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当下听了这话,唇一动,正欲开口,突然间砰的一声,一僧用长矛刺穿残破的窗户,抢了进来,叫道:“苦命的红颜,死到临头了!”
赵敏见他手拿兵刃,料想周芷若眼下.身不能动,内力也并未收放自如,便有真气激出,却不知还能否抵挡这些兵器,若稍有不慎,便是轻则皮开肉破,重则筋断骨折之祸。当下急将手伸入靴中,摸出一柄随身的匕首来,道:“芷若,你莫再乱运内力,我内息被封,总还有招式可抵挡一阵。”
周芷若也猜知恶人提兵刃而来之用意,只是叫苦:“你半点内力也无,以血肉之躯,如何御敌?”话落未已,来人长矛猛刺,已指向周芷若胸口。赵敏动念更快,持刃伸手挡去,当的一响,矛头便戳在匕首上,但她没了内力,受此一击,只觉心口疼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呕将出喉。
“敏敏!”周芷若受这一击,又牵心大喝,体内真气激涌,自赵敏手中匕首传出,弹在那恶僧的长矛之上,但听得一声惨叫,那人已被矛头刺中。
此时第二名僧人又再冲入,见前人已死,大叫:“给死去的兄弟报仇!”提刀便砍。赵敏这次不再硬接,忙将匕首一掷,此一下确是聪明得紧,这匕首挡了单刀,飞远开去,但那单刀余劲未消,仍往周芷若头顶削下。
赵敏脑中一热,伸手便要去握刀刃,周芷若大喊一声:“不要!”捉住了她皓腕。这样一来,那刀锋便直直割在周芷若下手臂上,鲜血顿涌,她自损其身,却也引得体内真气反冲,那刀背回弹,将恶僧砸得头骨碎裂,但赵敏左手小指上的皮肉,终归也被刀锋切去了一片。
二人皆有受伤,但危急之际,一时都未感疼痛。
此时第三名僧人仗剑正立于门口,见了两名同伴殒命之惨状,又孤身一人,岂有再斗之心?当即拔腿便走。赵敏一想:他若去跟成昆禀报,那可不打草惊蛇了?便叫:“周姊姊,不能让他逃走!”
她当下拾起地上单刀来,递给周芷若,周芷若上半身已然复元,手握刀柄,运气自破烂的窗格掷出,这一下去势快准,那人本已奔到庭中,但周芷若所抛单刀还是正中了其背心。
这一番激战大损身子,赵周二人又各受轻伤,此时守着的一颗心落了,几乎要疲累得昏去,也不及处理厢房内的死尸。
荒山黑庙,冷月清风,更无半点声息。
过了一阵,赵敏喘得几口气,张口便问:“周姊姊,你伤口疼么?内腑又如何?”
周芷若这时运气逼毒,已排尽了七.八分,听到她狼狈之中,头先便是关切自己,怎不感动?一手贴于她背心灵台穴上,助其祛毒,另一手拉过她手掌来,皱着眉道:“我无妨,你的手……”
赵敏嫣然一笑,道:“我是皮外伤,都没见什么大血。倒是你,你手臂让我瞧瞧。”
周芷若被她一提,才觉手臂上一股刺痛。赵敏定睛一看,所幸那伤处捱得不深,没流多血,当下抬住她臂弯,说:“得亏方才那一刀给我用匕首挡去了大半力道,否则你这条手臂岂非要废了?”又摸出随身的金疮药来,给周芷若敷了,再以自己衣裳一角将伤口裹住。
“我不打紧。”周芷若摸着她柔荑掌背,不敢触碰她小指上的伤口,轻轻道:“就是你的手上还是破了皮肉。”语气中颇有心疼之意。
赵敏听着心头暖暖,微笑道:“划了处皮肉伤,好过你手臂伤得更重。”也替自己上过了药。
此时劫后余生,破窗外照进一抹月色,分明房中还有尸体,但二人都只看得到对方脸上映着淡淡的月光,只觉说不出的可爱,各自张臂,拥在一起。
过了一阵,周芷若又给赵敏运气逼毒之后,再为自己打坐运气,调息得小半时辰,那软骨香也终是褪去,二人各自复元。
周芷若下半截身子僵了半晌,此时站起身时还有些酸麻,赵敏揉着眼坐直身子,道:“这一夜耽搁了许久,周姊姊,我肚里好饿。”她疲累时略略沙哑的嗓音,讲出的话却这样甜甜糯糯,周芷若听在耳里,只觉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心底不禁软成一片,柔声道:“你且等一等,我去寻些吃的来。”
周芷若此时实也是损了元气,肚里也已咕咕直叫,她摸到厨下,只见一锅饭想是昨夜烧的,混战之时无人看顾,一半已烧成了黑糊状,另一半也有焦味,可这荒郊野岭,便是要动武猎些野味来烤,总也需先填一填肚子、复得几分气力才可,当下唯有硬着头皮盛了一碗,拿到房中。
赵敏凑头一瞧,扑哧笑出声来,道:“不意你这峨眉堂堂的一派之尊,竟有沦落到吃这焦饭的时候。”周芷若淡淡一笑,叹道:“你跟着我,确是受了苦啦。”
“你明知我从不在意这些。”赵敏抬手接过,当即吃了一口,笑道:“周掌门今日这等狼狈相,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不能传扬出去,让人取笑了峨眉派的颜面。”
周芷若见她冲自己俏皮眨了眨眼,心中一暖,道:“有朝一日我不做这峨眉掌门,那么世人笑我也好、骂我也罢,但凡你不嫌我,我便无畏。”
二人相视而笑,就着这焦饭进食,只觉犹胜山珍海味。吃过之后,两人将尸首都搬去庭院之中,眼见夜色已尽,赵周二人几乎一宿未眠,皆是疲累,便往其他厢房内挑了间干净的就寝。
估摸眠了两个时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又将二人惊醒。自昨夜一场惊险,两人皆还心有余悸,这下陡然听得人来,都是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