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晚十一点，夜幕低垂，高处还挂着几颗星子，闪闪烁烁。这座城市无比繁华，黑夜被霓虹灯照亮，这里是半山腰，站在边缘望过去，远处是一整座城市的灯火，深蓝色天空下的橘黄色，盈盈点点，点缀其间，又温暖又明亮。
不过，此时的她抱着着胳膊，冷的发抖。
颜得语本以为会去一家环境优美，服务上等的餐厅，有着长长倾泻而下的吊灯和快的令人发指的wifi，坐在舒服的沙发上，慢悠悠的享受着健康又美味的夜宵，没想到的是，她想多了。
半夜在半山腰撸串儿，理工男远比你想象的更有创意。
山风呼啦啦地吹，她随手把一头短毛扎在脑后，小揪揪的位置高了，她也懒得再弄一遍，甚至有点悲哀的想，姜二小姐居然有一天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堪比校服的大短裤，吹着山间冷飕飕的风，扎着一个乱糟糟的头，在露天的大排档，没有形象的吃着串儿。
串刚上来，一辆红色保时捷停了下来，中午不见的两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颜如意一身长裙，外面是大牌新款风衣，美丽优雅。叶徽之下身简单的牛仔裤，上身一件卫衣，外面还套着一件夹克衫。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怨念转头，专心吃串。
叶徽之看颜如意在他面前哭了一下午，也没办法，说带她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许垣会在那边，果然，他还真在。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玩着手机的许垣，语重心长道：“和如意好好聊聊，我们先坐一边去。”
说着，把颜得语面前的串儿转移到另一桌上，她看着眼前空空的桌面，自觉转移座位，接着颜如意就坐在她原来的那个位置上。
旁边那桌上的两个人一直不开口，过了一会儿颜如意先说了话:“对不起，我之前说的话都太冲动了。”
许垣重覆着关手机开手机的动作，只是缓缓道：“你不用向我说对不起，我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颜如意脸上带了一丝希望，“那，我们分手也就不算了，是不是？”
在偷听的叶徽之手一顿，颜得语奇怪看他一眼。
许垣抿了下唇，有些疲惫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在於这个，你还不明白吗？”
颜如意咬紧了下唇，脸色发白。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热爱自己的专业，不可能毕业会去你爸爸的公司帮忙。”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擡头看颜如意，“现在你懂了吗？”
啧啧，怪不得了，上门女婿。
颜如意又开始低低的啜泣，叶徽之狠狠握紧拳头，砰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许垣面前。
“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和如意在一起？！”叶徽之低吼道。
许垣眼都没擡，冷冷道：“时间长了一点，她可能会觉得我会做出退让，可我不会因为感情就放弃父母还有我自己对我的期望。”
他顿了顿，表现的十分平静，“我不像你，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叶徽之脸色变了脸色，这个秘密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从来没被摆在明面上过，他以为这件事情会随着时间过去，没想到这个时候被许垣说了出来，当即怒不可遏，一把拉住许垣。
颜得语看这架势，暗道不好，颜如意还是在一旁自顾自的哭，她叹了口气，认命上去拉架。
“放手。”许垣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擡头看他，眼神凌然，冷冷开口道。
叶徽之丧气一般放了手，站定在颜如意面前，挠了挠头，“小如意，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颜如意泪眼朦胧看着许垣，缓缓道：“好，”然后扑到叶徽之怀里，哭腔道：“徽之你把我送回家吧。”
叶徽之显然被吓到了，有点尴尬，闷闷朝许垣说了句，“我们先回去了。”
许垣站起来，“等会，把外套脱给我。”
叶徽之皱了皱眉，脱了衣服递给许垣，颜得语心道还真是好兄弟，这样还能平静的的给衣服。
她一看时间，十一点了，这时候烧烤摊也只有两桌人了，许垣和她还有里面的一桌人，烟火气渐渐消逝在山风中，火炉上的有纹理的红碳也慢慢变冷。
等两人走远，许垣收回目光道：“坐过来。”就这样，她又搬过去，继续安静吃串。
“衣服穿上。”他不看她，把刚从叶徽之身上脱下来的衣服递给她。
她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也无所谓怎么穿了，暖和就行。接过来夹克开心的穿上了，衣袖太长，她哼哧哼哧往上卷了几道，露出藕白的手臂。
