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有血迹。
谢留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淡定地侧过身,把衣袖往身后藏了藏。
楚星回却不肯让他躲,直接握住了他的胳膊:“……你受伤了。”
他轻而又轻地掀开谢留风的衣袖,看见了一道横亘在他手臂上的狰狞伤口。
伤口似乎已经有段时间了,已经微微结痂,看得出来主人根本没有上过心。
好在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见瞒不过去,谢留风轻咳了一声,不甚在意道:“小伤,问题不大。”
好久没动过手,筋骨还是有些没舒展开,倒是叫几只小妖兽给伤到了。
在小辈面前就显得怪没面子的。
他试图收回手,楚星回却抓着他不放,执拗道:“药在哪里?”
谢留风有点嫌麻烦:“就这么一点伤,用不了两天自己就好了。”
楚星回不想跟他废话了,直接把他拖进了屋里。
*
谢留风原本还想继续发表一些意见,但楚星回绷着脸的表情实在有些吓人,谢留风便也难得安分了下来,任由楚星回摆弄。
楚星回取了帕子,一点点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污,给伤口抹上药膏,又拿了干净的布条认认真真把伤口缠好,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的脸色才终于稍稍缓和了些。
谢留风觑着他的脸色,偷偷活动了一下手腕。
楚星回将药膏重新放好,余光被谢留风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谢留风的手型很好看,修长有力,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楚星回对这种茧很熟悉,这是常年握剑的人才会留下的痕迹。
他忍不住碰了一下谢留风的手,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还没见过你用剑的模样。”
谢留风来了兴致:“想看吗?”
楚星回预感到了什么,已经开始后悔给他现眼的机会了,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试图停止这个话题。
果不其然,谢留风坏心眼地弯了弯眼睛,又开始逗他:“瞎说什么呢,我这么平平无奇的凡人,怎么可能会用剑呢?”
楚星回:……
他不想跟谢留风说话了。
但谢留风这会儿兴致上来很想跟他说话,于是继续逗他:“你们剑修好厉害,不像我什么也不会,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不如这样吧,你教我习剑怎么样?”
楚星回:……
他转身打算离开。
见把人逗急了,谢留风笑了一声,伸手拉了他一下。
楚星回侧过头,看见他胳膊上的伤,又心软了,不声不响地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坐了下来。
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看他这副很好欺负的模样,谢留风又有点蠢蠢欲动。
楚星回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目光清凌凌地看了过来。
谢留风笑了一下,为数不多的良心开始发挥作用,最终还是安分下来。
算了,毕竟欺负人这种事还是要可持续发展,真惹急了也没法再去河里钓一个回来。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楚星回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见里面的水已经凉了,正想用灵力重新加热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谢留风的伤处,把壶里的茶水倒了,换了一壶白水,倒满了两个人的杯子。
谢留风其实对楚星回倒掉他珍贵的茶叶,给他换成没滋没味的白水很有意见,但依然不敢发表,只能将就着喝了。
楚星回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这次……为什么又要帮我?”
谢留风终于皱着眉把一整杯白水灌进了自己嘴里,闻言自然而然道:“我跟你说过,天塌下来都有我给你顶着。虽然天真塌下来我也不一定真能顶得住,但我既然说出口了,总不能不兑现吧?”
楚星回又开始觉得不对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留风问他:“什么道理?”
楚星回想了想,回答道:“……你没有义务替我做这些。”
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他认同人与人之间的互帮互助,但谢留风对他,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与人之间互帮互助的界限。
他遇到过很多好人,但从来没有人这样毫无缘由地这样待他好过。
谢留风试图纠正他的思维:“但如果我不帮你做的话,你自己去做,应该会很难吧?就像这次,你难道要自己去天火域吗?或者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市场上会流出一两颗天价的炽焰果?这赌的是你自己的命。”
“人命是很贵重的东西,不到绝处,便不要随意把自己的命押上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留风的目光似乎有些远,但在下一瞬间,这种感觉便如风过水面,再也没有了痕迹。
楚星回抬头看向他,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人似乎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游刃有余的。
谢留风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楚星回的脑袋,继续道:“所以说,前辈的意义就是这样。在你长大、有足够能力之前,所有无法完成的事情都可以暂时交给我。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毕竟等你长大以后,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楚星回重复了一遍:“交给你?”
谢留风琢磨了一下,决定修正一下自己前后矛盾的说辞:“啊……我是说交给某位不知名的好心人。”
楚星回:……
谢留风似乎总是十分擅长把一些正经的话题拐到不知名的离谱地方。
谢留风见他还是有点疑惑,贴心使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或者你可以试试把我当成……呃,你的父亲?”
按照大众的观念来看,大概师父也是父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