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正中红心。
姜水间吹了声口哨，轻佻笑了一声，过来拍她的肩挑眉嘘道: “还不错。”
一边拿着水的江应语朝她笑了笑，她也弯了弯嘴角以示礼貌。
四处传来爆破的声音，场馆的灯光晃眼。
颜得语许久没玩，兴致上头，运气不错，准头也极为可以。
远处的萧进向她点了点头，面容冷峻。
加上萧进有意无意的放水，她自然拔得了头筹。
众人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她跺了跺脚，准备过红绿灯去对面打车，姜水间勾着她的肩膀，随意道: “我送你回去。”
旁边走来江应语听到这句话也皱了皱眉，关切道: “这么晚了，我和水间开车先送你回去好了。”
可能是她心思重。
但这语气，显得她和姜水间无比熟稔，而她是一个外人一样。
颜得语偏头看了她一眼，弯弯眼睛说了不用麻烦她们了。
姜水间也投过视线扫了一眼没说话。
“走吧，我去开车，你在这等我。”姜水间淡淡道。
她点了点头，搓搓胳膊，早秋的风已经有些刺人，姜水间见状折回来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她，示意让她穿上。
颜得语轻声细语的道了声谢，一旁穿着无袖连衣裙的江应语脸色有点不好看。
她坐在副驾驶座，看着姜水间向江应语摆手， “你们继续玩，等会我回来。”
颜得语眉头皱成一团，不赞同道: “都这么晚了。”
姜水间咳了一声， “骗他们的。”
颜得语用嫌弃的眼神看她， “你怎么能骗人呢。”
姜水间: “……”
一路灯火，夜色幽深，姜水间把车停在外面，看她上楼，然后转身离开。
颜得语在楼梯隔层的窗户边，目视姐姐转身离开，背景是黑色的，她的气息沈沈，想到被她好几次捕捉到的出神，突然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跑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就是姜二，是她口中的亲妹妹，可是很快这种冲动就被压了下去。
可世事难测，或许永远得不到的才是值得怀念的。
现实不就是这样吗
她垂下眼睑，转身上楼。
一个礼拜后，秋意渐浓，树叶枯黄，萧萧落落。
许垣告诉她s大那个项目他已谈妥，专业方向和她很一致。
他一个叫颜忱的大三学弟在主管这个项目，可以让她去实验室待几天，然后再决定她能不能留下。
s大和z大有一个连通合作，通过那个项目的筛选，选出五个人，以s大为名，参加世界大学生超级计算机竞赛，也叫asc。
这可以说全球范围内顶尖大学之间的较量，每支队伍由五名学生和一名指导教师组成，而之前亚洲在这种竞赛上虽然有一定的成绩，但是冠军之位却总是失之交臂。
许垣说得轻松，但机会却是来之不易，并且把握住也并不简单。
她有点紧张的拨通了对方电话，对面是一个清爽的男声， “喂，请问你是”
颜得语说明来意，对方反应了几秒，才笑了一声， “许学长和我说了，不过这个实验室暑假已经开始运行，你先把邮箱给我，我给你发一些相关资料，你先看看，争取跟上进度。”
说罢停顿了几秒， “这个项目竞争大，强度也很大，之前有几个跟不上的走了，如果你适应不了也别勉强。”
她对着阳光眯了眯眼，收回视线， “我可以的，请问实验室是在哪里”
对方报了一个地址，说是随时都可以过来。
接收对方的邮件，文档打印出来有几十页，拿在手里厚厚一叠，颜得语花了将近两天时间才一字不漏的看完。
确实如许垣所说，这个项目内容，是她和许垣之前讨论过的，模拟人工智能，之前许垣曾经在大二的时候就参加过asc，提出关於这个内容的一些想法。
因为观点新奇，得到了业内不少人的关注，后来他转了方向，这一块就放手让学弟学妹深层研究下去。
只不过进展却不如人意，而他也没有时间提出指导意见了。
后来看到他的书也产生一点兴趣，上辈子她才大一，接触的都是一些更为学术的问题，到了实际应用中，却暴露了不少的短板。
进楼上了电梯到九楼，她才发现这一层都是实验室。
站了一会刚准备打电话，迎面走来一个笑着的男生，带着眼镜极斯文，高挑清瘦。
他上来就伸出手，笑道: “你好，我是颜忱。”
她反应过来，伸出手，也笑吟吟道: “你好，我是颜得语。”
他嗯了一声，问道: “你看过之前我给你的资料了吗觉得怎么样”
“看过了，大方向挺好的，但是细节难关不少。”
颜忱看了她一眼，轻笑， “这是所有研究的问题。”
她听清了这语气里淡淡的不以为意，弯了弯嘴角， “但是现在我们解决不了是吗”
颜忱挑眉笑了一声， “行吧，既然你来了，就开始帮忙吧。”
