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俞枕的时间内,这事早传遍了整个俞府。金氏没想到俞翕说出的事情这么吃惊,也没屏退下人,大家族人多嘴杂,各式眼线交错掺杂,一点动静就能如光速般飞向所有人的耳朵里。而俞翕反而是希望事情闹大,俞家顾忌脸面,会同意自己娶妻。只是事情似乎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这种意外,就目前看到金氏的表情,估计不会是坏事。
约莫等了三盏茶的功夫,俞枕才穿着便服迈着四方步进来了。可见是回府换里衣服才不急不慢地过来,也可以说明他对于家中出了事或者俞翕出了事并不上心。
而这之前妾室吴氏带着二少爷俞習赶过来了。她这人表面看上去嚣张,实际内里懂得进退,知道女人的容颜是最靠不住的。更知道老爷最好面子,也知道嫡妻金氏背靠母族,不是她能惹的,所以在这二人面前倒也恭敬,这也是金氏能容她、也是老爷对她长宠不衰的原因之一。
郑姨娘也早过来了,她和俞翕对过暗号,知道这事俞翕势在必得,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但觉得女儿一向有主意,她见机行事便可。
端起茶,俞枕面上淡淡地问道:“我儿要娶谁家姑娘?”口气既不关心也不严厉。俞翕早在他进来时就已经跪下,才要开口,金氏就忙不迭地转述了自己刚才说得话。
当听到裴家和明德书院之时,俞枕端茶的手一顿,赶紧让俞翕站起来回话。他到底是官场经营多年,城府深沉,还是听出了问题,问道:“裴公虽说为人刻板,但学识渊博,桃李天下。事关他女儿的终身,他怎会如此草率?你这学识,恐怕也入不得他的眼。”
俞翕反应极快,这些问题都在她和裴得荫的预料中。她又跪下,说道:“那位裴老爷听说孩儿没什么学问确是不高兴,正巧他有位学生来拜访,听说了此事,便也跪下说自己不在乎,愿意娶裴小姐。哪知这话传到了后面,老嬷嬷匆匆跑过来说小姐非孩儿不嫁,否则便以死证清白,还说什么一女不嫁二夫,说什么什么,孩儿没听懂那些话。只是见到裴老爷的脸色不是很好,他说孩儿门第尚可,但如果要娶他女儿,需得考取功名。可一条孩儿实在做不到,孩儿也对裴老爷言明了。”
“哦?那裴公的意思呢?”俞枕忙问。
“裴老爷很生气,他说若孩儿做不到就别指望娶他女儿,结果又有老嬷嬷来回话,说是小姐听了老爷的话,已经上了吊,幸亏丫鬟发现的及时给解救了。裴老爷虽然心疼女儿,可实在看不上孩儿,但也不让孩儿走。孩儿实在没办法,又想着救人救到底吧,否则害了裴小姐的命,不就等于孩儿亲手杀了人吗。孩儿心一横,便对裴老爷发了誓,孩儿虽不能考取功名,不能让裴小姐跟着孩儿荣耀,但孩儿可以保证一辈子不纳妾,不碰其她女人,哪怕将来裴小姐不生育,孩儿也绝不休妻。此生只裴小姐一人做妻。”俞翕苦笑道:“孩儿这番誓言那裴老爷的学生不再言语,也让裴老爷对孩儿略有改观。后来裴夫人派人叫裴老爷去了后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裴老爷出来后终于松了口。然后留下了老爷给孩儿的玉佩,让孩儿三日内必须来提亲。否则便让孩儿去裴府受死。孩儿答应了,若父亲不同意,孩儿这就去裴府以死谢罪。”这话就为将来没有孩子留下了伏笔。
金氏念了声佛号,看向郑姨娘,“你这儿子倒和你一样忠厚心善。只是我曾听闻裴家小姐身子不好,万一真不能生育,岂不为难。”
郑姨娘面上苦笑,唯唯诺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唉,他们还年轻,好好调养,肯定能生孩子。”
俞枕也问向俞翕道:“将来若没有孩子,你也不介意?身为男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俞翕恭敬道:“孩儿这样想了,我俞家兄弟甚多,将来就算没有孩子,过继一个也不成问题。都是我俞家血脉,当一视同仁。”
俞枕难道露出赞赏的笑容,看向郑姨娘,道:“此话不错。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他吩咐道:“俞进,你拿着我的拜帖前去裴府,就说明日沐休,我亲自去裴府提亲。”
一旁默不作声的吴氏实在忍不住了,“老爷,这裴家不过是书院教书的,何至于让您亲自前进。那裴家居然还说我们家门第尚可,可见是个轻狂的酸儒。”
“住嘴。”俞枕摇头道:“你一无知妇人懂什么。裴公学富五车,甚有名望,他的学生遍布天下。他的儿子也在朝中任职,虽品阶不高,但品性甚好。朝中许多大员都曾求学于裴公。裴家世代书香门第,翕儿能有此遭遇,乃是天大的幸事。你困于后宅,无有眼界,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但習儿应该知道。”
俞習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见吴氏急切叫他过来,他也没有多想,刚听到来龙去脉,心里很是嫉妒。吴氏匆匆带儿子过来,哪曾问过,她可不甘心,说道:“即便是三少爷的好姻缘,可哪有哥哥没成亲便轮到弟弟成亲的?二少爷的婚事可没定呢,他都快二十了。”
金氏冷笑道:“还不是你挑剔,老爷也由着你,我选了那么多名门闺秀都入不得你的眼,这怪得了谁。”
吴氏不敢顶撞主母,小声嘀咕道:“那些都是庶女。”
“门第相配便可以了,难道你儿子还想娶个嫡女不成?那也要高门大户的嫡女能看得上你儿子方可。”金氏阴沉着脸,“要不我这个主母让你做算了。”
“好了好了。”俞枕这才可没包庇吴氏,看向金氏,“你前几天说有个说媒的吗?是什么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