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时,管家俞进来了,先是安慰了俞翕几句,又替老爷表现得悲痛,说什么俞枕是迫不得已才将俞翕逐出俞府的。俞翕自然要适时的表现出自己为家族牺牲的凛然做派。
两人均是在做戏,只是俞进不知道而已,他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这才让裴德音的丫鬟进来送了衣物和书信。书信是裴德音写的,内容无非是宽慰她,表明自己愿随她一起去流放地的心意。这早就是说好的环节,目的无非还是做戏给俞府的人看。为何?当然是为了捞钱,俞枕和金氏的愧疚会给她们带来大量的银子。
俞翕心里是巴不得赶紧离开,面上还要做出不舍的模样,真是考验演技。
三日一晃而过,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俞翕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她和裴德音绞尽脑汁想要离开俞府,就这么轻易地被公主办到了。有的时候所处的地位不同,办事的效率那真是截然不同。晚上时胖衙役又笑着来了,说倪大人知她忠孝,特许她暗地里可以回俞府看望一下父母。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目的是感动俞枕,带走郑姨娘。毕竟原身的亲娘,肯定要照顾好的。俞翕是从顺天府后门出去的,身后陪同的还是那位胖衙役,一点没有押解犯人的意思,反倒像是跟班。
来到俞府的后门,早得了消息的俞进吩咐小厮领着胖衙役去喝茶,他自己则带着俞翕来到了主院。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婆子仆役。主院的厅堂里也只有三人,坐着的俞枕和金氏,旁边站立着俞翧。
俞翧眼神飘忽,不敢去看俞翕,整个人透着心虚。倒是金氏率先抹泪,站起叫唤道:“我的儿,你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怪母亲没有教好你大哥。”
“母亲这样说,真是折煞儿子了。”俞翕欲要跪下行礼,被金氏拉住了,她确实有些愧疚,这个便宜儿子她平常不关注,没想到关键时刻倒给了她天大的助力。要知道如果她没了嫡子,在这个家会是什么后果,她太清楚了。所以落泪倒是真情实意的。
而俞枕却是为难的。今儿午后顺天府派人悄悄给他送了个信,说是可以晚上放俞翕回府叙叙情义。但既然都已经舍弃了这个儿子,那此刻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儿子回府,给人以把柄。但话又说回来,拒绝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明知这个儿子是冤枉的,还如此薄情,这事如果传出去,他就没面目在京城立足了。他心里埋怨顺天府多事,口中却要多谢这位京兆尹。不过现今看到这个儿子,好歹涌上一丝亲情,想着这儿子流露在外十来年,才认回来又替嫡子抵罪,着实也够委屈的。他轻叹一声,眼神示意俞进。
俞进会意,将放在桌上的匣子捧起来递给俞翕,笑道:“这是老爷的一点心意。”
俞进装作懵懂,打开一看,是一叠银票,她心里大喜,面上却还要做出惊讶之色,“不不不,老爷,这儿子不能要。”这推辞的让人心里滴血。
“拿着吧。你我父子一场,为父也没为你做过什么,唉,造化弄人啊。”俞枕才说完,金氏立即道:“是啊是啊,你就拿着吧,将来俞府也帮不上你什么了。唉,母亲这儿也有一份心意,今早已经给了裴氏。你们将来在外,多些银钱也宽裕些。”她又看向俞翧,“你呢?你兄弟替你受过,你就没什么表示?”
好嘛,估计那句“俞府帮不上忙”才是重点,果然是丑话说在前头。俞翕面上不显,内心暗自冷笑。
俞翧上前一步,掏出个钱袋硬是塞给了俞翕,低下头颇为不自在,“三弟,这是为兄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说完便退下,他到底年轻,脸皮可还没有修炼到那么厚。
俞翕一副木讷的模样,似乎被感动地呆住了。俞枕更加心烦,摆手道:“为了避嫌,明儿不会有俞府的人去送你,你莫要怪为父。将来是福是祸,为父也无法管着你了。望你好自为之。”
到了终极考验“演技”的时候了,俞翕似乎没反应过来,转身欲走,忽然又醒悟过来,立即跪下,带着哭腔,说道:“老爷,母亲,儿子以后不能在您二位面前尽孝,望您二位多多保重,福寿天年。”
俞枕连说了三个“好”,见俞翕欲言又止,问道:“你还有何事?一并说了吧。若能应你,我必不推辞。”
“儿子,儿——儿今后不能在老爷和母亲面前尽孝已是遗憾。”俞翕一咬牙,“郑姨娘生我一场——”她说到一半时,院外有个哭嚎的身影冲了进来,“儿啊,儿啊——”来得正是那郑姨娘。
郑姨娘早得了裴德音的信,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今晚的“登台”。本来她是想早早过来,但裴德音怕她坏事,早早就去告诫她,最后关头,一定要忍住。郑姨娘也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忍了又忍,算算了时辰,赶紧将自己弄得憔悴无比,这才冲到了主院,好在因要避人,金氏将婆子婢女都打打发了,她进来的特别顺利,跪下抱着俞翕哭泣。
俞翕也跟着哽咽,“老爷,主母,郑姨娘十月怀胎历经生死才生下儿子,养在身边稍许时日便又是十几年的分离,如今好不容易见面,又要分离,儿实在不忍心。只求老爷主母开恩,能放郑姨娘随儿离开。也让儿能全了孝道。否则此生不能孝敬父母,连生母都不能尽孝,儿还配在世为人吗?”
郑姨娘也哭道:“老爷,主母,求求您二人开恩,就放妾走吧,妾老了,已经不能伺候老爷了,留下也无用。妾此生只此一子,若就此终身不见,妾宁可一死。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