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姜水间以前的长发大波浪剪很的短很短，前面还有遮挡的刘海，加上立体的五官，六点天色没那么亮，她真的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一个男性司机。
车前镜那双眼睛，她却再熟悉不过，姜家姐妹最不像是的眼睛，其馀的地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姜水间的眼睛偏狭长，不笑的显得格外冷酷，脾气潇洒又肆意。姜得语的眼睛是大大的杏眼，倒是遗传了母亲顾深，加上卧蚕，天生的一张笑颜。
刚刚的那双眼睛又冷又深，瞥向她的时候又散漫又不经心。配上男生头，不了解的人绝对认不出是姜水间。
顾自清此时反应了过来，打开前面的收音机，一边回头跟她解释， “这是我的侄女。”
姜水间依旧沈默的发动车子，好像根本没关注到后来上来的这个陌生人。
如果没有上辈子那一切，颜得语可能会开玩笑道: “顾总，你怎么有这么大的侄女。”可是此刻，她的眼泪就藏在眼眶中，看到顾自清看过来，她刻意的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飞逝过的街道与高楼，闷闷的应了一声。
顾自清觉得她的反应奇怪，试探问了一句， “你是打算去哪”
她压了压嗓子，紧紧抓住身下的坐垫，眨掉眼泪， “去英国。”
顾自清大概是觉得没劲，伸手调了调电台，却被驾驶座上的人切成大提琴。
“呦呵，您可真喜欢自己的曲子。”顾自清调笑道。
颜得语心里不自觉一颤，这是她曾经高三时候，压力大又寂寞的时候，就放在mp3里反反覆覆的听，好像姐姐就在身边。
后来大学毕业后，收拾东西回家，东西就丢了，她找了很久，还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听到了姜水间的第一句话，声音低低的，只有一个字， “嗯。”
可能是没睡醒，可能是三年时间姐姐变了，变得沈默多了。她现在想起来三年前那个夜晚，姜水间一身风流的走进来，说着俏皮话，眉宇间都是得意骄傲的神态，讨得家里人都喜欢。
从小她就是这样，像个搞艺术的画家，转身一大票的朋友，回国是参加不完的聚会，嘴里叼着烟，气质又嚣张又颓丧，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老大。
以前还在初中的时候，姜水间来接过她一次，之后就有班里的男生要让她帮忙送情书的，她放在了书包里，之后就不见了，再之后就听说这帮男生被教训了一顿。
她猜可能是因为姐姐不高兴自己帮别人打扰她，以此来警告她，她於是再也没有和姜水间说过班里的一些事情。后来种种，不过是加深了裂缝而已。
“昨天就回来了，怎么晚上才和我说”顾自清也是半夜刚听说姜水间回了过，聚了一会天亮了，他又喝了酒，才让姜水间送他。
姜水间转过一个街角，低低道: “去了明宿看看。”
顾自清有点沈默，烦躁的道: “那是假的，你有病吧。谁说你都信”
姜水间有点不耐烦， “我他妈信就行，关你屁事。”
顾自清有点火大，也不管后面还坐着个外人，怒道: “就你特么脉脉的姐姐，其他人呢，谁信那个神棍了。”
她兀自发呆，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啊”一声，这时候姜水间和顾自清两人都转头看她了。
她应完才反应过来，叫的是她，不过是上辈子的她，慌忙解释道: “我看时间快登机了，有点着急。”
顾自清安抚一句， “没事，来得及，我叫她开快点。”然后颜得语就感觉到姜水间默默提了速度。
她有点奇怪，刚刚没仔细听，怎么就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也不再发呆，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什么。
顾自清看了看表，转回话题， “你别给那个神棍砸钱了，”说罢，脸色一沈， “这个先不说，江家都快闹到明面上了，还要踩到我们脸上了，你能不能管管，一个拉提琴的，掺和这些。。”
“江应语”姜水间低笑了一声， “我让她适可而止了，不然我亲自动手。”接着瞥了一眼顾自清， “今年我要回来了，大概不会出去了。”
顾自清一楞， “你不拉琴了”
“没什么好拉的，没人听了。”她看着后视镜，慢慢掉头，转到机场高架，淡漠道。
顾自清耸了耸肩， “也是，灵均还小，你们姜家确实开始乱了，你大伯老了，看样子不想干了，你回来也好，互相帮衬，”说着笑了一声， “其实你们姜家出来写几个大字，照样能撑挺久的。”
