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那就没办法了。毕竟生活还是比工作重要……”
古芝蓝便又想起司一冉毕业前被甩的情景……算了,还是稍稍跟教授透漏一下,免得以后联系起来尴尬。
“其实嘛,”古芝蓝拨了一下手边的酒壶,“后来挺遗憾的。”
“遗憾?咦,真的吗?”教授明白过来竟看起来挺高兴,“现在呢?还单身?”
“应该是吧。”
没日没夜不知疲倦的工作狂,哪有时间分给私人生活。
“单身好啊,单身没有牵挂。”这才是教授的真实想法,“老实说,我还是很看好她的操作水平,想把她招到我们实验室来。跟她同期的学生们都还惦记着她呢。”
“教授,”古芝蓝把酒杯举到嘴边,“她现在可是在我手下做事。”
潜台词是:不会让出来的。
教授哈哈笑了:“当初是谁说不招她的?”
古芝蓝就不说话,又给满上一杯酒。
···
作为出资人,古芝蓝非常清楚项目团队的人力结构。她的团队很年轻,能称得上专家的也只有林叔叔一个。但实际工作证明,这个团队的研究能力远超期待,“方秀计划”一直在稳步取得进展,而且速度并不慢。
团队里每个人都不可以或缺,然而其中最有价值的,是何荷允和司一冉这两个人。
这个结构特征在大半年前就已经非常明显。那是多少号研讨会来着?古芝蓝还写进了她的工作记事本。
“……第32号会议,”主持人还是司一冉,“基本数据库完成已经两个月了,目前主要困难是危险温度区间无法突破……”
说到这里她还看了一眼古芝蓝,多解释了一些。
“体细胞坏死的危险温度不一致,综合起来拉宽到-60℃到-5℃……”
……
说完现状,会议室有种一筹莫展的沉默,直到很少在会上发言的何荷允打破了它。
“我有个想法。”何荷允在说重要事情时会不口吃,会议开多了,她倒是说话越来越顺,“简单点说,其实危险区间并没有那么大,只是不同的体细胞加在一齐变宽了。如果我们能把性状变得一致,就能把区间缩小,降低越过的难度。”
“具体怎么做?”有人问。
“在纳米层级操作,注入溶液改变性状至统一,再用另一种溶液迅速升温。”
“据我所知现在没有这样的技术。”说话的人觉得她像个异想天开的外行人。
“也不会凭空这么说啦。”
说罢何荷允看向司一冉,看来是商量过的,其他人也看向司一冉。
司一冉点点头:“从前人的研究来说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她在屏幕上打开准备好的论文资料,论述得非常快。
“……总而言之,最关键的注入什么和如何注入这两点,基本是空白的。从这个角度来讲——并不具备可行性。”本以为司一冉会提出充分支持何荷允想法的论据,事实上她也提出了。只是没想到她最后会明确表明不具备,显然最后一句话动摇了团队的信心。
大家的目光又回到了何荷允身上。何荷允似乎早知道司一冉会这样说,脸上的笑容充满自信:“什么伟大的发现不是从空白开始的呢?只要策略准,动作快,心思细,迟早能找到突破口。”
“就算解决了,解冻之后怎么分离?” 还有人问
“这是下一步的问题,可以下一步再考虑。”这回作答的是司一冉,“不过这个更难,也更决定性。”
……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说白了不就是空中楼阁嘛。”
“我觉得有希望,那时我们也觉得冷冻仓短期内不可能改良。可何荷允20多天就改良了。”
“不一样啊,从什么材料入手,要试多少次?”
……
就这样,屋里人又争论了一个多小时,仍未达成共识。
“何荷允,你觉得这得花多少时间?”有人问。
“谁知道呢。”何荷允摊手,“也许很快,也许得多花点时间。”
这样说也太缺乏说服力了——古芝蓝心想。就算你是天才很有信心,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团队需要协作,在心理预期上不能差距太远。
……
最后第一负责人林叔叔发话:“小司,你的预期?”
司一冉维持着托下巴看屏幕思考的姿势:“虽然我个人认为不具备可行性,但以我们团队的过往表现来说,也有过独辟蹊径的成功例子,既然暂时没有更优方案,倒是可以一试。时间的话……”她看向古芝蓝,“无法预估。”
“所以我们不能一条路走到黑,”何荷允补充,“还会有别的方案。”
……
仅仅是一场常见的小讨论而已,但也能明显看出,当她们两个人都说“可以一试”时,大家便出奇迅速地统一了意见。
古芝蓝旁观得很清楚,过度冒险的推动力和过度避险的稳定性,完全相反的特质形成了互补的平衡。这两个人是团队的核心,缺了谁都不行。
···
事实上,后来没花多少时间,也就几个月而已,就找到了方法。用司一冉的话来说,是快得离谱。报告里写的是:归功于何荷允的意外发现。
在古芝蓝看来,意外并不会无缘无故发生,更有可能是基于旁人无法理解的科研直觉。不过,她才不会这样直白地夸何荷允,她只说,这是“走运”。走运很好啊,只要能走到运,那是再好不过的。
当然,她也没有漏掉,在找到突破之前,过去几个月里6个人总共做了900多个失败的测试,其中有一半以上的签字都是司一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