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抚掌大笑,示意俞翕坐下,说道:“什么我们、草民的,还是怎么顺口怎么说吧。本宫就是欣赏你们无视礼法不拘一格的性子。”
俞裴二人内心翻着白眼,脸上还要露出得体的笑容。听泰和继续说道:“本宫听你这话里有想干番事业的心思,既然你二人对本宫推心置腹,那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二人。成了公主府的人,自有助力让你在俞府立足,甚至将来继承爵位也非不能想象。”
“不不不,”俞翕拼命摇头,赶紧说道:“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不,草民可不想要俞家。俞家除了有个侍郎,也就只有个虚名的侯爵。”
泰和说道:“好大的口气,那你想如何?登台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不不,我自知没有本事入仕途,而且我这身份也尴尬。我们两个想着做点生意挣钱。”俞翕说完,裴德音又补充道:“不管干什么事都是钱字当先。虽然有了钱不是绝干办什么事都行,但没有钱可是万万不行的。”
“话虽然俗不可耐,却是言之有理。”泰和点头称赞道:“这么说,你们已有计划了?”
俞裴二人平常时倒也商议过,在这明目张胆地特权社会,利用特权当然是最赚钱的。俞翕笑道:“公主,要说这世上做哪一行最赚钱,这可不好说。但要说这世上有什么方法最赚钱,那当然就是垄断的生意了。”
“垄断?生意?”泰和玩味地打量了一下俞翕,说道:“这词倒是新鲜,说来听听。”
“我一乡下出来的,哪里知道这些新鲜词,还是我夫人在身边提点的。”俞翕忙圆了个谎。
“你这夫人二字叫的倒是挺顺溜。”泰和又看向裴德音,“裴小姐这闺阁女子倒是对外面的俗事有心了。只是本宫不明白,裴观的家教真的能教出异类来?刚才裴小姐可是亲口说了,体弱多病极少出府。”
裴德音赶忙补充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民女自幼体弱,精力不济,自然不能像旁人那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唯有寄托书籍,以慰寂寥。可书读得多了,反而困惑也多了。例如,书中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可书中又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若男女以阴阳分类,那天下便没有男女了。医书也说,无论男女皆要阴阳调和,方为正道。再者男尊女卑也让民女困惑,天下何人不是女子所生,若女子为卑,天下人皆是卑人所生,又何来尊贵。又或者民女看史书,更加不解。史书上常将亡国之因或帝王昏庸归于魅惑后宫的妖女,民女就在想,难道那些英明仁厚的帝王后宫里都是丑女吗?民女请问公主殿下,当今天子勤政爱民,是难得的明主,难道后宫之中也是颜色黯淡?”
泰和笑不可抑,“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却也有理。”就连斐玉芙也捂嘴忍俊不禁。
裴德音暗暗松口气,又说道:“民女之父虽教导民女以礼教为天,可这礼教却解不了民女心中的疑惑,反而让民女越发不甘,想要一探究竟。故而悄悄吩咐了贴身婢女,让她们去街坊市井给民女去寻些旁门左道的书籍。民女斗胆说一句,有些市井小说反而给民女开了眼界。天下间平凡百姓占了多数,民女看到那些小说中说平凡人家,尤其是在乡村,女子不但要帮着男子做活,在家中还有做所有家务,繁重劳累甚于男子,更不论还要生儿育女。民女又问过府中的下人,确是如此。女子如此辛劳却被冠以卑贱的名声,民女甚觉不公,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公主觉得民女是异类,但民女却觉得这天下人才是异类,女子应当如男子一样才是正道。当然,这一切民女可不敢对父亲言说,只能压在心中。心里久有郁结,身子哪能康健。也亏得遇到了俞翕,救民女于水火。否则,让民女如一般女子那样嫁人生子,民女定然不会苟活。”
泰和面色凝重,频频点头,握住斐玉芙的手,严肃道:“玉芙,你听到没有,我们不是异类,天下人才是异类。你我想要过上安稳日子,就必须登上那条通天顶峰。”
斐玉芙脸色苍白,眼神却透着柔情坚定,“不管什么路,你只管去走,我舍命陪着就是。大不了共下黄泉来世再聚。”
泰和爽朗大笑,看向裴德音,“想不到裴观竟然有你这样的女儿,他若知道,真是莫大的讽刺。裴小姐有如此见识,教导俞翕绰绰有余。”她又看向俞翕,“本宫现在有兴趣听听你的生意经了。”
俞翕不敢去看裴德音,正经说道:“公主殿下,您想一下,这天下间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不就是只能一家独做的生意吗?例如食盐,只能朝廷做这门生意,那所有经营的钱自然都归朝廷。这就叫垄断。”她听裴德音一口一个“民女”,没有因为公主说可以自称“我”而放松,也就不敢再稍微放肆。
泰和微微颔首,“听你这么一说,倒是简单易懂。只是在京城做这垄断生意却是不大可能。京城人脉错综复杂,能叫得上名号的店铺,背后都有靠山,这靠山又或多或少牵连着皇家。上次本宫见你的那家茶社便是本宫的产业,只是明面上掩人耳目罢了。你的生意若独占了一门生意,会有多少人眼红?到时恐怕本宫压不住,保不了你。”
“那就不在京城,去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俞翕早想过了,顺势说道:“钱到哪儿都能赚的。”
“这倒是可行。”泰和问道:“那你二人可想到何处?”
“宝丰城。”俞翕脱口而出,就连裴德音都忍不住讶异,这事俞翕可没和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