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妙冲着周晔比了个手势,示意俩人事后猎物的分成。
周晔见到这个手势的时候,脸皮子有一瞬间的抽搐,但是想到现在这境地……也不知道野战军区那里,能不能及时赶到。
终究,周晔一狠心,答应下来了。
想要让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
毛驴上山的时候,好歹前头还得钓着一根胡萝卜呢。
更何况是上山打猎这样的苦差事。
说到底,秦妙妙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下乡,来到了北大荒这么一个地方来,也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周晔发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地方。
在钢厂建址上干活的时候,这一个半月的过程中,秦妙妙城里的爹妈,愣是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一封信都没寄过,更别说是发电报、捎带东西。
反倒是同样作为下乡知青的钟杨宇,首长嘴上说着不管不管,任凭孩子自个儿闹腾去。
结果回过头来,隔三差五,就是一通电话打过来。
还好厂址这边拉好了电话线,否则那信件岂不是跟雪花似的,都飘到了厂区里来?
真是不同孩子,不同爹妈,不同的命!
想到这里,周晔心中忍不住微微叹息,看向秦妙妙漆黑柔顺的发顶时,神情也忍不住微微柔和起来了。
可惜了。
多好的孩子。
……
“上山?!”
钟杨宇从发小口中,听到这个词儿的时候,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曹兴提起上山打猎的时候,那也是两眼放光,想到东北长白山上的傻狍子,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嘴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钟哥,不是说,北大荒这一块儿,棒打狍子瓢舀鱼吗?咱这趟上山,还不得吃的满嘴流油?”
钟杨宇想的更多。
赶山打猎,在他眼里,根本就是男人的浪漫。
他要是能亲自打一头梅花鹿回来,那秦妙妙不得稀罕死?
要是她到时候真切地恳求自己,他钟杨宇……也不是不可以分一部分的鹿肉。
哥俩正徜徉在美好幻想中,就在此时地窨子的房门被敲响。
——笃笃。
“吱呀。”
房门打开。
伴随着积雪簌簌坠落的声响。
“秦妙妙?!”
钟杨宇一转头,就看到秦妙妙站在地窨子的房门口,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叉着几根足足有一米长,顶端被特意削尖的长矛。
除此之外,秦妙妙依旧斜挎着小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必备的干粮、水和急救纱布、酒精。
等钟杨宇的眼神划过她的腰间时,瞳孔骤然一缩。
作为大院子弟,他对于秦妙妙腰间的这个东西,熟悉中又带了点陌生。
木质枪托的双筒猎枪!
一瞬间,钟杨宇就结巴了:
“你……也要去赶山?!”
秦妙妙一拍猎枪,没空多说,转而手一挥,就跟女土匪上战场似的,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霸气侧漏。
直接把后面跟着的那哥俩,唬的一愣一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甚至都忘记抬脚跟随。
还是秦妙妙察觉到没有动静,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不想去?不想去我跟周科长说……”
话都还没说完,那边曹兴就迫不及待地接上话了:
“诶诶诶!别啊!我去,我去。姐,你可千万别落下我!”
钟杨宇瞪了曹兴一眼。
知道你没义气,但是这阵营倒戈的未免也太快了。
曹兴这厮比秦妙妙大了这么多岁,居然还有脸喊他姐姐。
不要脸的玩意儿。
钟杨宇在内心嘀嘀咕咕。
但是下一秒,当秦妙妙看过来的时候,他又特别跟从内心,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我也去!”
说完,他的脸噌得就红了。
秦妙妙忙着呢。
没工夫管这些芝麻大点的事儿。
于是就特别雷厉风行地按住枪,从好不容易清扫出来的一条窄道中,大步前行:
“跟上!”
曹兴落在后面,看着秦妙妙的背影,莫名有一瞬间被飒到。
他忍不住喃喃:
“这真是个姐啊……”
……
这次上山,因为环境恶劣,即便是秦妙妙也不敢掉以轻心。
要知道,在长白山这种原始森林覆盖下的地方,除了山林中潜伏的猛兽这类危险,还有另外的危险……来自大自然本身。
这次大雪封山,为了获取更多的猎物,在老跑山人的指引下,以周科长为代表的保卫科众人,带着一行青壮年,一步一步朝山林子腹地走去。
雪花片子宛若大江漫灌,将整片林海铺成了雪原的模样,松涛抖落一身霜雪,空谷愈发显得幽静,逶迤的薄云紧贴着仿佛冻僵的湛蓝天空。
曹叔作为跑山人和猎户,走在前方带路,一边走,一边嘱咐这些初入山林子里的城里后生:
“其实山里面打猎,咱们也有自己的荤素。秋天打素菜,也就是兔子、野鸡。冬天打熊瞎子和野猪,也就是到了这个时令,熊瞎子这道荤菜才显得肥美。”
“包括在山里狩猎的时候,咱们通常都是要先观察猎物。就好比咱们打鹿,会优先打吐草饼子的鹿,因为这种鹿肠胃和牙齿退化,年纪大了。”
钟杨宇一听这话,忍不住撇嘴:
“饭都要吃不起了,还琢磨着荤素老嫩呢?有的吃就不错了。”
曹叔转过头,看了钟杨宇一眼,没吭声。
两边都有理,两边都没错。
不过秦妙妙还是觉得,钟杨宇欠揍。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到钟杨宇的时候,总有一种想要暴打他的冲动。
正想着,旁边的钟杨宇背后突然一凉。
总感觉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了……
就这么走了足足七个小时的山路。
天蒙蒙亮的时候进山。
停下脚步的时候,山林子里的天早黑了。
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黑暗,曹兴咽了口唾沫,心中打鼓:
“咱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秦妙妙趁着这个空隙,却在往四处张望。
这片林子……已经是靠近北三屯的范围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曹叔就冲着夜色,指出了一个方向:
“那儿我记得有座破庙,今天晚上就在那儿待一宿,等明天去上次的野猪谷找找。”
正说着。
那边的曹兴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一蹦三尺高,惊得语调都走形了:
“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