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这日，薛糖从学堂下学回来，连包里的书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两个姐姐给拽走了。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个姐姐，挠了挠头，问道：“不是说以后不用给白大人送吃食了吗？”
他还想着放下书就去万里客栈找小娇妹妹玩呢！
薛蓁蓁敲了敲桌子，端正神色说道：“你现在已经不小了，不要天天想着玩的事儿，也是时候挑起这个家庭的重担了。”
薛娥点头，将一本厚厚的账本推到他面前的桌上。
“从今天起，每日下学，来大姐房里，大姐教你理账。”
薛蓁蓁补充道：“除此之外，每隔五天，正好到学堂轮休，这一天空闲日子，你就跟着二姐去菜市口，学习批发蔬菜。”
薛糖整个人脑瓜子“嗡”的一声，脸垮得跟苦瓜一样。
“姐姐们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都已经十二岁了，二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学习剪窗花贴补家用了。”
薛娥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有当面拆穿她的装腔作势，认同地点点头。
“是啊，所以我们糖儿也是时候该学习这些本领了。”
薛蓁蓁怕打击他学习的积极性，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批发蔬菜这件事只是暂时的，等再过几个月，你妆姐姐种的蔬菜成熟了，以后就不用去菜市口了。”
薛娥也立马搬出李小娇来镇场子：“你小娇妹妹也说了，最喜欢会理账的男孩子了，是吧蓁儿？”
“对对对，我前些日子亲口听她说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把薛糖这个傻小子给绕晕了。
一直到薛糖最后真正接手三个店铺，他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两个姐姐因为偷懒而编出来的谎话。
当然了，此为后话。
而五日后的薛糖，正在菜市口推着小板车，跟在薛蓁蓁屁股后面学买菜呢。
“二姐，我看咱们店里不是还有许多蔬菜吗？怎么又要出来买了？”
薛蓁蓁一边在摊位上挑挑拣拣，一边随口答道：“这就是你需要学习的地方了，那些蔬菜只够店里明后日两天的消耗，毕竟咱们还要给县衙供应蔬菜罐头，这个分量可是不小的。”
是的，即使那日白宴茶和她关系闹得那么僵，之前签订好的罐头供应协议却是没有打破的。
因此，仍需要人日日给县衙送吃食进去。
薛糖点点头，有模有样地学着薛蓁蓁的做派，指着摊位上的大白菜问道：“这些白菜批发十斤，能便宜点吗？”
卖白菜的大爷懒散地瞥了他一眼，答道：“不讲价，通通二十文一斤。”
“二十文？”薛糖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正打算清点清点存款，却被薛蓁蓁制止了。
“你说多少？这白菜二十文？”她拿起一颗白菜放手里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这白菜有什么特殊来。
“这不还是前几天那白菜嘛，之前还一文钱一斤呢，怎么涨得这么快？”
大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就卖二十文，你爱买不买，有人求着买呢。”
薛糖扯了扯薛蓁蓁的衣袖，踮起脚在她耳边小说说道：“阿姐，要不我去找白大人说说此事吧？”
薛蓁蓁想了想最后一次见到白宴茶的样子，他眼角一片绯红，显然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她摇了摇头。
“别了，这种小事不要麻烦白大人了，咱们再看看别家吧。”
两人将整个菜市口逛了一圈，空着的小推车除了多了些萝卜外，一无所获。
卖萝卜的大娘依旧是卖的之前的价格，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涨价。
薛蓁蓁左看右看，确定别人听不到自己和她的谈话后，蹲下身靠近大娘问道：“大娘，您知道他们为什么都疯狂涨价吗？”
大娘一边理着萝卜上的绿缨子，一边随口答道：“还能有啥理由，有人高价收呗。”
薛蓁蓁皱了皱眉，正想继续往下问，大娘却挥手赶他们走了。
“别问那么多，不该你们知道的事别问，走吧走吧，买完就赶紧走。”
吃了逐客令，薛蓁蓁只得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粘上的灰尘后，她拉着薛糖的手往回走去。
回程路途中，两人本是默默走着，但走了一半，薛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二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薛蓁蓁目光从筐里一小摞的萝卜上掠过，脚步不停。
“当然奇怪。”
这些人不应该不知道，就算有人高价收菜，但肯定也持续不了多久，得罪的还是常来买的客户，那么他们图什么呢？
两人刚走到食在山水间门口，顾淮安就迎了过去。