顾自清说这话，是因为姜家人都是从小开始习书法，无论是老爷子，还是两个儿子，都算是业内有名的书法家，写一幅字也算千金了。
姜水间出了会神，轻轻道: “当年她最有天赋。”还没等顾自清听清，她在机场前停了车，抽掉安全带，拿出一根烟，示意让他们下车。
颜得语听到这句话了，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抓紧，爱与恨是交杂的。
很多时候，恨是因为爱，得不到爱，所以恨。有时候她想过，为什么不让她就此消失在那一晚上，如果再次重来，她能改变什么呢，她的姐姐坐在前面的驾驶座，她恨的话，怨的话，想念的话通通不敢说出口，开门的一瞬间，她觉得姜水间把视线扫到了她身上，她颤抖着没有回头。
顾自清下车帮她拿出了行李，看她表情不似刚才，神色微妙， “你知道车里的人是谁吗”
她拿出身份证和护照，不擡头，漫不经心道: “不知道啊。”
顾自清皱眉看着她，语气试探， “你真不知道姜水间”
她不耐烦，拖了行李往上走，顾自清被她气得跳脚，眼睁睁看着她进了机场大厅。
他重重带上车门，气势汹汹坐进了车里，指挥姜水间开车。
姜水间抖落烟灰，把剩下的一半摁灭在烟火缸里，随口问道: “这人谁”
顾自清一脸嫌弃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家少抽点烟。”顿了顿，哼哼笑了一声， “这我最近那个综艺的请来的一个朋友。”
姜水间毫无兴趣的哦了一声，顾自清急了，引诱道: “她叫颜得语。”
“哪家的”
顾自清被噎住了， “好像和许家有点关系。”
“那个许家”
“嗯”
她转过头，用智障的眼神看了顾自清一眼， “那个许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比我们姜家还傲，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怎么不觉得她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姜水间考虑了一番，点点头， “唔，还真有可能。”
顾自清抓狂了，懒得理她，自从有一个神棍告诉她，脉脉可能没死，只是有一天会从某个人身上醒过来，姜水间就完全背弃了唯物主义观念，居然信以为真，搞了个什么明宿，刚开始一年他觉得她热情会过去，可是都三年了，她依然坚信双胞胎之间是有感应的，某一个时刻，她一定会再一次找到她的妹妹。
顾自清觉得她很可笑，以前看她提到就炸的样子，也不敢问她，为什么当初那些事情没有和姜得语说清楚。谁知道近几年越来越离谱。
颜得语去取了机票，当再次往来的那个方向走的时候，那辆车以及人都不见了，她走到机场的边缘，透过扶栏往下看，是城市的一片灯火。
七点天还有些暗，人们刚刚起床，有人去上班，有人去上学，每个窗户透出来的是清晨一家人的困倦，一天又一天的生活，高架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每个人的生活精致又充实，她盯了很久，终於忍不住，蹲下来靠在围栏边，用手捂住脸，痛声大哭，绝望又无助。
生活总是在尽心尽力而为后，让你遇到一些不可预知的意外，让你回忆起痛苦的，快乐的那些记忆，那些曾经你想抛弃的东西，曾经你想努力得到，努力珍惜的东西。
哭累了，她抽了抽鼻子，摸到震动了很久的手机。
许垣给她打了十多个电话，她抽搭的按下接听键。
对面的人松了口气，有点严厉地问道: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对面的人却不回答，抽抽噎噎的小声哭泣。
他楞住了，有点头疼，按了按眼皮，放柔语气， “好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个语气问你，现在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哭”
她瘪嘴， “许大哥，我好像有点想家了。”
“来我这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他安抚到。
她轻轻哼了声，嘟囔道: “我是这么容易就被收买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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