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远远地看着,这群婶子小媳妇还有点不敢相信。
但是等到她们走近一瞧。
嘿!
还真是她们想的那样!
白家老二的闺女,不仅瘦了,还变白了!
一瞬间,屯子里的小姑娘,都开始羡慕白宝珠了。
她们虽然没有白宝珠那么胖,但是……她们黑啊!
别看北大荒冬天冷,太阳不大,但是这里紫外线强烈,很容易晒黑长斑。
人群在此刻变得嘈杂起来:
“哎唷,这小秦知青还有这能耐呢?”
“要么说人家是从城里来,读过书的,知道的就是比咱们多……”
“胡说!那那么多的知青,都是从城里来的,白家那闺女自个儿还是个读书苗子,咋就整不明白这些呢?”
这话一出,周围议论猜测的声音顿时一滞。
得。
这下算是明白了。
秦妙妙这样的人,就算是放在知识分子中,那也是极其少数的存在。
中午下工的时候。
秦妙妙擦了一把汗。
身上刚沁出薄薄的一层细汗,下一秒,冷风一刮,后背就透出一股凉意来,说实话,这滋味并不好受。
白宝珠打开刚热好的饭盒。
今天中午的伙食是红糖饼子。
与一般人做的红糖饼子不同,白宝珠做饭极其舍得放料。
就比如眼下的糖饼,咬一口下来,里面流淌的红糖馅,几乎可以溢出。
秦妙妙捧着热乎乎的饼子,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顾大宝站在秦妙妙旁边,看着糖饼滴口水。
见他这副样子,秦妙妙特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
“想吃吗?”
顾大宝有些犹豫:“我可以吃吗?”
秦妙妙露出一个笑容,斩钉截铁地开口:
“当然……不可以啦!”
“……”
顾大宝不吱声了,眼神颇有些幽怨。
说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呢?!
秦妙妙逗完小孩,心情更加美妙了。
至于平白无故就分食物什么的,对于秦妙妙来说,压根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正吃着呢,秦妙妙突然感觉眼前的天暗了。
抬头。
一堆老婶子和小媳妇就聚集在她身边。
秦妙妙嚼着糖饼,有点懵:“咋了?”
这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干啥?
还怪渗人的。
其中一个老婶子对着秦妙妙啧啧称奇:
“小秦知青,你咋还会给人看病呢?”
“我之前说了,可是你们没人信呀。”
秦妙妙说得很自然,那边的老婶子却是一噎。
不过很显然,这位老婶子的反应很快,被秦妙妙噎住后,她也没在意,反而直接问了:
“那小秦知青,你看看我身上有啥毛病?”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的同时,对着这个老婶子都忍不住怒目相视,纷纷数落起她来了“
“建邦他家的,你不是不信小秦知青吗?怎么这会儿倒是巴巴地凑上去了?”
“就是就是。你以前还说,小秦知青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太年轻了,根本就不能给别人看毛病,咋现在反而求着小秦知青来看病呢?”
建邦他家的婶子脸皮微红,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紧接着,她就振振有词地反驳:
“那不是以前不知道小秦知青的真本事吗?”
“宝珠这闺女的毛病,连镇上的医院都看不好,结果愣是在小秦知青这里看好了,我难道还能不相信吗?”
说着,她就扭过头,从兜里掏出两个蛋,留恋地看了一眼后,毅然决然地塞到秦妙妙口袋里:
“小秦知青,你给人看病费脑子,多吃点鸡蛋补补。”
鸡蛋能不能补脑子,秦妙妙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鸡蛋打散,煮成鸡蛋羹,然后再滴几滴香油,这样做……贼好吃!
于是她果断收下鸡蛋,伸出手,就极其自然地搭在建邦家婶子的手上。
其它人对视一眼,要么就是回家拿鸡蛋,或者凑个一毛两毛的,要么就是在旁边围观,看个稀奇。
能不稀奇吗?
北三屯可从来都没有过赤脚大夫。
眼前这一幕,放在其它屯子里,或许只是稀松平常,但是对于北三屯的人来说,那就是希望。
要是秦妙妙真有本事成为赤脚大夫,那么他们以后,再也不用爬山涉水,前往其它屯子看病,甚至跑到镇上医院,花钱如流水一般地看病……
不止是这群老婶子小媳妇汇聚过来。
因为白宝珠身上的变化随着时间推移,根本遮掩不住,所以就连屯子里面的男人,也纷纷靠拢过来。
这年头,谁还没有点小病小灾?
就连顾建军这个大队长,这会儿也磨磨蹭蹭地凑到人群外围,手中拿着旱烟斗,一边吧嗒吧嗒抽着,一边竖着耳朵悄悄听。
要说在场中人,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莫过于北三屯里的老白家了。
白宝珠的爹娘,也就是白家老二夫妻,正坐在大树底下啃窝头。
他俩皮肤黝黑,脸颊更是凹陷,因为常年拼命劳作,却又分不到太多粮食,使得白家老二因为摄入不足,颧骨微微凸出,竟然显露出几分刻薄的面相来。
反倒是一边的白家老大。
他们一大家子,上工经常偷摸耍滑,但是有老二一家的供养,平日里竟也能吃个八分饱,精气神也比老二家要好许多。
此刻,他们两家人在一块,看着秦妙妙所在的方向,对着秦妙妙和白宝珠嘀嘀咕咕:
“这新来的知青是不是闲得蛋疼?白宝珠变成那副模样,居然还能变瘦,不会是给她吃了泻药吧?”
一听到白家老大说出这话,白老二低下头,眸光中是深深的厌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老二对于这个曾经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脑海中印象已经彻底变了。
记忆中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被又黑又胖的形象取代。
曾经对于这个女儿期待的记忆,似乎也在一点点地消失……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田埂上,一道穿着白底黑格子布的身影,缓缓走来。
那身影袅娜娉婷,走起路来的时候,仿佛都带着一丝与众不同的韵味。
一时之间,屯子里的小伙子,乃至知青点里的知青,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来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