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跟兰钦说了赵成的事儿,祖唤心里轻松了许多,不管赵成提前和兰钦坦白是手段高明还是如何,至少兰钦已经知情。
感情这方面他是生手,他自己都搞不定。
祖唤突然想,如果没有出现周映雪这个人,或许他还有机会。但遗憾的是没有如果。
秋臻看着秋颂送给他的小提琴,站在窗边发呆,琴的确是好琴,空气中有新鲜的木质香味。这会儿夜深人静,即便他拉琴,也不会有人听见。
他犹豫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走过去拿起了小提琴。
秋臻四岁开始学小提琴,十岁就已经是让人赞不绝口的少年天才,他对小提琴有特殊的感情,琴音甚至比语言上的表达更精确。
左手摁弦,右手拉弓,流畅、低沉的乐声在他指尖跳跃,他闭着眼睛,但眉头却是拧紧了的,弦音如同月色般冷清,他尝试在其中倾注些情感,摁弦的指尖快得恍惚。
琴弓像是在血肉上拉锯,每一次扬手都带着渗出的血。
他胃里一阵恶心,翻涌着,叫嚣着,那些不友好的记忆涌来,直到指尖被割破,乐声猝然停止,他胸口不住起伏,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浸润着水光,他沉默地将小提琴收好,指尖上的血蹭得到处都是,他不在意地任由它冒着。
夜色里,他靠坐在窗边,连月光都眷顾他,倾斜地透过窗帘映进来,很轻地洒在他半边脸上。
今夜静悄悄,那没拉完的一曲只有月亮听见了……
兰钦刚从师父那儿学完陶艺回来,就看到孟竹君在大树下跟几个老太太在纳凉,他走过去打招呼。
“奶奶,你的腿好些了吗?”
孟竹君看到他很惊喜,然后梆梆锤了两下腿,笑着说:“好多了呀。阿钦,你下班了是吧?”
“嗯,我最近在跟一个师父学习陶艺,刚刚结束呢。”兰钦看到她脚边还放着两只拐,问道,“奶奶,你等会儿自己回去吗,我可以送你,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儿了。”
“不用不用,阿唤等一会儿要来接我,我都跟他讲好了。哎呦,你这孩子的心肠怎么这么好,怎么这么善良啊。”孟竹君眼里包不住笑,她向来不吝啬夸赞人。
兰钦也忍不住跟着笑,“奶奶,那要没别的事儿了,我就先回去了啊。”
“欸对了,孩子。”孟竹君拉过他的手,悄悄说道,“再过几天是阿唤的生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你到时候来玩好不好?奶奶让阿唤做好吃的给你吃……嗯,其实也不算特别好吃,但人多热闹嘛!”
孟竹君身上的能量以及可爱的特质格外能够感染人,父亲兰寅的爱含蓄,所以感觉到孟竹君温暖的亲近,兰钦心中一阵熨帖,他连连点头:“好啊奶奶,什么时候,我准备准备!”
“不用准备,到时候你人来就行,我翻翻日历……”她拿出手机,仔细地翻出日历,“周四,二十五号。”
“好,我记下了。”兰钦点点头。
离开时,他听见孟竹君在后面说他那天救起她的事情,绘声绘色,将他形容成了英雄,兰钦不自觉地抿嘴笑了笑。
他这样胆小又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最多就是做了一件无愧于心的好事,算不上英雄。
所以当他在路上再次遇到那天在巷子里差点打架的少年,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离桥墩子的不远处。少年满身灰尘地靠坐在桥墩子边,两条腿踏空对着水面。
兰钦走近了些,少年左边颧骨有一块儿很明显的淤青,他紧闭着眼睛,眼皮不安分地眨着。
“你怎么了?”兰钦伸出手很轻地戳了戳少年的肩头,本意是想打个招呼,结果少年身体突然一斜,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兰钦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人,少年却突然睁开眼睛,看到兰钦先是愣了两秒,然后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哪儿都能碰到你,这次又想跟我老师联系吗?”
刚扶起他,他橡皮泥似的又要倒下去,兰钦只好把住了他的胳膊,不太正常的温度传进手心里时,他猜测他应该是发烧了。
“我不跟你老师联系,有你父母的号码吗?”兰钦吃力地掏出手机,少年几乎完全靠在了他胳膊上,死沉死沉的。
他眯缝着眼睛,勾起嘴角笑了笑,混不吝的,“没有父母。”
兰钦翻开通话界面的手一顿,他轻声说了声抱歉,少年意外地看着他,眉头拧得更紧。
“那我送你去医院,你身上很烫,要么中暑了,要么发烧了。”他起身。
“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儿?”少年一脸不耐,可是当兰钦伸出手递到他面前时,他沉默了,两秒后他拉上兰钦的手,“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家。”
第22章 生日快乐
夏敛——就是兰钦半路捡到的少年,他家住在小镇的西边,是过去家属院的那种筒子楼,现在基本都租给在本地上学的高中生,租金便宜,但环境算不上好。
明明是大夏天,出租屋里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霉味儿,兰钦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完全推出去后才发现窗户还破了一块儿。
“你就住在这里?”想到夏敛说父母都不在了,兰钦微微皱眉。
“你可以回去了。”夏敛躺在单人床上,鞋也没脱就搭在床边,修长的胳膊挡着半边脸,嘴唇没什么血色。
兰钦沉默地离开了卧室,但他没走,反倒去了卫生间。屋内没有通燃气,用水还要自己烧,他找了半天才从厨房的储物柜里翻出一只老旧的烧水壶。
出租屋又破又旧,一点儿人气也没有,他甚至怀疑这地儿真的不是荒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