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盛开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陪同她来的人见她情绪不高,问她是否还要去见她母亲和弟弟。盛开抹去了眼泪,点点头。母亲拉着她的手,哭哭啼啼,絮叨着她父亲和弟弟,求她救救他们。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母亲都听不进去,只得说着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好话来宽慰母亲。等从母亲这儿出来后,她的情绪更加低落。见到盛际时,她的精神很萎靡,尽管她告诫自己要表现出轻松的状态。
盛际整个人都是蔫的,那种蔫到极致没有一丝精神的状态。见到盛开来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在发呆。
盛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说:“我去见了爸妈,他们的状况还好。”
良久,盛际才开口,“爸会被判死刑吗?”
“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会被判死刑?”
“不知道。”盛开的心绞了一下,“姐,救不了你。”
“别这样说,我自己的事自己扛。”盛际想露出笑容,却很不自然,“你照顾好妈,她没经过事,就靠你了。”
“你放心,那也是我亲妈。”盛开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但最终还是开口,“给盛家留个后吧。我找人进来给你做个小手术。”
盛际知道是什么意思,闭上眼,半天才缓缓张口,“进来之前,我的一位女友挺着大肚子来找我,说是我的,要求我和她结婚。我知道这女人是贪图我家的钱和权,给了她几万块,让她去医院。她不肯,说都怀了六七个月,只能生下来。她闹着非要结婚,我就躲着她,没过几天就进来了,也不知道孩子生没生下来。你拔几根我的头发,如果孩子生下来,你就去做个亲子鉴定,是我的,你帮我养着。不是我的,那就算了,我这种死刑犯也不配做人家的父亲。你也姓盛,你的孩子也一样是盛家的种。”他慢慢的站起,缓缓地朝里走去,弯驼的背影让人瞧着心酸,他的最后一句,“姐,别来看我了,每年清明多给我带点烟就行。”
接到通知来接人的季惟善发现盛开整个人都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直到第二天才脸色似乎恢复点正常,开口就求季惟善帮忙。
季惟善见盛开,眼圈铁青,知道她一夜未睡,感觉答应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去休息。”
盛开这才稍微缓和了紧绷的神情,“求你一件事,帮我在山城找个女人,我弟的女友之一。在我弟进去前说是怀了我弟的孩子,要求结婚,我弟没答应。你帮我调查一下那孩子生下了没有,如果生下来,那就做个亲子鉴定,我这里有我弟的头发。如果是我弟弟的孩子,不管那女人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将这孩子要过来。”
“这事不难,交给我。”季惟善连哄带推,逼着盛开上床休息。
盛开怎么能睡着,又打电话给了党爱华,问:“党姐,我爸和弟,他们都是死刑?我妈会被判几年?”
“你妈犯罪情节较轻,估计三五年肯定出来。”党爱华自然是先捡好听地说:“你爸这种情况,牵扯的人太多,我说句难听的,想他死的人也要投鼠忌器,掂量一番,估计妥协到最后就是个无期,不过这个无期,你就别指望他出来了。至于你弟弟,手上的人命不少,还有几个是纯粹无辜的。这事都被闹得人尽皆知,不按法律判,上面也不好对老百姓交代。”
盛开心中一通,“既然是投鼠忌器,那为什么与我爸有关系的人不能连我弟弟都保一下?”
“怎么保?你爸的罪名是以权谋私、受贿渎职。你弟的罪名是杀人。买凶杀了那么多人,谁能保他,他自己也不是无辜的。让他活命,老百姓会怎么说政府?”党爱华幽幽长叹,“这是你弟弟的选择。”
盛开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这都是我爸的授意。我弟弟还年轻。”
“唉,上面是不会让你一位政府的高级官员背负这样的罪名,否则影响太坏。”党爱华轻声安慰,“盛开,你爸你弟都不是无辜者,你想想那些受害者,将心比心吧,但愿能让你好受一点。这样吧,看在你爸配合的份上,我想办法让你妈早点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谢谢你党姐。”盛开挂了电话,像是个机械呆呆地坐在床上,脑袋一片空白,她已经坐了一夜。这个时候,血缘的力量才真正显示出来,她还是会为家人心痛,不管家人是多么的邪恶和混蛋。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季惟善很快就传来了好消息,孩子是盛际的,不过女方家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万就彻底放弃孩子。气的季惟善差点就要找人下黑手。但是盛开阻止了,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问季惟善借钱,季惟善却说:“你忘了?你在杭城和我合伙做生意,你还一半的股份呢。我专门给你开了个账户,你可以查一下,五百万对你是小意思。”
调侃的语气至于逗乐了盛开,她是既感慨又感激,这样的好友,真是一辈子的。
事情都了结,盛开也该去医院看望舒眉了。她有一个星期没来,已经引起了舒鹤年特别的不满,不过当着孙女面,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舒眉这时已经住在普通病房,说是普通,也就是不如重症监护室那样仪器完备,但设施和病房对普通人来说,只会咋舌。她一见到盛开就发觉出改变了,盛开没有以前那么尖锐,变得圆润很多,她暗暗称奇,想问却被盛开抢先开口了,“我以前,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总是对的,求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有什么不对呢。可是我忘了,光明正大不代表不可以变通。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导致了我的偏激?也许是小时候我爸对我性向深恶痛绝,也许是我爸骨子里对我弟的重视,让我觉得必须要向他证明什么,也让我骨子里还是个叛逆的小孩子,钻到牛角尖就拔不出来。我不知道我和你现在该是怎么的关系,或者说是怎样定位我们的关系,更不知道你的想法,不管如何我尊重你的想法。我爸希望盛家能留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