说罢，叫过一个迎面走来的女生， “小徐学妹，颜得语，新来的，你带她找个事情做。”
这人叫徐凌游，现在也是大三， s大，在实验室负责漏洞和筛查的工作，也是她来这里的工作。
一个存在和不存在并没什么差别的工作。
就这样她还是风雨无阻去了将近半个多学期，一次周末她打算提早走，去一趟孤儿院看看小朋友，无意一眼瞥道上来的几个新代码，看了中间突然发现有一个很隐蔽的漏洞，并且很容易导致后面的积累错误。
但是改了后面的就不对，刚好这天徐凌游没来，大家又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她就顺手换了个写法，更简洁直白，接着还贴心的写上注释。
第二天，颜忱严肃着脸走过来，语气不善， “你们是不是改了程序 “
徐凌游闻言站了起来，紧张道: “没有啊，我和颜颜都在筛漏洞。”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颜得语，示意让她解释，颜得语站起来承认， “是我改的。”
徐凌游刚想说什么，被颜忱打断， “为什么随便改，你知道会给后面的架设带来多少麻烦吗”
颜得语抱歉道: “那个脚本之前的方法太容易崩溃了，我想着防患於未然，随手改了。”说完她补充道: “我有做注释，后面的按照这个写法，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颜忱脸色莫名，沈默了一会儿，扶了扶眼镜道: “你过来说一下写法，有些人没看懂。”
颜得语: “……”
有些人是指实验室核心的人员，他们基本上都是s大大三和大四的学生了，功底都很扎实，在和他们交流写法的同时，他们提出的一些想法也让她有很多新思路，原来这个地方可以这样做，原来那个地方换一种方法会变得如此简单。
“啊，这样我怎么没想到。”一个长相粗旷的大男生大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感叹道。
“给你们后续架构带来麻烦，真的不好意思。”
颜忱在一旁道: “也没事，效果还不错。”
往回走的路上，颜忱突然开口: “我听说你的方向在机器学习上是吗”
颜得语点头，却听到对方又说: “要不要来这边试一试”
她有些不可思议，下一秒脸上瞬间绽出笑容，重重点头，应道: “当然要。”
从那一天开始，她才是真正的融入到了这个实验室，学习和处理核心的问题， z大的课已经向教务主任打了假条，教务主任见她参与这个项目，语重心长让她好好做，为学校争光。
学的越深入，越发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几本原版英文厚厚的参考教材书边被翻得卷起，有时候遇到问题干脆大家通宵在办公室里讨论到天亮，
颜忱劝她多休息，毕竟女孩子熬夜对身体和皮肤都不好，
她摸摸自己光滑的脸，看了一眼对方额头上冒出的一个大痘痘，有点不解。
颜忱察觉到她的视线，咳了咳端着他的咖啡走远了。
实验室入深秋后进展顺利，本来一个学期完成的任务竟然在放假前一个月就全部搞定。
后续的扫尾工作零零散散的有人在做，颜得语也因此闲了下来。
林笑风何婉青她们约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这副样子，皱眉道: “怎么气色这么差”
何婉青也围着她看，肯定道: “你这白了几个度吧。”
熬了这么久的夜，气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一个学期没晒太阳闷在屋子里写代码，自然是白了不少，整个人越发剔透。
林笑风说她看起来大概是要成仙了，她笑笑不以为意。
她登上微博，最后一条已经是几个月前了，想起林笑风和她说的，找到之前打酱油的那部戏的官方微博，虽然是不算是大制作，但是每个出场的人物也有单人宣传微博。
她顺手转发。
电竞颜王:我的戏//@浮宫传:名门闺秀，一朝战士。
配图一张是女儿态，披肩长裙模样，一张是英姿飒爽的束发模样，修过图的海报着重眼神，更加富有情态。
颜得语内心很想吐槽这个剧本，确实是很梦幻了，后宫和前朝并行，后妃干政就不说了，叶添扮作男儿身没人认出来就很玄幻了，更不说有些逻辑前后不通。
应栎听到这个白了她一眼，无奈道: “你以为我不想写那种，只是写了没人投资也没人看。”
她后来看周溯栊和当红小花旦封关越演得那部狗血穿越言情剧，深以为然。
微博发出去十分钟就有了很多评论。
“这是颜颜的戏什么时候跑去演戏了”
“不会是要出道吧”
“和我女神演一部剧诶，我要去看。”
