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们走到的时候，卡瑟琳正独自一人坐在那，戴着一副银框眼镜，在校医室的悬空油灯底下阅读一本厚重的书。她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克伦丁的手腕，并且确认了克伦丁这几天没有什么不适现象。
“……所以我可以不用打针了？”克伦丁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转悠着眼睛满含期盼地看着她。卡瑟琳斩钉截铁地回道：“不，你必须打。外边好的快不代表病菌没在你身体里残留。”
克伦丁抿嘴。
阿不思抱着他的花斗篷站在一边试图安慰他：“十一岁的男人不能怕这个？”
“……”克伦丁狠狠瞪了他一眼，阿不思笑着伸手，温热的手掌盖住克伦丁的眼睛：“嘿，你这不就能转移注意了？一会儿你打针，我就帮你捂住眼睛。”
克伦丁在一片漆黑中眨了眨眼睛，“这能有什么用，我平常也看不见针头……”
“你以为打针都是从屁股打？”卡瑟琳动作熟练地从疫苗管里抽出液体，克伦丁听见针头与玻璃瓶之间的碰撞声，有点不安地朝声源方向扭了扭头，“打针除了屁股还有别的地方…？”
阿不思眯着眼睛，感受到小刺猬的睫毛刮过自己的掌心，痒得快叫他笑出来：“嗯……其实疫苗类都是从手臂上扎的。到时候如果你干看着那个针头扎进胳膊，我觉得你会……嗯。”哭出来的。
卡瑟琳看着阿不思的动作，挑了挑眉毛，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对克伦丁说：“伸手，男孩。”
克伦丁抓紧了自己手底下的椅子边：“……”
阿不思把斗篷丢到一边的床上，一只手还捂着克伦丁的眼睛，丢掉斗篷的手就开始去捉他的胳膊。克伦丁吓了一跳，他有点紧张地在视野的一片黑暗中挣扎着躲避：“我自己来…！我自己捋袖子……”
阿不思於是一手叉腰，另一手牢牢盖在克伦丁眼睛上，等着他自己准备好。卡瑟琳指尖夹烟似的夹着那支疫苗，不大耐烦地点点脚尖：“不管用什么方法，快让他乖乖听话。”
克伦丁颤颤巍巍地捋起袖子，他虽然在非自愿的坚持下锻炼得身体没有平常贵族孩子那么虚弱无力。但他确实是个怕疼的小孩，非常…非常怕疼。
……噢，简直就像个姑娘。阿不思盯着克伦丁慢吞吞的动作，无奈地摇摇头，捂住眼睛的那只手稍微用力，把克伦丁的脑袋往后按了按，然后伸腿一跨，整个人坐到克伦丁的大腿上——
阿不思按着他的脑袋，扯着克伦丁露出来的胳膊看向卡瑟琳：“好了，现在他听话了，卡瑟琳医师。”
“……”克伦丁的大腿给他压着，差点没反应过来：“阿不思？！”
“嗯，记得吗，一会儿我们出去玩……所以先听话一点？”阿不思以为他还需要一点安慰。他不太舒服地挪了挪屁股，克伦丁的大腿也没有多少肉，骨头有点硌得慌。下回还是换个姿势……
卡瑟琳医师并不在意这俩小孩的打闹，对她来说只要病人听话就足够了。於是克伦丁感到上臂一凉——
“嗷！”
“好了……”阿不思好笑地板住他试图抽回去的胳膊，身体因为憋着笑而轻轻抖动着，他把额头贴到按着克伦丁眼睛的那只手上，隔着自己的手跟他面对面：“就一小管东西……你看，这就打完了。”
“……就没了？”克伦丁明显地感觉到手臂的阵痛过去，卡瑟琳还给他上了一个小治愈魔法止血。克伦丁有点迷茫地抽回手臂，这次没有感到任何阻力，眼前透进亮光，阿不思带着笑意的绿眼睛就出现在他眼前——
“你看，没什么吧？”
克伦丁撇开眼抽了抽鼻子，闷闷嗯了一声。
“他已经有进步了，”卡瑟琳丢掉那支针管，摘掉白手套，踩着高跟鞋走回她的书桌旁，“我可是听许多护工说过他哭得像个姑娘的事迹……”
“我没有哭得像姑娘！”克伦丁梗着脖子争辩，阿不思心下对卡瑟琳医师的话不能再认同了，不过他还是得装作帮着小刺猬的样子说：“噢，是的，克伦丁哭得像个十一岁的大男子汉了……别瞪我，你自己这么说的。”
“没事就走，这儿不是你们玩的地方。”卡瑟琳扬了扬手，又低下头去看她的大部头了。克伦丁朝阿不思喷了喷鼻息，以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揉着还有点疼的胳膊率先朝门口走去。阿不思好笑地耸耸肩，提起自己的斗篷跟上去。他们一只脚就快要踏出门的时候，卡瑟琳突然问：“你哥哥有舞伴了？”
克伦丁楞了楞，“……他有。”
“噢。”卡瑟琳哦了一声，又说：“不准去禁林，不准出学校，不准靠近湖边，霍格沃兹剩下的地方大概都是安全的了。”
克伦丁有点惊讶，阿不思眨眨眼睛，他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谢谢，医师……嗯，以及，我听说罗舒亚教授还没舞伴？”
卡瑟琳不耐烦地朝他俩摆摆手：“快滚吧小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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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还是个挺不错的人？”克伦丁迟疑地说，他们正在走廊上吹冷风，阿不思抖开他的斗篷，把两个人裹起来，这样起码还暖和些。
“她是个医师，医师大部分人都很好。”阿不思评价道。
“可是她吃棒棒酒！我猜她肯定还会吸烟……”
“她会。”阿不思皱了皱鼻子，仿佛在回忆什么一样，“我进医务室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烟味儿，然后她走路的时候脚底下还有没蹭干净的烟灰，在地上留了一串印子来着。”
克伦丁狐疑地看着他：“真的？我怎么没闻到……”
阿不思也不大清楚，“可能是我鼻子比较灵。”
“好了，长鼻子先生，”克伦丁给穿过斗篷的温度冻得打了个哆嗦，他朝暖和的阿不思那边靠了靠：“现在，我们去哪？”
阿不思故作神秘地朝他眨了眨眼：“虽然明令禁止不许我们靠近，不过我听我爸爸说，禁林里头有的是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