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的腿风此刻也已到跟前,赵敏只觉侧颊劲风呼啸,随即腰肢一紧,周芷若左臂揽着她往右转了一转,同时右臂顺势运气拂出,横袖一甩,将这一击化解开去。这一下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十足劲力,范遥腿风被阻,再伤不得敌,总归他武艺不低,在空中一个回旋,落将回地,可脚下竟也踉跄了几步。
周芷若单手再迎,张无忌此时却是双掌齐出,想到她总归与自己有婚姻之约,自己这双掌的功力,本是为与她双掌对阵所用,如今她一手挟住赵敏,又将与范遥过招,真气不足,只怕要受内伤。于是忙运乾坤大挪移神功,将此力引偏,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那掌力落了个空,拍在厅中十足粗的梁柱上,打得木屑纷飞。
张无忌反被自身九阳真气击撞,脚下登时退了数步,捂着心口,一阵阵的气阻,终是抵将不住,双膝一软便即坐倒。明教和武当众人连忙围上,替他查看伤势,登时堂中乱成一团。
赵敏被她一手扶在后腰,凝向眼前红衣明艳的人,只觉再多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了她的清丽脱俗。自红纱轻飞间看将过去,只见周芷若墨发翩飞,那双眼里阴森寒冽,好似要吃人一般,但抱在自己腰间的手却在抖个不住,低低颤声道:“赵敏,你以言语相激,逼我出手伤你,这又是何必?”
赵敏听到她说话的语气,盈盈一笑,道:“你既不肯令我称心如意,我便也要你伤心难受,要你今日无法安生嫁人……”一手紧紧攥着她衣襟,下一刻,周芷若只觉肩头被人一推,赵敏便摆脱了她,直直向后倒去。
众人但见赵敏肩受重伤,奋力推开挟持她的周芷若,摔倒在地,五个伤孔中血如泉涌,登时便染红了半边衣裳。
方才一番惊心连环的打斗,实不过几个转瞬之间,这本该新人好合的喜堂便已见了血,都是不胜震撼,说不出话来。
张无忌此时已坐在地上调息得一阵,说道:“赵姑娘,我先叫人给你止血,你告诉我……”
赵敏强打精神,打断他道:“我今日没死,张教主大可放心。若张教主当真履行承诺,三日之后,自会有人送来你要的消息。”
周芷若脸掩在霞帔之下,瞧不甚清,但听她语气似乎极是气苦烦恼,恨恨地说道:“赵敏,你要如何……你要如何!”
赵敏凄然一笑,道:“周芷若,你现下要来夺回你求的东西,我不能阻拦,你要去成婚,我也不能阻拦。只是你今日去了便休再跟来,只盼你日后不要反悔!”咬牙站起,向外便走,肩头鲜血,点滴溅开,满地都是。
群豪虽见过江湖上不少异事,但今日亲见血溅华堂,新娘子头遮红巾,而以神奇之极的武功毁伤敌人,无不神眩心惊,谁也说不出话来。
周芷若见她孤身一人,萧然而来,蹒跚而去,如入无人之境,禁不住泪眼婆娑,掩在红纱之下,眼见那道青影没在厅门尽头,再也不见,她身子立着晃了几晃,忽然捂住心口,一口血便喷将出来,染得霞帔更艳。
峨嵋派众人大惊失色,都以为周芷若是方才和赵敏过招所伤,纷纷赶足来搀,静玄赶在头一个,连声唤道:“掌门人,你怎么样!”
周芷若不发一语,只是摇头。静玄说道:“不知那妖女学的甚么武功,竟这等厉害,猝不及防之中,竟令掌门人受了内伤。”
“我没事。”周芷若缓和口气,轻轻推开静玄的手,跨步上前,霍地伸手扯下遮脸红巾,朗声说道:“各位亲眼所见,今日婚事,两家各有非成之难处,依我所见,不如作罢!”
满堂宾客闻言皆惊,静玄不禁说道:“掌门人,是那妖女胁迫于你么?是——是为着师父交代之事?”
周芷若不置可否,长长叹了口气,道:“师姊,今日这婚事,我一定不能成。”
杨逍当先冷静下来,行出几步,道:“周掌门,敝教教主为人你该当知晓,绝不是那背信弃义之人,今日妖女前来闹事,谁都瞧得出其中必有蹊跷,倒无伤两家感情,不如且先稳住妖女,令谋良辰吉日……”
周芷若并不正面答他,转头冲张无忌道:“张教主,赵敏的手段,想必你心中也一清二楚,她既千方百计不要你我成亲,那么这婚不论今日明日,都可还成得?”
张无忌无言以驳,毕竟赵敏临走前的言语且犹在耳,若他不罢免婚约,亦或是与周芷若再重修旧好,只怕再也得不到谢逊下落。明教中人见他这正主也不挽留,都一时也没了话说。
周芷若说着揭下头顶珠冠,伸手抓去,手掌中抓了一把珍珠,抛开凤冠,手上一搓,满掌珍珠尽数成为粉末,簌簌而落,再而双手一扯,嗤的一响,一件绣满金花的大红长袍撕成两片,抛在地下,说道:“凤冠珠花已碎,霞帔红袍已裂,峨嵋派与明教这场婚约为废,今日天下英雄在此,俱为证见!”随即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上了屋顶。
静玄等峨嵋派人不明其中原因,谁也不敢拦阻。杨逍、殷天正等一齐追上,只见她轻飘飘的有如一朵红云,向东而去,轻功之佳,竟似不下于青翼蝠王韦一笑。杨逍等料知追赶不上,怔了半晌,回入厅来。一场喜庆大事让赵敏这么一闹,转眼间风流云散,明教和峨嵋上下固脸上无光,前来道贺的群豪也十分没趣。
众人纷纷猜测,不知赵敏拿了什么要紧物事给周芷若看了,以致令她亲口答允张无忌,竟肯罢免自己的终生大事,又以素手裂红裳、碎珠花,急急追出,听她言中含意,似乎此事和峨嵋派有重大关连,但其中真相却谁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