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唤假装没看见。
郑希还沉浸在好巧的惊讶中,双手握上祖唤的手,不稳重地甩了甩:“我跟着秋老师一块儿出差……啊对,秋老师,在这儿!”
他手指着秋臻。
祖唤呀了一声,震惊得恰到好处,“秋臻?好巧。”
“韦斯塔位于北半球,并非首都,你跟我出现在同一次航班上,前后位置。”秋臻语气平得没什么起伏,明明那双眼睛看不见,却直勾勾落在了祖唤身上,如同审视,“巧合?”
“对啊,这么小的概率都能碰到,你们也太有缘了!”郑希还在一旁独自开朗,又问道,“你去韦斯塔做什么,那儿挺远的,现在还正是冷的时候。”
“我爸妈在那边旅游,妹妹在身边不方便照顾,我这次过去是接她回家。”祖唤看了眼秋臻,“不过,的确太巧了。”
秋臻知道祖广谦夫妇俩正在环球旅行,当初他也亲耳听见他们要让祖唤照顾一阵子妹妹。
这个巧合,有理有据。
“原来是这样……对了兄弟,等会儿麻烦你帮我照看下秋老师。”郑希压低声音。
“没问题。”祖唤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你去演出吗?”他把胳膊搭着秋臻座位上方的靠背,微微前倾。
秋臻揉了揉太阳穴,“嗯,当地的州节庆,他们办了晚会。”
他眼角的淤青比前几天浅了,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就像胎记一样。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做手术?”
“回来就做。”秋臻调整靠背仰躺下,盖着毯子,眼眸半敛,语气淡淡地说道,“不要在我头顶上说话,要么坐到我旁边来,要么闭嘴。”
祖唤正盯着他扇动的睫毛发呆,听见这话,收拾着行李到前面的空位置坐下了。
“你旁边没人吗?”
秋臻偏向祖唤那边,“团队定下的位置,没人坐。”
单人座已经被定完,他又不愿意身旁有人,郑希干脆将两个位置都定了。
“坐你旁边,不会打扰到你吧?”祖唤将手机调成静音。
没听见回答,他往旁边看了眼,秋臻早就闭上眼睛了,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无声胜有声。
祖唤耸了耸肩,“好,我不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六个多小时的飞行,对于秋臻这样的人来说,有点难熬。
起飞后他就睡了,面对窗户的方向,披着毛毯,只露出半截莹白的脖子,祖唤拿出手机悄悄跟他合了张照,又仔细存进了角落不起眼的加密相册里。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处理工作,工厂那边装修好了,后面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忙,秋颂虽然也分担了不少,但他毕竟一个月后才能回国,国内这边的事还得祖唤亲力亲为。
突然,广播里响起空乘甜美的声音,双语提醒乘客不要离开座椅,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可能会有轻微颠簸情况。
话音刚落,祖唤便身形一晃,他下意识按住旁边的秋臻,紧随其后是更强烈的震感。
“气流原因,很正常,你怕什么?”秋臻悠悠开口。
听他语气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糊,祖唤疑惑:“你一直没睡?”
“手,先放开。”
祖唤这才注意到手摁在了秋臻锁骨上,难怪硌人,他将手收了回去,“抱歉。”
广播又响起安抚乘客的声音。
祖唤正想坐直身体,旁边秋臻的手突然伸过来,先是碰到了他的腰,紧接着才摸索着搭上他的手腕,虽然没怎么用力握上,但他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抚。
其实祖唤没怕,刚刚那个举动反倒是因为担心秋臻,但——此刻的秋臻让他恍惚地想起多年前。
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有点心慌。”
“两分钟就好。”秋臻又轻拍了一下。
祖唤看着他的的手,微微愣神。掌心隔着布料,但秋臻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腕,就那一点接触,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直到颠簸结束、秋臻收回手,那点凉意都没有因为祖唤的体温中和掉。
“还有多久落地?”秋臻问。
“还有三个小时。怎么了,想喝水还是去卫生间?”祖唤偏头问。
秋臻摇了摇头,揉着太阳穴又闭上了眼睛,眉头轻拧,“你在做什么?”
他像是因为太难受,用聊天来分散注意力。
“测算配件数据……”祖唤打字的手一顿,看向秋臻,“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舱内气压降低,秋臻的眼睛受过伤,可能会有影响。
秋臻捂着眼睛,“嗯,有点酸胀。”
“那我去叫你的助理来?”祖唤就要走,被秋臻正好拉住了手,一冷一热贴在一起,受触动的却只有祖唤。
“不用。”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能够他自己听见。
祖唤任由他拉拽着,又重新坐了回去,“这么忍着也不是办法吧。”
刚说完,秋臻便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覆在了自己眼睛上。
祖唤从小到大不管冬夏,手都是暖的,跟秋臻是两个极端,一个如同夏日里被太阳炙烤过的温水,一个却像冬日凌晨稀薄的冷空气。
掌心覆住了半张脸,秋臻敛下眼皮,睫毛很轻地扫过祖唤手心,如同轻盈的羽毛,有点痒,但祖唤僵着手腕不敢动。
秋臻是不是忘了,他喜欢男的?
“要不要紧,还是找医生过来看看吧。”
“不要说话。”秋臻近乎呢喃,此刻他究竟是不是清醒的,祖唤也不太确定。
这动作在祖唤看来就是明晃晃的引诱,但看到他难受,祖唤还是生不出旖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