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柔怎么会在酒吧?
这是许清桉数不清多少次来医院看望母亲,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好的时候与正常人并无两样。
许清桉坐在病床前,把分科表格递给母亲,“妈,学校要求一周内交上去。”
许妈接过表格,看到分科字样时说:“你喜欢文还是理?”
许清桉有些震惊地看着母亲,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摇了摇头。
许妈端详了一会说:“你学理科会让自己轻松许多,可这事妈妈不能替你做主,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再难选也得自己选,选条自己喜欢的吧,不论结果。”
许清桉沈默良久后说:“可我学文没把握。”
许妈靠近许清桉,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又怎么样?人生就像握不住的沙子,总有失控的时候,勇敢一点,才能看到世界。”
许清桉眼眶微微湿润,一把搂住母亲,“对…对不起…我…说过会带你离开这里。”
“傻孩子,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不管怎样,我都会永远在背后支持你,无论我是否清醒。”许妈的声音温柔的像月光下的湖水,柔软却很有杀伤力。
许清桉的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忍不住哭出声。
临走前,许清桉帮母亲接了壶热水,无意间瞥见她胳膊上刀的划痕。
“妈,你受伤了?”许清桉紧张地上前查看。
许妈摇了摇头说:“没事,是我不小心划的,医生已经上过药了,没啥大事。”
许清桉满脸的担忧,却也无法给出任何解决办法,只能淡淡说了句:“我一定会学好文科,以后带你离开去过更好的生活。”
“好好好,快回去早点睡觉。”许妈一边嘱咐,一边躺到床上,扭到另一侧,背对着许清桉。
许清桉停留了一会后离开,毕竟自己还有份工作呢。
她这几天照常工作,一边卖酒一边躲避客人不怀好意的触碰。
这晚,她碰到一个熟人…
“来,美女,再喝一杯。”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女孩,纷纷灌酒。
“不用了。”
许清桉觉得声音熟悉,上前偷偷窥看。
是沈暮柔,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许清桉下意识躲到人群里,生怕沈暮柔把自己认出来。
可面对这种情况,大多女孩都难逃伤害,许清桉也不能直接发消息给沈惊,一旦发了,自己在这工作的事就瞒不住了。
“你放开我。”只见沈暮柔用尽力气挣脱男人的触碰。
几个男人把手放在沈暮柔的后背上来回摸个不停,甚至在她的腰间不停游走。
算了,豁出去了。
“先生,不好意思,刚才这姑娘的爸爸一直在找她,几位就别为难她了。”说着许清桉急忙将沈暮柔从他们手里夺过来。
她扶着沈暮柔的腰摇摇晃晃地走进试衣间,轻轻让她靠在沙发上,许清桉急忙端来几杯水。
“喝点水吧。”许清桉扶着她喝了几口水。
沈暮柔的眼神扑朔迷离,突然她笑出了声,“你长的好像我的学妹。”
许清桉有些被这话吓到,起身要离开,这时沈暮柔突然吐了一地。
许清桉无奈地看着沈暮柔一个人,怕她再出事,毕竟这试衣间的锁还是坏的。
她犹豫之下还是留下,喂沈暮柔喝了几杯水,紧接着拿纸巾收拾地上的呕吐物,这时突然一个来电过来。
许清桉把桌上的手机扔给沈暮柔,很快电话接通。
“喂,沈惊。”
许清桉手上的动作急忙停下,跑到沈暮柔旁边,想夺下手机,万一沈暮柔真说什么了怎么办。
沈暮柔不太清醒,可手却不肯松开手机。
“姐,你补课班还没结束吗?阿姨刚才跟老师打电话,老师说你早就走了,你在哪呢。”沈惊的语气十分着急。
沈暮柔把手机贴到嘴边,“你…不准告诉我妈。”
“嗯,我不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老——老酒吧。”沈暮柔说。
许清桉一脸泄气地摇了摇头,沈暮柔挂断电话扔给许清桉手机。
许清桉四处看了看,赶紧把地上收拾干净。
“你是许…许…”不知道沈暮柔什么时候坐起来了,直直地看着许清桉。
许清桉低着头回应:“美女,你认错人了。”
沈暮柔摇了摇头,努力扒了扒自己的眼睛:“没有——我弟弟看上的女孩,不会认错的。”
许清桉心头一震,回头看着沈暮柔:“你——你说什么?”