“不是说学习很忙还去演戏，果然在娱乐圈只要能红说什么谎话都可以啊。”
后面的评论她没有再看下去，无非是喜欢她的表白，不喜欢她的吐槽，陌生人的喜欢和不喜欢是很廉价的，因为一个黑料就可以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她早就明白。
之前一起的古瑟半年来也会偶尔问她一声，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不少。
颜得语早就知道她虽然有些脾气，但本性是好的。
这半年多，她醉心於实验室，和朋友都甚少见面，就连和许垣也是他想到不行的时候，发个视频聊天而已。
双方越发的忙，似乎甜蜜的热恋期一下子平淡了，虽然时间不过半年，但异国的情侣更多的是一种稳定感了。
距离的遥远，他们更关心对方，思念是逃不开的，但是是恒久的。
期望也平淡起来，他们只希望对方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许垣每次视频结尾情绪不开心，还表示等公司这个阶段结束，就要回国，一直呆在她身边，哪里也不去。
颜得语笑得眼角弯弯，她审视自己，觉得自己越来越感性了。
上辈子的她更多的是冷冷淡淡，总是陷入各种低落中无法自拔。
可是这辈子不一样，有很多人反反覆覆告诉她，他们爱她，他们想念她。
这种人，是家人。
她终於开始有了家人。
越过最开始的不熟悉，两人好像越发变得更懂对方，更亲密，更容易见到对方的另一面。
她才知道，原来许垣也不是高冷，傲慢，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许垣疲惫困倦时，神态很傲慢，睡醒时，眼角却下垂，又无辜可怜，像只无处可归的大狗。
表达思念时，两人无声的对望，眼神交错，他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帅，可世界上帅的人那么多，她总觉得世界安定。
许垣真的好喜欢他，她也是这样喜欢他。
两人半年来，没有吵过架，其实她知道许垣私底下会给颜忱打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
颜得语有点好笑，许垣一向在外人面前高冷不羁，转头却要向小他一届的学弟偷偷问女朋友有没有男生追，敏感多疑的样子，却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外面的阳光这么好，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姐姐半年前的背影曾在心上久久不去，可安稳的人生让她近乎忘了这一切。
放假一个礼拜，她被阳光和电话吵醒，接起来迷迷糊糊， “喂。”
对面的人似乎是向旁边嘘了一声，示意别说话， “颜颜，今天我接你出来玩呗，周知之剧组选角呢，我去试试，陪我一起。”
她揉了揉头发，翻个身道: “周知之那不是你爸”
周溯栊哼了一声，颇为不屑， “在圈里就是周导，他也不认我这个儿子。”
见他似乎要吐槽下去，颜得语敲了敲电话。
对面立马转口， “来吧来吧，天天要不是闷在实验室，要不是闷在家里，你会发霉的，我带你出去逛逛。”
颜得翻了个白眼，坐起身来，一边往厕所走一边说: “你现在可是人气小鲜肉，我们俩出去不太好吧。”
周溯栊苦着脸道: “可别挖苦我了，我承认那部剧很傻逼，但是这是人气小鲜肉的必经之路。”
她把手机换了个手，从衣柜抽出衣服，笑道: “行吧，我也太久没出去了，你在哪里”
周溯栊嘿嘿笑了一声，飞速回道: “我们高中边上那家酒吧，白天没人，高三班长家开的，在那儿会合，我们一起去。”
“十点。别迟到啊。”
她嗯了一声，掐掉电话扔到床上，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进去换衣服，
因为两人身份不比往日，她也算红过，而周溯栊更是正当红的小生，自然不能大大方方出门了。
她一身穿了一身黑，把头发盘在脑后，鸭舌帽把眉眼遮住。
随手拿了一张口罩，一身上下，分毫不露。
很看不出是她了。
周溯栊见到她的时候，下巴快掉到地上去了， “除了身高，你哪里像个妹子。”
等酒吧的小哥走远，颜得语微微擡头，现出一双波光荡漾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周溯栊哈哈笑了几声，转身把早饭拿给她，两人出发去剧组。
之前电话里，周溯栊只说是周知之的电影，倒也没有说具体内容是什么。
