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哐当”一声, 陆炎猛一蓄力，暴力破开了从内锁住的房门。
房内漆黑一片，没有燃灯。
但也很明显, 并没有人。
薛蓁蓁有些着急, 此番动静极大, 说不定已经引起了黑衣人的怀疑。
若不能早点找到密室入口，恐怕他会对白宴茶做出一些不利的事情来。
她焦灼地掐了掐手心, 但又由於什么都看不见, 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有什么线索吗？”她只能寄希望於陆炎身上，“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陆炎看着被开门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粉末，神情颇为覆杂。
“粉末被吹开了, 暂时不清楚密室入口在哪。”
薛蓁蓁心往下一沈, 连陆炎都如此说了, 恐怕入口并不好找。
再加上自己现在跟个瞎子一般, 简直就是个纯纯拖后腿的。
她无奈地在屋内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摸着墙壁走来走去, 时不时就推推靠靠，试图覆刻之前在电视剧中看过的开解密室的方法。
然而, p用没有。
正当她绝望之时, 忽然脚底踩过一处不甚平整的地板。
“咯吱”一声，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竟从下方缝隙中透出些许斑驳陆离的光晕。
“诶？”
薛蓁蓁立刻蹲了下来, 伸出手摸了摸那块地砖，果然有些松动。
陆炎本还在另一端查探，一见事情有了进展，立马走了过来。
他俯身半跪下, 用修长的手指轻抚地砖, 在一阵悉悉簌簌的检查之后，抽出腰间墨色配剑, 用剑尖轻轻插入地砖缝隙中。
薛蓁蓁紧张得不敢呼吸，刚想往后再退两步给他留出空间，却不小心打滑摔了一跤。
“嘶……”
“好痛”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只听得“咔嚓”一声。
——刚才那块地砖登时下陷，一道刺目的光线从里面直射而出。
“啊！！！！”
几乎与此同时，一阵绝望的尖叫从两人脚底传来。
薛蓁蓁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但仍止不住好奇地往前探了探——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正癫狂地笑着，目眦尽裂，嘴角随她开口不断渗出鲜血。
“别过来！”
她像疯子一般举着手电筒往头顶上方乱晃，同时恶狠狠地强调道：“不想她死的话，就别过来！”
此人正是a31。
她早在陆炎破门而入那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时间紧急，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加固密室入口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夺舍比她想象的困难多了，明明薛蓁蓁都已经昏迷过去了，为何还是无法顺利入侵她的大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信邪地一边晃着手电筒，一边蹲下身查探起身旁人的气息，试图从中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些反常。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忽明忽闪的法阵上，原本偏棕的瞳色被映出些熠熠金芒来。
有了！
一定是法阵吸食的能量不够！
既然如此，那恐怕得重新开启血祭了……
她神情狰狞嘴角上扬，眸中却冰冷似铁，并无丝毫笑意，直勾勾地朝头顶望去。
很好，送上门的献祭者，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薛蓁蓁被手电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得擡手半遮住眼。
饶是如此，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有些难受，蒙着眼睛揉了揉，脑中还在思考该女子与黑衣人的关系时，耳旁忽然传来陆炎震惊的话语。
“薛娥？”
“是你吗！”
a31没有回答，擡起右手，手指凝成一处扭曲的姿势不停晃动。
陆炎见状只觉得她是默认，不禁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所以绑架一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戏吗？”
薛蓁蓁并没有看到她的样子，一听此言，脑中登时像撞钟一般“嗡”了一声，所有线索都立刻清晰地串联了起来。
阿姐被绑架后，消失了许久的系统突然出现，并且给的奖励刚好符合赎金需求，紧接着就是神秘黑衣人出现，引诱她回到现代……
这背后若没有人刻意操控，说实话她是不信的。
但为何阿姐会任由a31控制躯体？
难道……
她正想再伸头往下仔细看一看，陆炎已经似鬼魅般行动了起来。
只见他掏出一柄精致小巧的柳叶镖，灵巧地绕了半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向密室中央，目标直指a31。
“铛”的一声清脆音响，暗器被a31挥袖甩到了地上。
a31擡头，周身气流疯狂涌动，整个人看起来可怖又狰狞。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
这股强劲的旋风从密室直冲而上，卷得整个室内温度骤降，连掩上的门窗都破开了猎猎风声。
