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宁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
“这个家伙…推那么大力…”她小声嘀咕,可是心里清楚得很,战少宸并不是有意推她,八成是当时正在气头上,无意识挥了下手,谁知自己竟这么弱不禁风。
不过大小是个证据,以后万一哪天自己有能力摆脱他,说不定这也能成为一个筹码。这么想着,她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伤口好一顿拍。
早做准备,遇事不急。
房门忽然被推开,看到战少宸一脸冷漠站在门口,夏宁宁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来干嘛?”
战少宸走过来,拉过她受伤的胳膊,“还疼吗?”口气竟出人意料的温柔。
“好多了…”夏宁宁小声应道。
雪白的胳膊上,鲜红色的伤口触目惊心,虽然创面已经结痂,但周围红肿的皮肤并未消退,加上手臂皮肤受石子轻微剐蹭留下的红印儿,看着还蛮可怜的。
夏宁宁赶紧把袖子撸下来。
“坐。”战少宸指了旁边两张小沙发,示意夏宁宁过去。
看他的表情,以为自己又要接受什么严厉指责。可是他刚伤了自己,就算再冷血也不可能马上指责自己多管闲事,再说,她也不知道大伯母晕血。
想到这儿,夏宁宁觉得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儿,便挺直了脊背,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今天的事,”沉默半晌,战少宸开了口,“不要跟别人提起。”
“嗯,”夏宁宁乖巧点头,“如果有人问,我就说是我自己摔的,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不是这个。”
“嗯?”
看着他的表情,夏宁宁恍然大悟。
“噢噢,你说争家产的事吧?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再说了,别人根本不会关心你们家的家产到底怎么分配,又不分人家一杯羹,何必操这种闲心,夏宁宁心里默默想着。
“你…”战少宸似乎欲言又止,夏宁宁第一次见他这样。
“我们不是在争家产。”
夏宁宁瞥他一眼,分明就在狡辩,自己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还会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吗。
“我,”战少宸看着她,一字一顿认真说道,“跟他们不是一家人。”
夏宁宁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是一家人,自然就谈不上什么争家产了,应该说是争财产才对。
“噢…”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战少宸抿住嘴唇,神情跟往日竟有些不同。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我会找机会补偿。”说完,站起身来。
夏宁宁一脸懵逼,茫然看着他一个人出去了。
“什么鬼…”她喃喃自语,“这家伙该不会是受到的打击太大精神失常了吧…”说的话莫名其妙,她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
深夜。
站在回廊便听到房内有争吵声,战少宸向里走去。读高中后,他便鲜少回来,平日里父子俩交流不多,就算坐在一起也很少主动开口,这次回来是为了拿之前错寄到家里的复习资料。
“爸?”
见他进门,两人终止了对话。
“大伯。”战少宸礼貌地问了声好。
“少宸回来啦,怎么样,学习辛苦吗?”战景先走上前,轻轻拍打他的肩膀,笑得爽朗。
“还可以。”他低头应了一声,走向战景闻。
“爸,我回来拿复习资料。”
“嗯。”
战少宸上楼取了东西,却并没有马上下来,刚刚进门时自己分明听到两人为了什么事情争执不休,声音很大,现在碍于自己在,不能开口,可是他对这原因却十分好奇。
战家两兄弟平日里关系并不算亲近。早在战少宸十岁的时候,战景闻便从周氏企业抽身出来,自己创立了风光集团,自立门户,除了偶尔进行的家族聚会,基本不与战家人联络。
可是说他们关系不好也很牵强,逢年过节大家相聚的时候气氛仍是一派祥和,并不像是有什么嫌隙。
他站在墙角等待了一会儿,楼下两人说话音量很小,根本听不清,只好走下来。
“爸,大伯,我拿完东西先走了,你们聊。”
“诶,少宸,”战景闻出乎意料叫住了他,平日里回来,他甚至不会跟自己说几句话,“今天晚了,你明天再回学校吧。”
战少宸站定脚步,转过身来,“那…好吧。”
战景先见他要留下来,便打算走了。
“今天就这样,我们改日再谈。”
战景闻没说话,脸色却并不好看,战少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待大伯一走,他便问出了口。
“爸,你跟大伯在吵什么?”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早点儿休息吧。”说完,战景闻自顾自回了卧室,恢复往日模样。
这事刚好发生在那场意外之前。
战少宸十六岁那年,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意外,一时间轰动全城,官宦富商子女人人自危,这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们到底是谁?!”被蒙住眼睛的少年厉声问道,周围站着几个人,却无一人应答。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虽然知道这问题是无谓的,他还是不肯放弃。
那天,战少宸刚出校门,拐进一条小路便被人击中头部,醒来时已经被蒙住了双眼,周围有人不断走动的声音,但问出口的问题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这些人嘴很严。
“砰!”一根棍子挥下来,击中了他的背部,战少宸向前跌去,疼痛尚未缓解,下一棒已经挥了过来。
起初,他还试图挣扎逃脱四面而来的攻击,渐渐抵御不过,只好护住头蜷成一团缩在地上,尽量减少对自己的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攻击终于停止,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战少宸几次试图爬起来,却失败了,他感到一个人走到他身侧,也许正低头看着他。
“啊!”刀划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叫出了声。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晕倒之前,他气若游丝地问道,“我跟你们有仇吗…”
那人冷笑一声,“怪只怪你姓战。”
怪只怪你姓战。
这句话,战少宸一直记了很多年,多少次午夜梦回满头大汗从梦魇中惊醒,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脑子里就会自动回播这句话,就好像是一句诅咒,将他困在被绑架殴打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