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哪里谈得上安全?”俞翕吃惊,这算哪门子保镖。
“价钱便宜啊。”洪铭说出了根本原因,又继续道:“我们交易的部落都是离着关隘挺近,途中鲜有几十上百人的马匪聚集。守军也不允许大量马匪聚集在边关周围,他们要防着那些蛮人扮做马匪来刺探军情虚实。真要遇到危险,也只是零星的十来个马匪出来打劫,这点马匪目的不是杀人,俞爷您想啊,跟着车队的伙计就有不少人了,只是普通百姓就算拿着刀枪也抵不过凶残的马匪,所以车队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是到了无暇顾及的关头,大伙就四散开来往边关跑,毕竟是人命一条,谁也不会怪谁的。真要逃了,那些马匪也不会紧追。”
俞翕顿时生出一丝好感,“想不到你们竟能替伙计考虑。”
“哪里是替伙计考虑。”洪铭好笑道:“原来有货主面对马匪时也是想要保全货物,就命令伙计拼命。伙计们也是人啊,生死关头谁不害怕,这货主不但不替他们考虑,还威胁要是谁敢逃命,将来回去秋后算账,让伙计们不得安生。这样一来,伙计们不干了,倒戈了马匪,干脆杀了货主。后来这伙马匪被剿灭,被俘虏的几个伙计说了此事,传了开来,大家都觉得,那货主之死,说冤也冤,说不冤也不冤。谁的命不是命,你不把别人当人,那别人岂能当你是人?后来啊大家定了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货物要紧,人命更要紧。”他又低低的声音说道:“大家凑钱请镖师,也就是为了这个,伙计可以跑,货物跑不掉,镖师就是来盯着货物的。这几位好汉身手好,以一当十,不用怕那些马匪。”
原来如此。俞翕终于听明白了,若是遇到马匪,大家先跑掉,这几个镖师就是负责将马匪消灭,然后跑掉的人再回转。货物还在皆大欢喜。货物失了,便找镖局算账。这些商人将算盘打的叮当响,就是不知镖局的人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押镖方式。她将心里的疑问告诉了倪宏,倪宏却找来古大,说是古大在边境待的时间长,懂的也多。
古大果然给她解释了,这样的保镖方式来钱最快,镖师们只有一个任务,便是杀马匪。当货物到了目的地,他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可以随时回去。如果那些商人因着赚了钱想请他们护卫回家,镖师们可以根据商人赚钱的多少坐地起价。只付出武力,对于镖师来说,是最省心省力的事。
俞翕点头表示明白了,让古大去和伙计们吩咐一声,此行有风险,若是有什么事,他们可以自行逃回来,绝不怪罪。挑出来的这几名伙计也没什么家人,没有后顾之忧,听了这话,俱是感激主人家。
回头看了看宝丰城的城门,摸摸怀中裴德音给她的贴身收藏的银票,俞翕扬鞭上马,她突然生出一种预感,此行一定不会太平。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城池里,她刚搬进去的家中,裴德音一样有点心虚,总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些冒险。
可是裴德音不能露出丝毫不安的表情,她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家里的老人和外面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和俞翕分离这么长时间。在刚来古代,没有遇到俞翕之前,她也惶恐过,只是那时她没有任何依赖之情,她只是鼓励着自己想方设法的逃离那样的环境。而这次的不安心情却是不同的,说是失了依赖,难免害怕?不,也许确实是没了商量的人,有些不适应。但那又能如何?她一向都是有自己的主见和能力。只是突如其来的失落感让她觉得陌生,就好像好端端的一块圆形的美玉,硬生生被分为了两瓣,那样的缺失让人觉得说不出的遗憾和惋惜。
忐忑地过了十日,终于接到了俞翕的来信,说她们一行人准备出关,一切尚好,看着日期应该是五日前。裴德音将信件给了郑氏和铁家夫妇看了,众人稍许放了点心。
之后曹嬷嬷过来禀告,说是在她们宅邸附近有一家两进的宅院要售卖。如今俞翕不在,当家的自然是裴德音。其实曹嬷嬷心里清楚,俞翕和裴德音这两人的地位该是不分上下的,只是俞翕扮成男子,在外好行走,故而看似以俞翕为先,但这位裴家小姐也是个极其精明的,她这双世故的老眼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因着干系到铁家两口,裴德音也不愿怠慢,禀明了郑氏,亲自带着铁家两口去了那宅子。宅子的地点离着不远,就隔了一条街,品相和环境俱是上乘。裴德音当即拍板定下了,弄得铁家两口十分局促不安。几百两银子的事,还写下了她们的名字,她们如何能接受?
裴德音劝说地口干舌燥,最后还是半威胁的说道:“爹娘是不愿意我和俞翕孝敬您二位?还是怕我们这种身份出了事连累到您二位?”
铁桂花惶恐的直摆手,史芸急急地辩解道:“这是哪里话,真要说起来,我们这等身份出了事一样会连累到你们。我们并不怕被连累,俞翕是我们唯一的孩儿,是我们将来唯一的依靠。别说连累,为她送命我们都愿意。可这宅子,实在太过贵重,我们要是收了,岂不显得我们贪孩子的财,叫人如何看待我们。”
“自家过日子岂能看外人的眼色。我们自家团结在一起,正是要拧成一股绳,分得太清楚反而让人指指点点。将您二位安顿好是我和俞翕的心愿,您二位就听我一句,正如您刚才所说,我们性命已然拴在一起,您二位也千万别计较。有了宅子,解了后顾之忧,正好我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真正让我们大家脱出困境,没了性命之忧,这才是最要紧的。”裴德音露出略微生气的表情,“您二位要是不听我的,我这心里万分难受,也无法和俞翕交代。您二位若执意让我为难,唉——”她突然长叹,声音带上了委屈和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