屋内昏暗不清，只听得极快的风声在凄厉地呼啸着。
a31乘风而起，整个人带着一股强烈的怨气，一出密室便直冲两人而去，屋内桌椅被劲风一扫，桌上的精致茶具碎了一地。
陆炎不做他想，下意识挡在了薛蓁蓁前面。
“小心。”
下一秒便是一声闷哼。
薛蓁蓁只觉得自己肩胛处沁入一抹热乎的湿润，继而鼻尖传来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是鲜血的味道。
陆炎受伤了！
“噗通”一声，他失去意识的身体像麻袋一样重重倒地。
她不禁瞳孔骤缩，a31有了人身之后，竟然能将陆炎这等高手瞬间制服。
那白宴茶……
薛蓁蓁心脏不受控制地嘭通狂跳。
从进屋之后就没听到其他人的动静，他该不会……
她来不及继续往下想，a31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卷了过来。
她躲闪不及，一股凉意贴上了喉管，不用想都知道是某种能致命的凶器。
a31阴恻恻地擡起唇角，破窗外透露的月光冷冷地洒下，这样阴寒的神情出现在薛娥那张温婉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本不想杀你们，但很可惜，总有人要为自己的不懂事付出点代价。”
薛蓁蓁能感觉到自己脖颈间的利器又深了一分，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惧——
她可能真的会死！
正当她准备破罐子破摔殊死一搏时，a31的动作竟然停了下来。
“十二？”a31偏头，似刀般尖锐的目光细细扫过她的脸，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你竟然还活着？”
薛蓁蓁本来紧张得已经有些头昏脑胀，对上她审视的视线后，灵台竟一瞬清明了。
她说的是……十二！
a31认识以前的白宴茶！
她浑身肌肉紧绷起来，指尖不自觉地掐紧了手心。
怎么可能？！
自己明明才穿过来不到一年，系统也是从她穿越时才出现的，那时白宴茶都早就是县令了，时间线根本对不上！
“嘶……”想到这儿，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
她并不是a31的第一任宿主，a31比她更早来到这个世界，因此在这个世界中，至少还有一个人是a31曾经的宿主。
而且这个人肯定和以前的白宴茶是熟识！
可到底是谁呢？
薛蓁蓁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将那日白宴茶与自己说的话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
是符仪吗？
她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便立即自我否定了。
不对，符仪那种野心家若是有系统相助，别说官拜宰相了，现在都应该早就逼宫称帝了。
但如果不是符仪，那剩下的可能性，便只有……
那个在白宴茶口中连名字都没出现过的“娘亲”了。
薛蓁蓁背上沁起一层薄薄的冷汗，脑中蹦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a31对十二存活至今一事如此震惊，若她再谎称娘亲在世，应该还能再拖延一些时间，说不定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於是她咬了咬牙，张口道：“没错，我是十二，我并没有死，不仅如此，娘亲也还活着。”
她知道自己在冒险，但还是决定孤注一掷地试试。
果然，a31的神情变得覆杂了许多，收起手中的匕首，目光移向她脸上反覆打量，似乎想盯出一个洞来。
“你在说谎。”a31很快便下了结论，“她若还活着，我便不可能被主神冻结意识等待第二个穿越者。”
“可你刚才不也认为我已经死了吗？”薛蓁蓁不假思索地回道。
a31拧眉，似乎被她问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擡头道：“你为何不问穿越者是何人？”
她视线阴寒冷鸷，背对月光的瞳孔漆黑一片，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薛蓁蓁心里一惊，从脚底升腾起的凉意直冲天灵盖。
完了，刚才只顾着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忘记了以她现在以“十二”的身份不可能知道系统与穿越这回事了。
“我丶我……”
俗话说，一个谎就要用千百个谎来圆。
薛蓁蓁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看穿，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a31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她冷冷地收回视线，摩挲着匕首，看薛蓁蓁就如同看待一头待宰的羔羊。
今日的事已经够让她烦心了，若不能成功夺舍，再等到下一个穿越者不知道还得多少年。
她可以等，但符仪只是一介凡人，他的寿命耗不起。
想到这儿，她身形一动，高傲地擡起手中的匕首，准备给眼前人致命一击。
“不管你是谁，今日，都将是你的死期。”
说罢，她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只待她再次擡手时，一切都将走向终结。
薛蓁蓁后背一阵颤栗，想要试图躲开这一击，但或许是因为过度恐惧，大脑发送给四肢的指令竟没有任何响应。
完蛋了。
这是她闭上眼前最后的想法。
然而几乎就在下一秒，只听得“当啷”一声，匕首清脆落地。
“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