她上车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电影你怎么不直接和周叔叔说”
“之前我爸没打算拍，前一个月突然是回了一趟老家，说是要拍这个片子，现在紧锣密鼓的布置，投资还没谈好，就先打断选角了。”
他转动方向盘开出这个校区，继续道: “这部电影我爸挺重视的，自己亲自选的角，不管是大是小，听说冲拿奖去的。”
颜得语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你知道剧本吗就去参选。”
“都是保密的，听说试戏也要签保密协议。”
她表示了解，可是到了地方还是有点大吃一惊，因为排场确实不小，这貌似是一个大工厂，被人工隔成好几片区域，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
周溯栊刚下车，就有一个身材圆滚滚，看上去很讨喜的男人带着墨镜迎上来， “快点，人都来了一半你才过来，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要认真对待。”
开口却很严肃，眼神也顺着移到她的身上，似乎是让周溯栊解释一下。
周溯栊嬉皮笑脸， “我之前跟你说的，我朋友。”
说着转向她，介绍到: “我经纪人，叫徐哥就行。”
颜得语拉下一半口罩，擡眼望他，轻笑招呼: “徐哥好，叫我小姜就行。”
周溯栊刚想心大的开口问她怎么换了个名字，被她用力拍了下后背刹住口，转而一脸无辜的看着徐哥，开口: “徐哥，我现在去准备了吗”
徐哥严肃点点头，脸上的肉也随之颤了颤， “去右边，先试男演员。”
周溯栊侧身看了颜得语一眼， “那女演员呢”
徐哥变了脸色，意味不明， “女演员估计是在明天。”
“我不演的，不用担心。”颜得语看出来徐哥以为她是想要拜托周溯栊，走门路得到是女角色的机会，贴心开口解释到。
徐哥恢覆了神色，本来以为是不正经的女生想借他家艺人上位，原来是误会了，便也缓了语气道: “那快去吧，别耽误事情就行，这次机会很重要。”
她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不说话。
她三人走到外面的走廊，看得出来是临时加的几排椅子，大底是选的角色都比较年轻，来的这些人都算是屏幕上见过面的小鲜肉，粗略扫过的几张脸，貌似也有几个认识的面孔，也有一些低调的电影新秀，让她觉得脸很熟悉，在哪见过似的。
大概是在电影院。
中途徐哥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看来这竞争确实很激烈啊，她心想。
周溯栊是个闲不下来的性格，她边玩着手机，听着周溯栊已经和旁边这个叫路均已的男演员称兄道弟了，她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有些印象，实验室的徐凌游貌似就是他的粉丝，有一次他的电影上映，徐凌游邀她一起去，但因为任务紧张，她回绝了。
看来这个人比周溯栊要更有希望些。
自古电影咖逼格高於电视咖。这个人也长了一副电影脸，斯斯文文的样子倒是显出几分含蓄内敛。
十一点选角准时开始，颜得语心里暗自吐槽，周叔叔又不吃中饭就不怕被林阿姨说吗
旁边的周家儿子还在屁颠屁颠的和刚交的好兄弟侃大山，不过似乎他的好兄弟有些冷淡，周溯栊说了几句话，他才回覆一两个字。
路均已有些惊慌，他家经纪人今天有时候没来。
虽不放心他这个害羞内敛的性格，但想到演戏他应该没什么不行的，也就心大的让他一个人来了。
谁知道一来就见到两个奇怪的人，一个全身黑，带着口罩鸭舌帽，低调的刷微博。
一个过分热情，上来就揽着他的肩旁，从吐槽周导的电影一直说到了nba谁谁谁的三分最准。
他故作冷淡的回几个字，这家夥靠他越发近，他内心有点崩溃。
看表十一点已经到了，希望快点叫道他的名字。
“行了，大家先进去吧。”一个拿着纸和笔的人走出来，大声道。
路均已立马站起身来，末了还解释一句， “要进去了。”
周溯栊笑嘻嘻，站起来搭着他的肩，转身向颜得语道: “那我们先进去了，你在这等我们就行。”
颜得语拨了下帽子，擡头看他们笑道: “你们加油。”
路均已无意望进她的眼睛，突然心里抖了一下，原来是个女孩子。
他张嘴鬼使神差的说了声谢谢。
颜得语弯弯眼睛，向他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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