他并没有在常坐的二楼雅间里待着，而是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因此一看到薛蓁蓁回来，便立马起身走了过去。
“我来我来。”他从薛糖手中接过那辆小板车。
经过他这几日的观察，白宴茶似乎已经放弃了追求薛蓁蓁，因此现在正是他大刷存在感的好机会！
顾淮安瞥了一眼板车上的箩筐，却见里面除了些大白萝卜外，别无他物。
“其他菜还够用吗？”他不禁疑惑地问道。
薛蓁蓁摇摇头，决定实话实说。
“菜价都涨了，听说是有人在高价收购，因此菜贩子都不愿意以眼前的价格售菜了，也只有那个卖萝卜的大娘还没涨价，所以就买了些萝卜回来。”
顾淮安怒了，一拍桌子，招手示意魏翼跟自己出去。
薛蓁蓁赶紧叫住他。
“别冲动，大娘说了，那人背景深厚，咱们惹不起。”
薛糖忍不住再次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去找白大人吧，他应该会管的。”
顾淮安本来都已经听劝了，此时听到薛糖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不用找他，我能解决，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他指挥着魏翼把筐里的萝卜全搬出来，然后拖着板车往外走去。
薛蓁蓁本想跟着他一起去，却被薛糖拉住了。
“二姐，让淮安哥哥去吧，对於那些菜贩来说，他毕竟是生面孔，说不定能打听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来。”
菜市口。
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见薛蓁蓁离开后，才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
他径直走到薛蓁蓁询问过的那个卖白菜的大爷身旁，拿出一个荷包，点都没点，就直接递了过去。
“拿好了，这是一百两，和其他人分着。”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奇怪，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粗哑。
大爷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黑衣人刚想回答，却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忽然转过了头，在看到顾淮安的一瞬间蹲下了身。
大爷楞楞地低头：“您……这是？”
黑衣人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处理好面前的事再说。
直到顾淮安不耐烦的声音反覆重覆了好多遍后，大爷才回过神来。
“你还做不做生意了？问你这白菜怎么卖呢？跟聋了一样。”
顾淮安自从跟薛蓁蓁熟络之后，感觉自己的脾气都好了不少。
若是以前遇上这种情况，他早就把这摊儿给掀了，大不了赔点钱就是了。
想起与薛蓁蓁的初遇，他不禁舔了舔唇。
还好当初蓁儿不知道那火灾是他酿成的……
正当他沈浸在回忆中时，面前的大爷开口了。
“白菜二十文一斤，不讲价。”
顾淮安回过神来，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指了指面前这堆白菜：“那给我装十斤吧。”
“十丶十斤？”大爷以为他听错了，又重覆了一遍，“二十文一斤，你真的要买？”
“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说的？”顾淮安眉头拧了起来，“还是说你觉得卖便宜了，想坐地起价？”
他警觉起来，难不成刚刚蓁儿就是遇到了这样的待遇，所以才没买成的吗？
魏翼看不下去了，凑到他身旁小声说道：“殿下，这白菜最多也就一文钱一斤，他敢卖二十文一斤，已经翻了无数倍了，所以薛姑娘才没买，殿下，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顾淮安“啧”了一声，耐心值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唐高然都说店内现在的菜最多就撑两天，再不买，过了两天她这店还开不开了？”他朝魏翼招招手，“拿来。”
魏翼劝不过他，只得乖乖地把荷包掏了出来。
“这个白菜，装十斤；那边那黄瓜，装十斤；还有那小青菜，也给装十斤，不管什么价。”
魏翼面露难色：“可是殿下，若是薛姑娘知道您这样做，一定不会开心的，这样不是相当於助长了这些涨价者的威风吗？成本比售价还高，还怎么赚钱啊？”
顾淮安眯了眯眼，揣手看向他。
“你最近胆子倒是挺大，还敢顶嘴了？这成本我出了，她只管赚钱就是，涨价这事，你回去只管告诉她，这事我解决了，以后都由我来买，不就没问题了？”
一个时辰后，魏翼满头大汗地拖着满满一板车的菜跟在顾淮安身后回到了店里。
薛蓁蓁惊讶地从后厨跑了出来，连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
“这，你怎么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