气氛有点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还好吗？听说失恋喝点酒会好一些？”
他嗤笑一声，“比如你么？”
颜得语不说话了，虽然被嘲讽了，但她还是很理解他的心情的，毕竟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分手，而且刚分手的前女友身边还有一个自己好兄弟做护花使者，要是她，她也郁闷。
“老板，来十瓶酒，”老板高兴应了声，就去给他们拿酒了，手脚麻利的上了酒。
许垣漫不经心道：“酒来了，一起喝。”他顺手开了瓶盖，一排摆开。
颜得语只能硬着头皮，拿了一瓶，一时之间，两人安静喝着酒，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她又想起来下午做的那个梦，姜沈疼爱的一句生日快乐，被顾深责问时他和顾深说的那些话，姜沈对於她的死，会不会很难过，酒使人愁，她眼泪汪汪。
她想她爷爷和爸爸了。
喝着喝着，许垣转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喝了三瓶的颜得语，他心里倒觉得她酒量不错，刚想开口夸她几句，转头却看到她哭了一脸，沈着脸开口道：“我分手了，你哭什么？”
女孩哭的小巧挺翘的鼻尖发红，头发也乱糟糟扎在脑后，恹恹嗒嗒的开口，“我想爸爸了。”
他闭了闭眼，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怪不得一出门就眼皮跳，原来是等在这儿呢，他努力平覆心情，缓了语气开口安慰：“你爸爸肯定也很想你。”
不说倒好，说了颜得语哭的更厉害，她酒量向来不好，这次没注意，谁知道喝多了，眼前的爸爸语气温柔，说也想她。
她就像找到了躲雨的屋檐，猛地抱住面容可亲的爸爸，呜呜的哭诉：“爸爸，我好想你。”
许垣被她扑的差点坐不稳，脸色变冷，试着保持距离拉开她，咬牙切齿，“我不是你爸爸。”
接着脸色转青，不耐道，“还有，别把眼泪擦在我身上。”
呜呜呜，她自顾自的哭，抱着他不撒手，声音脆脆的一声一声的喊爸爸，许垣被叫的没脾气，心里呵呵的想，看你醒来想起来要怎么办，手上却强忍着耐心，轻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是你爸爸，别哭了。”
然后叫过老板，给他一包纸，嫌弃的抽出纸，在她脸上胡乱的擦了几下。
她的孺慕之情越发泛滥，抱得更紧了，他气得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蛋。
这时候最里面的那一桌人刚吃完去结账，走过这里看到这个场面，一个有分量的大帅哥和一个小美女纠缠在一起，忍不住听了几耳朵。
其中有个胖乎乎的大叔好奇开口，语气含着羡慕道“小夥子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啊！”
霎时，大帅哥的脸色变得乌黑，眼神带刀看了软萌大叔一眼，大叔被吓到了，立马噤声，和同伴忙不叠走开了。
许垣暗恼怎么今天就那么好心，带她出来吃夜宵，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山与灯火，又看了一看赖在他身上撒泼的某人，认命抱起她，手接触到女孩软软的腿，微微发热，偏她还不老实，两只细细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低低的一声声叫着爸爸，娇娇气气。呼出来的少女气息还带着酒味，伴着山风，隐约不定，难以捉摸。
沿着山路向下走了一段路，四周寂静黑暗。
他跨上摩托车，把她安置在后座，刚发动察觉到她要歪向外面，语气警告她，要她抱住自己，后面的人醉的不醒人事，没有一个字的回应，他忍不住说了个字。
操。
然后又抱住她，返回到老板那儿借了一根绳子。再抱着她坐到摩托车上，让她环住他，在前面绑住她的两只手，摩托车发动，他终於呼出一口气，暗道这磨人的一切终於要结束了。
一路上，因为喝了点酒，他压着低低速度，迎面而来的风让他心情平覆下来。
但很快，脸色又开始涨红。
身后的人抱着他在后背磨蹭，尽管隔着衣服，这般亲密的贴在一起他还是真切感受到了后面两团绵软来回磨蹭，他憋住一口气，挺直腰背，拉开空隙，后面的人被前面的绳子带了上来，再一次碰到一起，他反反覆覆试了好几次，终於放弃，自暴自弃的开着摩托，加快了速度，只希望能快点到家。
一路上，他努力忽视那温热的触感，回到家就把后面这个恶劣的人扔在了沙发上，飞速上楼，洗了个冷水澡。
颜得语醒来的时候，客厅的钟摆哒哒的响，已经是半夜半夜三点多了，身上有一条随意盖着的毛毯，她拉过毛毯，深深吸了口气，是她床上的，但她在沙发上。
她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眼前突然晕了一下，敲了敲头，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半山腰上喝醉了的所作所为，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打开门直接回学校，然后一个月不回家。
她眼前一黑，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无颜面对许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