树干,离开。
萤火虫用微弱的光线照着黑暗里的一切,轻飘飘飞到窗边的一朵野花里休憩。
茱尔关紧窗户,走到镶在墙上的一扇小门前。
犹豫着,最终曲起食指敲门。
门开,薇尔薇特散着湿发,身上冒着热气。
像一杯刚倒入杯中的清茶。
茱尔舔舔干燥的嘴皮。
薇尔薇特轻笑,微微前倾,踮起脚尖。
茱尔轻轻在薇尔薇特嘴上啄了一口。
湿湿的,热热的,香香的。
“对不起”,茱尔低着头道歉。
薇尔薇特站直了身子,手指抚上带着愧色的脸上。
很滑,让人爱不释手。
她将手收回。
笑道,“你要离开了吗”
茱尔摇头,觉得不够,又开口,“我不想离开你”
薇尔薇特没问她道歉的原因,转身到另一边,拿了一块浴巾,递给她,“能帮我擦头发吗”,说着坐到椅子上。
茱尔走到她身后,接过毛巾拢起她的头发,轻轻揉搓。
她将发尾皆都包进毛巾里,免得打湿薇尔薇特的睡衣,可惜已经湿了一片。
茱尔看着那片被水印出肤色的后背,鬼使神差地弯腰,轻轻贴了上去。
唇下的肌肤轻颤,茱尔没有做其它,手掌覆上那片区域替她烘干。
茱尔心不在焉地替薇尔薇特擦头发,薇尔薇特也不说话,眯着眼睛享受着头皮上轻柔的力道。
头发快干时,她告诉薇尔薇特自己看到了特恩瑟的一些记忆。
薇尔薇特起身,长发从毛巾内流出,她歉意道,“茱尔,我困了”
茱尔抓紧手里的毛巾,抿紧嘴。
时间悄悄流失。
“我能问问那天傍晚的事吗?”
她没说明是哪个傍晚,但两人心知肚明。
薇尔薇特腿一软,撑靠在梳妆镜前。
镜中的人眉眼垂着,隐隐可见水光。
茱尔看着她不愿回头的背影,脚下犹豫踌躇着。
见到回忆镜后,茱尔多了些记忆,原本她不想关注,她不会过多侵犯特恩瑟的隐私,但心底的悸动始终隐隐作祟,她知道那是沉睡的特恩瑟在蠢蠢欲动。
当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情绪平息下来时,她才发现那段记忆已经清晰地刻入脑海,她像个观众旁观了特恩瑟与露缇丝的事迹。
那是五百年前。
那时还不只有三个国家,这片大陆被瓜分成大大小小几十份,甚至有掌管几十人的领土之主也自称国王。
特恩瑟与露缇丝相伴了近百年,她不再住进幽黑的洞穴,而是与露缇丝待在修道院里,偶尔随着露缇丝外出祈福。
露缇丝是真正的圣女,她有与天交流的能力,干旱时她为大地求得雨水,涝灾时她为万物跪得云开。
人们歌颂她,赞美她。
可惜这样的福泽总有人想要独享,几个领土较大的国家为了获得圣女的专宠而大动干戈,频频挑起战乱。
那时特恩瑟还幸灾乐祸地与露缇丝吐槽,却没想某天趁她不在的时候,露缇丝被敌国间谍强行绑走。
等她从北极之峰摘得唯一那朵千年雪莲回去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她前所未有的感到害怕、焦急与暴戾,迟迟不敢开启寻人之术。
然而时间不等人,她心惊胆战地闭眼,直到那个红点飞出,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露缇丝还活着。
她跟着红点来到临边小国的一座深山里。
他们害怕被发现绑架了圣女,所以还特意挖了个洞将露缇丝藏进去。
那天,特恩瑟找到露缇丝时,露缇丝全身沾满污泥,明明一个月的时间而已,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露缇丝睁眼,对着找到她的爱人温柔笑笑。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憔悴。
特恩瑟跪在泥地里,将她搂起。
露缇丝的手软软摊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
露缇丝费力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只是此时多了丝有气无力。
“姐姐,没事的,只是有些饿而已”,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群孩子让我替他们祈求财运,可是我不会”
“他们就不给我饭吃,说直到会为止”,她撒着娇,轻轻含了含特恩瑟的嘴唇,“好饿”
特恩瑟搂紧了她的肩膀,由她含着,眼里的戾气却丝毫不减。
她右手往后一甩,洞口震了震,随之而来的是天崩地裂的巨响。
特恩瑟捂住露缇丝的耳朵。
露缇丝瞪大眼睛,洞口外已经全部黑了,明明上一刻还是明媚的中午,此时黑沉沉的犹如黑夜。
她知道不会是黑夜,抖着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犹如灭世的声响持续了很长时间,声音停止时,特恩瑟将露缇丝打横抱起,走到洞外。
方圆百里绵延起伏的山脉已经被夷为平地。
一个小国在简单的挥手间彻底消失。
露缇丝手垂下,无力地呜咽。
今天,人类与非人类的万千生灵,皆因她而亡。
特恩瑟呆呆地低头,怀里的人犹如一片海面的羽毛。
“他们该死”,特恩瑟骂道。
只有微弱的哭声。
特恩瑟跪在地上抚着面如死灰的人,“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
与你无关。
露缇丝摇头,脸色白得仿佛下一秒便要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