沈暮柔笑了笑说:“我们阿惊第一次喜欢女孩,说明她很特别,而许清桉就是这么特别的存在,在孟晨眼里也是一样。”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许清桉明白了言外之意:在沈暮柔眼里,许清桉这个人是那么特别,自己喜欢的人和亲人都喜欢这个女孩。
这也是她醉酒后仍然一眼认出许清桉的原因吧。
许清桉难以置信地楞了一会,随后慌乱跑出去,用绳子拴在旁边的桌子腿上,试衣间的门自然牢固许多,也不怕醉酒的客人闯进去,闹出上次的笑话。
“你见过她吗?”
许清桉远远就听到了沈惊的声音,一眼暼过,沈惊指着手机上的照片询问着男服务生。
许清桉有些慌乱,急忙钻进旁边的卫生间。
——
沈惊粗暴地把门打开,冲进试衣间,蹲在沈暮柔旁边。
“姐,醒醒。”沈惊拍了拍沈暮柔的手臂。
沈暮柔朦胧地睁开眼睛,“阿惊——你,你来了。”
沈惊一脸心疼地摸了摸沈暮柔的头发,“为了个男人,值得吗?”
“诶,许清桉怎么不见了?”沈暮柔迷糊地坐起来。
沈惊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姐,你喝多了,许清桉怎么会在这?”
沈暮柔摇了摇头,“诶…奇怪…我明明。”
沈惊起身一把将沙发上的沈暮柔抱起来,“别瞎想了,走了,回家。”
沈暮柔紧紧搂着沈惊的脖子,眼泪哗哗地流:“阿惊,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好啊,为什么孟晨不喜欢我了呢?他喜欢许清桉…”
沈惊淡淡说:“你怎么知道的?”
沈暮柔的头埋在沈惊怀里,“我没告诉你,我去的那个补习班,孟晨是代课老师,我是因为他才去的。”
“我在他的书里看到他写了一半的情书,是写给许清桉的,为…为什么呢?他们怎么会有这关系呢?”沈暮柔小声啜泣。
沈惊把沈暮柔抱到车的副驾驶上,帮她系好安全带后开车上路。
沈暮柔歪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阿惊…我现在真的觉得天真的好黑,黑的没有尽头。”
沈惊一边开车一边说:“姐,你要是难受我带你去医院吧。”
“我不想去医院,不想吃那些助眠的药,更不想成为一个麻木的人,只有痛苦才让我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沈暮柔艰难地说。
沈惊目光微微暼向沈暮柔,“好,不去医院。姐,孟晨不值得你这样为他付出,他就是个没有担当的人,撩拨了你转头就不承认,这种人配不上你。”
沈暮柔揉了揉眼睛说:“可是要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那年我亲眼看到我的舍友因为学校的流言跳楼了,我当时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不想吃饭,不想睡觉,每天只有呆在房间里哭,是孟晨的出现,把我拉出了淤泥。”
“他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我的生活,他是那件事发生后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也是他每天开导我,给我补课,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沈暮柔越说越激动,喘气也越来越急,沈惊发觉得不对劲,急忙停下车,指导沈暮柔放缓呼吸:“姐!姐,深呼吸,慢点呼吸。”
沈暮柔哭的喘不过气,额头微微冒出青筋,终於在一声声姐姐中清醒过来。
沈惊眼睛红红的看着沈暮柔说:“姐,你的感受我能理解,许清桉喜欢孟晨,她是我喜欢的人。”
沈暮柔泪眼婆娑地看着沈惊,沈惊继续说下去:“姐,你至少还有妈妈,可我不一样,我妈妈已经死了,在这个家里,你是我心中唯一的亲人了。”
沈暮柔听了一把抱住沈惊,“对不起,姐姐吓到你了,对不起,阿惊…”
沈惊摇了摇头,“姐,忘了他吧,我们好好生活,好好治病。”
沈暮柔艰难地点了点头,眼泪不听使唤地越流越急。
*
许清桉回家的路上不停回忆沈暮柔的话,“阿惊喜欢的女孩——孟晨也喜欢她。”
许清桉脑袋有些发昏,那些话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感觉不到开心。
明明自己是喜欢孟晨的,为什么听到孟晨也喜欢自己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躲避。
还有沈惊,他怎么也…
“许清桉你清醒一下,孟晨喜欢你也许是冲动下,还有沈惊,他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许清桉心里的小人蠢蠢欲动。
她一路走到家,都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妄想这些美好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劝自己清醒一点。
毕竟,她也从未感受到美好,从小到大,一向如此,自己是别人的私生女,亲生父亲因为母亲有精神疾病抛弃了自己,和别人组成了家庭。
这么多年,她们到哪都躲不开闲话,如果美好真的会降临,也许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