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又问:“周姑娘,方才你晕倒时,身上是甚么感觉?”
周芷若想了想,道:“一股子寒气胡乱窜着,气息闭塞,不时就晕倒了。”
张无忌奇道:“寒气?难道是玄冥寒毒?”
周芷若却道:“不,咱们回到中原时,你曾给我渡过内力,那寒毒至今倒都没发作过。”
张无忌道:“这就奇怪得很。让我用九阳神功渡气看看。”说着拉过她手,以九阳真气相渡运转,收手之际,却惊道:“周姑娘,你体内那阵阴劲,怎的又更强了许多?”
周芷若淡淡道:“兴许是我受内伤后,不能驾驭师父所予功力。”
张无忌却道:“不,我只觉你是没先将玄冥寒毒驱除,又强行练你师父所授的阴性武功,阴上加阴,才致这般。”
清如在一旁看得焦急,问道:“那岂非要这样一直不好?甚么寒毒,能根治吗?”
张无忌道:“九阳神功可驱除玄冥寒毒。但周姑娘体内已有强大阴性内力,再学我的九阳神功,也是担着走火入魔的危险,除非……除非周姑娘肯散尽一身功力,先习九阳神功,除去玄冥寒毒,再看可否重练贵派的武学。”
周芷若闻言只是摇头,道:“先师所传武艺,又岂可轻弃?”
张无忌叹道:“好在你体内本有一些峨嵋九阳功的内力,寒毒发作时可护住心脉,我再渡气助你平息,还不怎样。只恐日后你这股阴劲内功愈见强大,我再想以阳性内力渡气与你,却不知还成是不成。”
周芷若轻轻叹了口气,道:“成与不成,自看天意。”阖上眸子,不再说话。
张无忌为渡真气,坐的离她近,个头又高过她,从上瞧见周芷若被衣襟遮住的玉颈上有一点淡红的印迹,隐隐可见,不由道:“周姑娘,你脖颈处怎的了?可是还受了别的伤么?”
周芷若登时一滞,抬手敛了敛衣襟,面无表情道:“没。卢龙一别已过几日,不想得在此处碰上张公子,倒也是巧。”
张无忌道:“那日从卢龙出来,我寻你和赵姑娘不见,又得到我教的飞鸽传书,说是范右使落入了朝廷之手,我有心去大都救他出来,沿途也打探着你们消息,不想竟能在此相遇。”
周芷若道:“那就难怪,只因我也是去大都。”
张无忌奇道:“你也去大都?那赵姑娘呢?”
周芷若闻言一凛,面色凝沉,声音已然凉了下来,说道:“她?她自然已回大都去了。”
张无忌显是没察觉她的不对,还问道:“你去大都找她?”
周芷若听罢嚯的脸上一沉,冷冷道:“大都又不是只有她绍敏郡主一个人,难道我去大都,就非要找她不可?”
张无忌碰了个莫名其妙的钉子,讪讪地道:“是,是我失言了。”心中暗自腹诽:好好的,怎一提赵敏,周姑娘的脾气就忒般古怪起来?他本还想问当天在卢龙赵敏带着周芷若逃出后发生何事,眼下却也不敢多提,只是挂心义父,才问:“周姑娘,当日.你和我义父为丐帮擒获,是叫花子们在茶水里放入了迷药吗?”
周芷若道:“不,是有高手亲自出马。我记得那出手的黑袍人,功夫甚高,一指便将谢大侠点倒在地,又向我攻来,以我当时的武功,全不是他对手,只是瞧不见他面目。”
张无忌想起黄衫女子所言,叫道:“啊哟,莫非是成昆下的手?那晚我和赵姑娘手下见到,从窗中跳出来的人,恐怕也是成昆。一路上我所见的明教联络记号,也是他有意引我到冀北各地兜圈子。义父倘若落入了成昆手里,那厮又与汝阳王合谋,那可糟糕之极。”
周芷若忽道:“你说成昆是汝阳王府的人?”
那日在卢龙的大宅子中,她虽已毒发迷糊,但赵敏抱她出门时,她记得赵敏和那黄衫女子提过成昆之事,眼下更听张无忌说道『成昆与汝阳王合谋』几个字,不得不凛然吃惊。
张无忌道:“是啊,范右使曾说,他得知汝阳王和成昆、陈友谅师徒处心积虑要灭了我教,此事甚是机密,若非范右使潜伏在汝阳王府若干年,又岂可探到?嘿,只怕连那位厉害的黄衫姊姊也不知呢。”
周芷若此时的心中更是一片惨淡——陈友谅是成昆之徒,灵蛇岛上为屠龙刀而去,岂非正与赵敏一路?彼时她还当赵敏为夺宝刀,不想陈友谅这个半路杀出的外人坏了好事,却不料姓陈的根本就是她汝阳王府的人!思及此,不禁又想:陈友谅伙同丐帮擒我到了卢龙,这其中种种环节,赵敏又得知多少?她救我脱身,对陈友谅喂我毒药之事,又得知多少?一时间越想越是冷汗涔涔,心中悚然,再不敢细思下去。只怕想到最后,那一丝柔情也如烟散了,才是真正的一场空。
清如看她脸色不妙,道:“现下天色已黑,大家还是早些休息,明日再共上大都。”
第二天众人骑马赶路,周芷若才见到张无忌身边跟着的韩林儿。昨夜张无忌看伤时他守在房外,并未照过面。沿途上这韩林儿对张周二人十分恭谨,不敢并骑而行,远远跟在后面。
这日途中,众人坐在山间休憩,泉水叮咚,林木茂盛,韩林儿倒水奉茶,犹如奴仆般服侍张周二人,竟连清如也得他送了茶食过来。
张无忌过意不去,说道:“韩大哥,你虽是我教下兄弟,但我敬你为人,在公事上你听我号令,日常相处,便如兄弟朋友一般。”
韩林儿甚为惶恐,说道:“属下平时无缘多亲近教主,今日得以小小尽心,服侍教主,实为属下平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