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揽紧了她,但见周芷若墨发低垂,面容煞白,额头上已发了一阵冷汗,素手冰凉得快要僵了,皱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自己伸臂去揽她时,只觉那身子冰寒,又伸手搭周芷若脉搏,只觉那脉象犹如檐上滴水,又轻又浅,几乎快要停了一般,当下大惊失色,忙给她灌输内力护住心脉。纯正的九阴真气在周芷若体内运转,将穴道通了一通,这才令其缓缓复了些力气,只是极度虚弱。
此时夜色大概已至深幕,树林里的月光都被挡去大半,显得四下暗沉而压抑。寂静中有人踏风而来,极轻极飘渺。
赵敏转过头去,但见一袭黄衣拂过,来人缓缓行至跟前,正是那黄衫女子。她此来都不必出手,手下婢女加上张无忌已将玄冥二老制服,赵敏见到了她,自知周芷若有救,心中莫名便落定了些许,与她照面道:“多亏你来,杨姑娘。”
黄衫女子语声仍是一贯的冰冷,不过眼下对赵敏说话时,却有几分似月光轻洒之柔意,说道:“你将人抱了,随我过来。”
作者有话说:
好闺蜜无忌!永远的好人卡杨姊姊!敏若一往情深!
第193章 夜雨针
是夜冷清风凉,赵敏横抱了周芷若身子,抬起头,见东北角上涌起一大片乌云。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乌云涌得甚快,不多时便将月亮遮住,一阵风过去,便撒下细细的雨点来。黄衫女子的身形贯来瘦消,走在前头,只得见她微扬的墨发,融在夜色里,就要化不开。
周芷若呼吸都极是费力,窝在赵敏怀里,感觉得出赵敏每行在山路一步的微微颠簸,耳畔雨声淅沥,鼻中馨香满涌。张无忌走在最后,一颗心也是悬着不能落定。
赵敏方才探了周芷若脉息,极轻极浅,实非安平之象,怕有凶险之祸,心中担忧害怕,大气也不敢喘。各人思着心事,在细雨中疾步穿林,来到少室山内一处僻静小舍。望将过去,但见用篱笆围出的一方院落,院外左右各一间屋,院里正中独一间长房,房门前一株紫薇树,随着风雨微微颤抖,花堪人怜。
黄衫女子走近过去,长屋里透出昏昏的烛光,她将手搭在门扉上,回头冲赵敏道:“我的侍女已妥当好行针事宜,你将人抱进来。”
“施针?”赵敏只觉冷雨中周芷若的身子越发单薄,轻如鸿羽,仿佛下一刻便要随这夜风而飞,她心中陡然一酸,道:“这样……能治芷若的顽疾么?”黄衫女子放在扉户上的手十足苍白,反着月光,隐隐见到掌背上蜿蜒的青筋。她转头盯着门扉,冷冷的道:“我只晓得,周芷若眼下这副模样,再不行针吊住性命,她铁定活不过今夜。”
赵敏闻言身子一滞,险些手上陡然没力,脚下晃了晃才站定,颤声道:“当真……严重至此……”雨夜里,似乎听到黄衫女子轻轻一叹,道:“张教主,你可诊过周姑娘的脉息,自知我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张无忌探手握住周芷若皓腕,身子登时一凛,低下头道:“是,周姑娘脉象极虚,时断时有,委实凶险。只她体内阴阳相克,气息混乱,如若施针,稍有不慎便是……便是暴毙之灾,却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动手?”
“我用针芒朝其经脉所来之处,迎其气之,以夺其气,而补者则顺针以济,手太阴肺经为补、手少阳三焦经为泻,一提一落,一拔一压,盼能平缓她体内窜杂的阴阳两气。”黄衫女子说到这,嘴里冷笑一声,道:“以命换命,她还当真做得出。”
赵敏听她语带冷意,那以命换命四个字说得极是忿凉,猛地里想起先前周芷若与自己口渡真气的情形,面上微微一窘,心中又不禁担忧不宁,一时间心绪交杂,道:“倘若杨姑娘能救芷若,要以命换命的话,我也不带半分犹豫。”
黄衫女子长长叹出口气,轻轻说了一句:“我要你的命来做甚么?”言罢动劲一推,门扉吱呀开了,一个白衣侍女走过来,揖了一礼,道:“姑娘,都备好了。”黄衫女子点点头,兀自走了进去,那白衣婢女冲赵敏道:“郡主娘娘,将周掌门送进去罢。”
赵敏道了声谢,抱着周芷若转进屋里,只见青灯照壁,黄衫女子已坐在榻边。轻轻将周芷若放下,却见她面唇惨白,实是真气大损之容状,赵敏喉咙发哽,也不舍得引她说话,只道:“你治伤,我……我守在外头。”言罢再不敢多停留一刻,转头说了一句:“有劳杨姑娘。”红着眼睛,快步走出。
一出门,便见那白衣侍女已不知去向,只留张无忌立在原处。他顾及施针时需宽衣解袍,念着男女之别,不好入内,这下看到赵敏泛红的眸子,面上微微一怔,也知她心疼,便道:“这针灸之术,最忌旁人打搅,咱们且在这等一等。”赵敏一言不发,静静跟他站在一处,过了好一阵,才问:“你是蝶谷医仙的传人,眼下便跟我讲了实话罢。杨姑娘说给芷若施针续命,得有多少把握?”
张无忌听她说话间满是担忧惧怕,心中也是怜惜,道:“杨姑娘所说的下针之法,正是《黄帝内经》里所载,‘迎而夺之者泻也,追而济之者补也。’老实讲,周姑娘这样阴阳两气混杂的身子,连我也不敢随意下针,岐黄之道讲究御阴阳五行之变,视寒暑燥湿风五天候,应伤者喜怒忧思恐五情来医治,如此变化多端,再遇周姑娘古怪的内息,那是乱上加乱,极易酿成大灾。”
赵敏认真听着,皱眉道:“这个我也略有所闻,中原医道并无定规,同一病症,医者常视寒暑、昼夜、剥复、盈虚、终始、动静、男女、大小、内外这些种种牵连,才定医疗之法。照这样说,杨姑娘若非自命不凡过了头,那便是医术高明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