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谅忙道:“小人定然知无不言!”
待得他忙不迭地逃也似去了,赵敏才道:“阿大,进来说话。”坐去一旁。
阿大进来站定,就听她问:“陈友谅将将被我捉回来质问,他就这般耐不住性子,若说姓陈的与七王府半点干系没有,我是万万不信。那老狐狸怎么了?”
阿大道:“七王府适才来信,说明教的范遥正囚在牢中,眼看大游皇城将近,七王爷来询问主人的意思,问主人觉得该如何处置那钦犯?”
赵敏闻言一凛,道:“好好的,他怎来问我?”
阿大道:“只因七王府的探子打听到有明教中人在大都出现,属下也跟着去查了一番,却是张无忌一行,好巧不巧,周姑娘也和他们在一处,七王府不想打草惊蛇,这几日就等着明教先动。而那夜里……周姑娘又来过王府……”
赵敏当下明白过来,道:“当初我跟着周姊姊出走大都,到海上去了数日,杳无音信,扎牙笃不知究竟,还觉着我是跟人私奔,一直耿耿于怀。那夜周姊姊造访,他府里探子本是为查明教,却歪打正着查到了我,七王爷疑心我和江湖中人有往来,不甚放心,这是在试探我。”
阿大道:“正是如此。”
赵敏浅浅一笑,道:“那你便去回了他,就说范遥这魔教妖人曾处心积虑混入我汝阳王府,骗得我失了万安寺囚禁的六大门派,不严加处置,难泄我心头之恨。”
阿大道:“主人打算要七王爷如何处置?”
赵敏勾了勾嘴角,一字一顿道:“杀无赦。”
阿大微微一怔,道:“可那人乃明教的光明右使,身份不低,何不好生利用一番?”
赵敏冷笑一声,道:“若七王爷如此动问,你便说,这范遥为了明教,甘心自毁容貌蛰伏于汝阳王府数年,我想无论七王爷如何严刑拷问,他也绝不肯就范,倒不如杀一儆百,让魔教的贼人看看,对抗朝廷的下场。”
阿大想了想,问:“主人如此,是有妙计?”
赵敏道:“妙也不算,就是一箭双雕之计。先打消七王爷的疑心……”说到这微微一笑,并不再言,站起身来,正色道:“你此去告知七王爷,务必传达我特穆尔家深恶叛徒之心,再提醒他,现下明教的人又在大都活动,未免夜长梦多,还请他出面禀明皇上,最好将那光明右使范遥,三日后便当街问斩!”
“三日之后?”阿大道:“那不是大游皇城的过一日么?”
所谓大游皇城,便是每年新年,宫内仪仗队要迎引伞盖,周游皇城内外,在与众生祓除不祥,寻迎福祉。游时出动数千人,有庞大仪仗、乐队和戏队,首尾排列三十余里,大都的百姓可倾城聚观。
赵敏冷笑道:“是,这老狐狸心心念念要游皇城,只盼过了年去,逼我嫁给他儿子。哼,我便要他过了新年,也无安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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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周芷若刚起床,便听得门外一片喧哗。走到门口,只见街上无数男女,个个衣衫光鲜,向北拥去,人人嘻嘻哈哈。炮仗之声,四面八方地响个不停。
她自那夜回来,竟也忧思成疾,越想越是凄闷,不到天明,居然寒毒复发,倒在房中,碰得桌上杯壶尽碎。清如听得响动来看,大吃一惊,不得不半夜里去打扰,央求了张无忌过来医治,却言除去寒毒,更有心愁。到得清晨,峨嵋派几个师姊忙去抓药来煎煮,与她服用,如此苦劳了两日,周芷若的精神才好一些。
众同门看她本是好端端的,夜里出去一趟,竟尔病重如此,皆是好奇疑惑,但知晓这位掌门人性子隐忍,她既不便说,旁人也不好逼问,只是那一件大事,却也只得暂且搁下,一切待周芷若身子好些再议。
清如此时也已听到外头喧闹,早拉着店伴问询:“小二哥,这么热闹,是做甚么?”
店伴道:“客官今儿起得早,可有眼福啦,今日便是大游皇城啊,你这下到玉德殿门外占个座儿,要是眼力好,皇上、皇后、贵妃、太子、公主,个个都能瞧见。你想想,咱们做小百姓的,若不是住在京师,哪有亲眼见到皇族的福气?”
清如是峨嵋弟子,常听灭绝嫉朝廷如仇之教诲,对他如此敬仰蒙古皇室之态不置可否,等那店伴走远了,才道:“唉,我也想去看看,却不是为着见甚么福气。”
忽听一个人在身后道:“想去便去罢。”
清如闻声偏头,便见周芷若一袭青衣,映在晨曦照下,像是有甚么从她鬓发洒将下来,似白露霜,清丽如仙,不由怔了一怔神,道:“掌门师姊,你许我去看大游皇城吗?”
周芷若道:“你小姑娘家想看热闹罢了,又不是这些卑躬屈膝的愚民,有何不可?我闷了这几日,正好出来走走,也和你一道去。”
清如脸上一喜,道:“那太好啦!我还担心静玄师姊她们绝不会允呢,既有掌门人发话,那咱们这便去罢!”
周芷若道:“不忙。汝阳王府中的武士大抵认得我,既要去瞧,还须得改扮一下。”
清如咦的一声,奇道:“咱们又不是专程去瞧甚么人,怎就会遇上汝阳王府的武士?”
周芷若脸色微微一变,道:“汝阳王手握重兵,这样的大场面,鞑子皇帝的安危自然系在他的身上,那些护卫多半是他王府的手下。”
清如想说这也不无道理,便道:“是,还是掌门师姊想的周到。趁着静玄师姊她们没出来,咱们快先走,免得碰上了,少不得又要听一番说教。”说着就去拉她手,一触之下,只觉周芷若肌肤冰凉,仿佛自冰窟里捞出来一般,清如不禁一缩,慌问道:“师姊你怎的这般冷?可是身子还未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