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摔茶盏
苏晴柔见说完了正事,起身便要道别,苏和光哼了一声,“坐下。”
见女儿乖乖坐了回去,虽然脸上还有些不情愿,他心里到底还是熨帖了几分:“从你归家到现在,还未叫过我一声爹爹,柔儿,你到现在还不能原谅爹爹吗?”
“您想多了,我还有事,先回院子了,您忙吧。”起身又要走。
苏和光心里不痛快,又拿这女儿毫无办法,叹一口气,轻声道,“你才回来,身边没得用的人,那个小满丫头忠心是有,人却有些憨。原先照顾你母亲的几个丫头如今都成了家,有两个还在府里做事,回头我叫她们来伺候你。
还有衣裳首饰这些,你缺什么自己去添置,爹爹也不懂女儿家的喜好,就不给你添乱了。”
说着,让人拿了个红木匣子进来,递到她手里,“你先拿着用,用完了爹爹再给你添。往后再生气,也不该随便离家出走,要是出了事,你让爹爹怎么活?”
苏晴柔咬着唇不说话,眼眶酸酸的,做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话,害得她心里又酸又软,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只想大哭一场。
苏和光见女儿垂着头,眼圈红红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起身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柔儿莫难受,以前是爹爹不好……”
正言语温存着哄女儿,门外有下人过来说是摄政王来了,找大姑娘有事相商,人已经在门口了。
苏晴柔眨了眨眼睛,逼退泪意,心想,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给了他几张银票,他就按捺不住来找她算账了,也罢,总好过他直接来找爹爹商议亲事。
“他找你做什么?”苏和光皱着眉,板着脸,神色间满是不悦。
苏晴柔想起在凌云楼里听到的闲话,说什么大魏朝将相不和,摄政王和苏相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吵起来,在朝堂上也不例外,小皇帝经常被这两人吵架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
心想,她爹这是怎么了,越活越回去了,跟个晚辈后生过不去?虽然楚屹那厮为人确实很不讨喜。
“是他找我,我怎么知道,大约就是叙叙旧吧。”苏晴柔满不在乎道。
“叙什么旧,你们如今都大了,该守男女大防,莫要再跟小时候一样胡闹。”
“哎呀,知道了,就说几句话。我走了。”
苏晴柔提着裙子要走,生怕楚屹被带过来,又跟她爹掐起来,被苏和光沈声喝道,“就在这儿见。我倒要看看,他找你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行,就在这儿见,不过您是不是先出去,我们有些话想私下说,不方便您听。”
“柔儿。”苏和光把茶盏磕在桌上,“你跟他怎么了?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苏晴柔扶额,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们之间不是他想的那样,但也确实不算完全没什么。
苏和光见她噎住,以为两个人当真瞒着他生了些小儿女情愫,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难不成,女儿在江南时就互通书信了?应当不会,若是那样,女儿怎会同意同徐家的亲事?那就是楚屹知道了徐家的事,打起了女儿的主意……
不愿再细想,语气不满道,“徐家的亲事没了,爹爹再给你物色合适的人,楚屹就算了,他不适合你,要是真有什么,赶紧断了。”
“苏相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不适合阿柔了?我们俩站在一处郎才女貌,又有小时候两小无猜的情分,您怎么就觉得我不合适了?”楚屹大摇大摆进来,冲苏和光笑道。
“总之你不行。”苏和光语气倒还算客气。
“凭什么说我不行?”楚屹回呛。
“停停停,爹爹,你先出去,我跟他说。”
苏和光被苏晴柔一句“爹爹”叫得心花怒放,不忍心拂逆女儿的意思,撂下一句,“他要敢欺负你,你就喊我。”大步出了门。
“有什么话,说吧。”苏和光一走,苏晴柔对楚屹也没了耐心。
“阿柔,虽是你自己走错了房,可我到底毁了你的清白,自然该负起责任。况且,你我都被家里催着定亲了,既如此,我们两家结亲,你嫁入王府,有什么不好?你心里有什么顾虑,说给我听就是。”
楚屹尽可能语调平和,忘掉那几张银票的事儿。
“我不要你负责。”苏晴柔听他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你以为成亲是牛马配种呢,只要是一公一母就行,反正送作堆就万事大吉了。”
“说的什么话,你愿意当牛马,我还不乐意呢。”楚屹语气有些恼,顺了顺气,问苏晴柔,“你倒是说说,你对我或者对王府,有什么不满?”
“你自己说,你从小到大欺负了我多少回,让我嫁你,你倒是好意思?”
“好呀,苏晴柔,多少年前的事儿你还要提,心眼是不是太小了?你又不是没报覆回来?再说了,那都是以前,我如今长大了,才不稀罕再去欺负你。”
“王妃又不在府里,我才不想在王府住。”苏晴柔小声嘀咕。
楚屹的母亲高王妃前几年就跟丈夫肃王一起外出云游了,如今,王府里只有楚屹和他祖母孙太妃两个主子。
“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我母妃,你管她在不在?再说,她早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想跟她亲近有的是时间。真好笑,人家做儿媳妇的,都怕婆婆,你倒好,婆婆不在你倒不乐意了。傻不傻?没人管你你还不高兴?”
“我……我害怕你祖母。”苏晴柔灵机一动,想出了理由。
楚屹的祖母孙太妃原本是宫里的管事宫女,长得虽花容月貌,性子却是个一板一眼的,一辈子最不喜欢没规矩的人。
听说,当年生下楚屹他爹肃王后,就失了宠,原因正是她为人太过刻板,有了孩子以后规矩越发的多,皇帝要亲近肃王,她像要求贴身伺候肃王的宫女一般,要人家先去沐浴净口……时候久了,渐渐便失了皇帝欢心。
还好,肃王与太子感情好,太子即位后,很快给了恩典,允许孙太妃出宫,跟着儿子住进了肃王府,免了老死宫中的命运。
幼时,苏晴柔和楚屹有一回在园子里笑闹时撞到了孙太妃,被她狠狠训了一通,险些还要打手板,那是她头一回挨罚,记了好多年,也没能忘记。
楚屹听了这话,摸了摸鼻子,嬉笑道,“你放心,我祖母盼着我成亲,都急得不行了,别说是你这样的,但凡我领回去个差不多门户的良家女子,她都不会反对,自然也不会太过严苛。再说了,有我这做丈夫的在前头顶着,你怕什么?”
说着话,楚屹拍了拍胸膛,一副有事尽可以依靠他的自豪模样,苏晴柔偏了偏头,心想:这副蠢样子,在朝堂上到底是怎么服众的?
又想起昨晚她摸到的那片光.裸有力的胸膛,贴紧她时,能感受到他强劲的心跳和滚烫的肌肤,不由面上一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脱口问他:
“楚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昨晚,是不是换了任何一个女子,你都会像待我一样,先跟人睡觉,再跑来求亲?”
楚屹一怔,似乎从来没想过这问题,顿了顿,猛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向来洁身自好,你当我是那些登徒子啊……这不是……咱俩不是熟人吗?”
“是个熟人你就行吗?”苏晴柔语气冷冷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这么生气,喊门外的下人,“阿福,送客。”
楚屹见她好好说着话忽然变脸,心里也起了恼意,起身走到她跟前,附耳低声道,“你是没见你那个样子……也不能全怪我把持不住?”
他语气有意带了些轻佻,苏晴柔被他气得大喘气却说不出话,盯着他的背影恨恨摔了茶盏过去,茶渍溅在他袍角上,水痕纷乱,像她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