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情知她心中气恨,也不多问,青衫翩翩如纤柳,兀自行到高位上坐了,赵敏理所应当地跟了上去,拣了个左下首的仅次位子坐定。静玄几人想到峨嵋如今是将这赵敏奉为上客,是以目下见了她这个样子,心中虽觉无礼,但掌门人不以为忤,倒也不好动嘴多说甚么,只朝周芷若行了一礼,便纷纷回旁落坐。
周芷若眼望下首,缓缓说道:“诸位师姊皆是师父生前看中的得意弟子,今日召众位前来,实有要务相商。此番,我劳烦众师姊妹将本派总门迁来定海,实有深意……”
她还未继续往下说,静因便忍不住插口道:“掌门人,此事既是关乎门中机要……”言间看了看赵敏,语意不言而明。
周芷若一手支颐,一手抬起,左右端详食指上的铁指环,幽幽的道:“静因师姊,眼下峨嵋要的便是良才汇集,不论其身份经历,但凡文能武就者,本座皆愿敞门纳贤,邀来共图大计。赵姑娘而今既已是我之人,避嫌云云,却是不必的了。”
众人既得她如此说话,也不好再多加阻拦,静玄问道:“未知掌门迁居于此,有何要事?”
周芷若道:“我遵从先师遗命,寻那屠龙刀与倚天剑中的秘密,而今倒是不负重托,将要达成。师父交代所寻之物,除去赵姑娘献上的一件,更有一物便在定海左近的普渡山东一带,而今船只已备,不日我将亲自前去查探。”
静玄道:“当日众同门身在大都时,掌门曾言,赵姑娘身上乃一件大义之物,却不知这普渡山附近的东西,又是何等紧要?”
周芷若道:“众位师姊皆是我派中的栋梁之材,我既为一派之长,需得带领门派兴复,也不必相瞒。赵姑娘手中乃是前宋岳王爷亲撰的兵法韬略,战场之中,得之可破敌于先机。而普渡山东之物,关乎本门光大,细说起来,也是我派祖师郭襄女侠之父——郭靖大侠所传之物,身为峨嵋后人,自也务以取回。”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听得呆了,方知原来赵敏手中握着的乃是如此厉害的兵法,难怪周芷若当日在濠州不惜悔婚,也要随她而去。虽不知两人眼下谈妥了甚么条件,这妖女竟肯背离父兄投身峨嵋,但听周芷若口述,无一不觉心有余悸,倘若周芷若未曾追回兵法,令其落入蒙古皇族手中,峨嵋岂非大义已毁?
场中一时无声,静玄头先回过神来,说道:“掌门人既要出海,我等必当相随。”其余众人想到周芷若要去取回创派祖师之父所传之物,皆是奋奋扬扬,无不鼓舞自荐。
周芷若也不说话,端过案几上备好的茶水,悠悠饮了一口。倒是赵敏在一旁笑道:“周掌门此去所办之事算得机密,还是不宜兴师动众。赵某不才,愿意肝脑涂地,陪你走上一遭。”
峨嵋派诸人皆想:此去寻宝关乎本门兴旺,怎能由掌门孤身一人跟这诡计多端的妖女同行?静慧性子直,更当即道:“此事不妥……”
却听周芷若微微一笑,道:“我倒觉着甚好。此事确实不宜声张,既然赵姑娘一片拳拳之心,肯伴我去大洋之上亲冒风险,我又岂有推拒之理?此去普渡山东少不得数日,门中大小事宜还需各位师姊操心分理,只盼大伙还能尽心竭力,同为峨嵋光复竭力才是。”
既是掌门之命,众人总归不好再说,又自认没有赵敏这般本事,替本门寻回紧要之物,便有所顾虑,也不便相阻,只得应下。
赵敏此时才悠悠的站起身来,负手踱到周芷若跟前,懒洋洋的道:“周姊姊,可好走了没有?”周芷若凝着她双眸,嘴角不漾,可笑意都已盈在眼中,轻轻道:“这就走了。”
二人并肩而出,走在回掌门独院的路上,赵敏负手而行,忽然低声娇笑了笑。周芷若侧目过去,问她:“何事开怀?”
赵敏笑道:“我是想起这些日子来,你师姊妹们那副恨不能活剥了我的模样,觉得好笑。”
周芷若嘴角上扬,道:“你现下是峨嵋派的紧要人物,师姊妹们治不了你,自然气恼,你倒是很自鸣得意,待过几日咱们去了海上,她们的神态你却是有日子见不着啦。”
赵敏道:“那样也好。她们素来以为周大掌门冷清如修道之人,却不知到时我去海上,能见着她们掌门人怎样一副堕落红尘之态呢。”
周芷若闻言耳根微微一烧,恼着横了她一眼,嗔道:“口没遮拦,我又没要你跟着去。”
眼见进了掌门人的独院,四下无人,赵敏亲亲热热地挽住她胳膊,道:“你眼下内力未复,又要去普渡山东寻九阴真经的总旨,我岂能不随?”
原来屠龙刀和倚天剑中的九阴真经上写道,此武功还缺一篇总旨,里头未曾收录,只留下一块写着『普渡山东桃花岛』的铁片。周芷若料想总旨多半与此有关,情知这武功博大精深,便缺失只言片语也是大不相同,何况还少了一篇总旨?她修习那速成之法,本就觉得经脉不适,便想是因不得总旨指点之故,有心前去找回,这事早已跟赵敏说过商议,更吩咐小弟子备船,今日却才正式和众位同门提及。
周芷若眼下听赵敏言语,笑道:“有你这聪明智慧的贤内助,会帮我提防着许多事,我此去定会少陷很多凶险了。”
赵敏闻言呸地啐了一句,说道:“九阴真经我所练时日不久,已觉此功夫实在高深,要想参悟个透,绝非朝夕便可行的,若是总旨上可指点一二,必定事半功倍,将来你门中弟子修习起来,也是大有裨益。”说着忽然一笑,道:“芷若,我只觉练功太过消磨时日,你何不将那速成的法门也说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