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亲闺女,赵攸冲女儿一笑,手臂依旧圈着顾婉,生怕何人听不见似的,扬声附和道:「对,多大了的人了,害什么臊?」
他推着顾婉回屋,给霜儿没个爹样地做了个鬼脸说:「给你添个弟弟妹妹。」
***
生火盆,画桃符,听颂椒,娃娃提着灯笼在门下嘻嘻笑,彼时银钩高挂,酒肉正好,劝酬犹未了,大梦酩酊里,千门万户听山外钟声铿锵一响。
天顺二十六年。
诀洛最后的寻常新年。
作者有话说:
红颜:呵,扛起了吐槽役的大旗。
霜儿:呵,扛起了二代吐槽役的大旗。
我:我喜欢婉儿!!!
明珏:这宫里是多了一个人吧?
德隆:可不是嘛。
明珏掰掰手指头:怎么我一个人的时候却变多了?
德隆:可不是嘛。
明珏瞪了他一眼:你还会说些别的什么?(叹了口气)罢了,她们高兴便好。
德隆:可不是嘛。
明珏:嗯。happy wife, happy life.
德隆:可不是嘛。
#枕风波#
第 91 章 定国安邦
北风乍起,战鼓隆隆,气氛在神秘将军的现身中凝成了一线。囚车上身负拷撩之人并非众人想象中的少年将军,他甚至看上去身体孱弱,病味怏怏,胳膊纤细得连一把剑都提不起来。
然而正是这个提不起剑的俘虏,拨动了诀洛城最后的平静。
当消息传到诀洛,沉重的步伐踏破破晓的宁静。寒夜将尽,宫殿在晨雾中显得巨大而沉默,赵攸疾步独行在微凉的雾气里,屈指抚去甲片上厚厚的一层水汽。方一抬眼,那扇十尺高的殿门霍然对开,一股带有兵甲铁寒的早春冷风交错乱拍。二人瞳孔骤然一缩,震惊的眼眸中赫然映着的彼此——竟同样是一身战甲。他们双目微瞠,对着眼前披挂持剑的人,迟迟没有说出下一句。
多少年过去了,南央萧瑟,梁国做大,宋国遭难,漠北不甘于一隅,天地都变了,他们却还是从前冥顽不灵的模样。
被俘的不是旁人,他是李守玉的次子,李定邦。私下里,赵攸和李明珏会一起唤他二哥。
「二哥我来救。」
赵攸是来请命的。
几月前他还在同李明珏调侃这人究竟是谁,他沉浸在烟花爆竹声中,把酒言欢做笑谈,又怎会能想到此人竟是二哥?老将军两个儿子,大哥和二哥都是马背上的骁将,游园之乱中,大哥李安国战死,二哥李定邦重伤,经数月调息才得以恢复元气。那时他们共守北地,二哥因无法上阵杀敌,只得在兵营里接管操练,李明珏与赵攸亦在其中作小小兵卒,但凡是他接手的兵,没有不听军纪,不勤操练的。他常托腮调侃地说这两个调皮的小不点是来损他清誉的克星。后来二哥旧疾复发,不得不回南央请大夫调养,几年后在天子门下谋了个闲职,至此远离了刀枪剑戟。
赵攸握紧剑柄,老将军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天子好狠的心,居然会派他上战场。
李明珏将他轻抬起的剑按下,此局就算是死局,她也必须去。当年流浪于市井,在回宫路上,若非二哥挡那一箭,李明珲早就死透了,他怎么舍得用二哥的命来挑拨她与皇叔的关系?李明珏面上浮起悲怆之色,清晨稀薄的光洒在她脸上,在鼻梁处投下一折若有若无的阴影,她眉峰低压,笃定地同赵攸说道:「二哥我来救。他若是出事了,全权由我一人承担,老将军忠于李姓,不会拿我怎样。你若去了,胜则无功,但二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罪责在你,那王八蛋有大把的理由把你从我身边除去。攻宋形势大好,下一步是什么?赵攸,听我说,留在诀洛,诀洛可以没有老将军的支持,但绝不能没有你。」
赵攸怔忡相看,年少时走马过草原,二哥尚在军营之时他们都还是爬不上马背的孩子。他会温柔地把他们抱上马,一手牵一条马绳,隔着两兵相持之地,默默望一眼远方依稀可见的旧都。他还记得,二哥遥望旧都时,袖中隐隐颤抖的双手。
他是真心怀念那日子,简单,纯粹,拿起把剑杀敌就好,有老将军,有二哥,有同伴一处吃瘪打闹。忽地他们全成了大人,王上,臣子,和被用来挑拨的棋子……赵攸低头凝看被她按下的剑柄,翻江倒海般的心绪叫他顿了半晌。诀洛偏安他是默许的,如若投身乱局,他日漠北一乱必将腹背受敌,三国混战的浑水确实淌不得。他们只会打仗,却不是为战争和权力而生的人,可他们置身于权力勾斗的中心,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他想要今生的太平,而他的子女却有可能经受战祸的离枯,这一日终究无法避免。
他抬头看向李明珏,深深地明白他们脱下常服,穿上战甲时都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今天下纷乱方始,又有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前路漫漫,究竟哪一条路才会走向太平?他不通神明,不敢妄言未来,更不知对错何判,他只知当下必尽之事。
救二哥。
赵攸收回剑,应了一声好。
攻宋之事,天子三请襄王,襄王不动兵,今李定邦被俘,请战书和大军同时出发。
请战书是礼数,不需天子批准就出兵是态度,李明珏将缰轻轻一扣,在高地上眺望远方。此处离战地已近,褪色的天穹下浓云翻滚,浑浊的河水倾倒出一幅浓墨重蘸的巨画。
在这幅颜色稀少的画卷中,乌压压的军队整齐划一。
正向南而去。
***
宋国太子秦符君一路受挫,半月前还被李定邦率兵围剿三万精锐,父王将稳定的战局教到他手中不过月余,可真算是把储君的颜面给丢尽了。秦符君看向囚车内一言不发的男子,握住剑柄的手不住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