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闻言脸又不住微红,忙扯了外袍遮掩住身子,尴尬无比,只想要她快些离去,道:“杨姑娘,我知你来头非凡,竟是比我哥哥先查到我的下落,那也不怪。唉,多谢你挂心于我,我如今也不是甚么郡主啦,往后只怕也再不会和你暗中作对,咱们旧识朋友一场,过段时日,待我安定下来,再请你听琴品酒。”
黄衫女子眸子开阖几下,道:“此番我也只是想来瞧瞧你离了父兄家人、可有大碍,目下见你安平喜乐,便也无甚切事了。赵姑娘今日不甚方便,咱们改日再另定约。”见她眉黛微颦,似染羞恼,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踏足便走。哪知迈出几步,脚下忽觉一物硬硬硌着,不禁顿住腿下,抬开拾起来看,却见那东西寒光盈闪,其上玉石镶嵌,原是一个指环。翻手细看,那环内刻有“留贻襄女”四个字。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回过身来,冲赵敏道:“不意周掌门竟是这般疏散任事,连自家门派的信物也随手乱搁。”赵敏甫一见她手中物事,想起昨夜缱绻,耳根不由一热,随即沉吟想想,却不知这一大清早,周芷若去了何处,便随口道:“只怕……怕是一时搁置在这的。”
“是了,想来也怪不得她。”黄衫女子嘴角扬起一丝淡薄的笑,又走近过来,俯身拉起赵敏的手,将那铁指环塞到她掌中,却不放手。她脸色苍白,若有病容,一双眸子里幽深沉暗,一字一顿的道:“麝炷腾清燎,鲛纱覆绿蒙……无力春烟里,深浅两般红。这丽色生春,也难怪周掌门忘了峨嵋佛道之地、那一派之尊的清规戒律啦。”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道熟络的清冷嗓音响在洞口:“离她远一些。”望将过去,便见周芷若一身灰衫男装,腰间系得一个羊皮水囊,怀里抱着一堆长叶包了的野果,一张脸上尽是冷意,唇瓣抿得薄紧。那衣襟上有暗暗几点血迹,是昨夜掌心渗血,难免沾染了点滴在身,这下看过,更衬得她整个人阴恻如霜,似凛冬傲雪,叫人不敢逼视。
“芷若……”赵敏唤了一声,动劲躲开了黄衫女子的手,又将外衫敛得严实了些。黄衫女子淡淡收回手来,直起身子,回转朝洞口一笑,却是冷冷冰冰,眸中寒光直射过去,开口道:“周掌门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周芷若原先牵马回来,将马匹栓在洞口外树上,进得洞来,却没走近几步,便听得洞中有人说话,不由大吃一惊,仔细一听,却是女子语声,再屏息凝神,将赵敏二人对话听得七.八,一时间怒意难止,跨步进来,便见一个极美的女子立在赵敏跟前,黄衣披身,目光中寒意逼人。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又解了腰间水囊搁置到侧,冷冷道:“姑娘不请自来,随意擅闯,岂非太失礼了一些么?”
黄衫女子翩翩行近了几步,毫不惧怯,道:“我到这里,又并非是来寻周掌门的,只不过想来瞧瞧……日前我施手救下的人,而今毒伤怎么样了。”周芷若闻言眉头一挑,暗自沉吟了片刻,心念一闪,道:“佛座小红莲?”黄衫女子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长地道:“眼下我瞧也瞧过了,便不扰二位相谈,告辞。”
周芷若但看赵敏此时衣裳未着,再思量她这句话,只觉颇具轻薄挑衅之意,见她欲走,冷哼一声,喝道:“只怕你走得不那么容易。”气怒之中,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此时身子如何?只想去凭招式还以些颜色也好,当即奋力挥掌,就往她前心拍去。
黄衫女子右掌伸出,向她肩下轻轻按去,这一掌按出无影无踪,看似缥缈无力,可周芷若却已瞧出此招的不凡,当即伸手急格,不料那黄衫女子身法奇快,竟是超乎想象,那手掌一翻,早已绕过她手臂,按到了她心口。周芷若这一格落空,正自暗叫不妙,但对方手掌在自己心口稍触即逝,竟无半点知觉,当下奇怪,未待再行出招,突然双目直瞪,登登退了三步,只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吐了一小口鲜血出来,竟已是受了暗伤。
“芷若!”赵敏见她受伤,顾不得太多,急忙将衣襟套好,待要抢出去扶,只见周芷若血气上涌,涨得脸颊微红,宛似醉酒。
此时黄衫女子袍袖一挥,站定身子,也是吃了一惊,呼道:“周掌门没了内力?”
赵敏咬牙扑在周芷若怀里,揽了她双臂,连问:“芷若,你怎么样?”周芷若这下气血稍平,道:“无妨,她没真想伤我。”
赵敏见心上人受伤,不肯吃亏,回转过头道:“杨姑娘,你有恩于我,若要动手我自当不还,甘愿受你一招半式。可姑娘自恃武功高强,又何必对旁人下此重手?”
黄衫女子眉头一挑,看着赵敏凝了一阵,道:“郡主娘娘这话好生没理,分明是周掌门先要寻我的为难。”她说到这,微微笑了笑,又说:“也罢,我是瞧不出她身无内力,又见她动起手来,更不会去想她已没了内力,这厢我给赵姑娘赔个不是,无意伤你情人,莫怪。”
赵敏既听她如此说,再不好难以罢休,又闻『情人』二字,面露尴尬,粉颊微红,想起周芷若给其打伤,那是内伤未愈又添新伤,眼下.身处荒山野林,一时难寻良医,便道:“也是我一时情急,说话忒以莽撞,此事本不该尽是怪你。敢问杨姑娘身上可有带得内伤之药?”
黄衫女子道:“周掌门左右也是受我所伤,我若不肯施以援手,赵姑娘怕是要深深怪罪于我了。”随手摸了摸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道:“我出门不常带药,如今身上只此一种丹丸,虽无疗伤起死之功,却大有止疼宁神之效,想来多少能对你有用。”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