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为什么?”薛蓁蓁不解。
“很简单。”a31在她身边像只水母一般飘来飘去, “因为你心底不相信自己最终会跟白宴茶在一起,所以符仪依旧是名义上的男主,只要你不死, 他就不会死。”
薛蓁蓁坐起来了一些,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我不相信自己会和白宴茶在一起?”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我若不想和他在一起,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些事?”
a31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伸出一根食指来摇了摇。
“不不不, 我并没有怀疑你对他的感情。”
薛蓁蓁更不解了:“那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因为我能看到你的担忧。”
a31诡谲地笑了笑,一会儿绕到她头上,一会儿绕到她手边:“你担心事情解决之后, 没法解除跟顾淮安的婚约, 同时你和白宴茶又受到官商不婚的限制, 重重压力之下, 你对你们的未来并没有完全的信心。”
薛蓁蓁沈默了。
a31确实说对了。
尽管这是本小说, 但却是一本古代背景下的小说,皇权至上。
她虽然有修改剧情的能力, 但也仅限於修改刚发生不久的未亲眼实见的剧情, 并不能凭空创造一些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
她还没有那个实力能够直接修改已经发生了许久的赐婚剧情,也没办法直接修改律法。
但她有一点想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a31耸了耸肩:“只不过想帮你一把罢了。”
薛蓁蓁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不禁佩服起她的脸皮厚度。
她不止一次想将自己夺舍,还害得阿姐昏迷数日,现在又反过来说想帮自己。
“你觉得我会信吗?”
a31在她周围游来游去,身体轻若无骨, 只是因为没有水, 看起来有一种迷幻的色彩。
“我知道你不会信。”她的声音空灵飘渺,“但如果我说, 其实我比你更希望符仪死呢?”
薛蓁蓁蹙眉,看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a31笑了笑,一挥手,在她身前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屏幕。
“作为系统,我已经去过无数本小说了,当然,我也有不止一个宿主。”
她的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着,不时点点停停,最终落在一本书封为蓝绿色的小说上。
“符仪是我的第30任宿主,但却是让我产生人类情感的第一任宿主,如果可以,我自然希望能在这本书中和他长久生活下去。”
薛蓁蓁看了眼封皮上的《弑帝》,没有接话。
“不过嘛……”a31拖长了音,“现在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说到这儿,擡眸看了薛蓁蓁一眼,又接着往下说去。
“所以现在只有另一种选择了——我帮你解除和白宴茶在一起的阻碍,让符仪彻底失去男主身份,此后他若死亡,我便可以将他带到新书中去。”
……
薛蓁蓁缓慢眨了眨眼,眼前一片朦胧,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刚才的场景。
a31说的“帮忙解除阻碍”的办法,指的是开放系统商城的所有权限,也就是说,她不再需要美食币也可以兑换商城里的东西。
“就光是发电机和冰箱这两样东西,你若进献给顾贤远,都足够让他收回赐婚成命了。”
她刚回想起a31的这句话,正打算坐起打开系统后台看看,却忽然猝不及防被人拥入怀中。
寒梅沁香入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白宴茶抱得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灵魂中一般,如果仔细感受的话,会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薛蓁蓁心口莫名抽疼,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什么大碍。”
她刚说话这话,一擡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卧房里,并且床头床尾都站满了人。
薛娥往前面挤了挤,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她担忧地用手贴了贴她的脸:“感觉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
白宴茶见状默默往旁边让开了些位置,刚想松手时,却讶异地发现自己的小指被钩住了。
薛蓁蓁握着他的手指,冲薛娥摇摇头:“阿姐我没事,现在感觉好多了。”
顾贤远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忍不住咳了两声,但没想到却把薛娥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说道:“没事,就是嗓子痒了。”
顾淮安也不爽,但见自家兄长都没说什么,又只得默默憋了回去。
薛蓁蓁左瞅右看,突然发现屋里似乎少了个人。
“陆炎呢?”她开口问道。
一提起这事,白宴茶刚恢覆些血液的面颊骤然变得一片惨白。
“陆炎……”他才刚开口说出两个字,就有些哽咽地开不了口了。
薛娥见状,将药碗轻轻搁在床头的小桌上后,招呼着其他人出去了。
待门合上之后,薛蓁蓁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心跳狂乱无序。
“陆炎没事对吧?”
白宴茶别过头去,深呼吸好几次后,才终於有了开口的勇气。
“他死了。”
薛蓁蓁忍不住像拨浪鼓一般摇起头来,连散乱的发辫打疼脸都没察觉。
“不可能。”她瞪大眼睛看向白宴茶,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你不是改剧情把我救回来了吗?一定也能救下他对吧?”
白宴茶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其实我并没有修改剧情的能力,只是用了些技巧而已。”
他不待薛蓁蓁回答,便继续往下说道:“你还记得,第一次修改剧情时是我握着你的手修改的吗?”
薛蓁蓁蹙眉,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那支笔当时在改完卷宗后便滚落在地,因此上面的残墨也没有清洗。”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这些残墨蘸水后也只够书写关於你的剧情。”
薛蓁蓁依旧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隔了好久才喃喃道:“可是,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回想起看到陆炎的最后一眼,望见他像破碎的布偶一般靠在树根处,全身都是血迹……
想到这儿,她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我当时又没有亲眼看到他死亡,现在改应该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白宴茶摇摇头。
“为什么?”薛蓁蓁满脸都写着“不明白”三个字,完全不理解白宴茶为什么要阻拦自己,“他可是你师弟啊,你怎么能不管他呢?”
说罢,她不管白宴茶,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却忽然被自己这身月白色的里衣晃住了眼——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夏季才会穿的薄衫才对。
她惊恐地朝屋子中央望去,企图找到那个熟悉的取暖炭盆,却只发现奁柜旁的素瓷花瓶里插着一朵荷花。
“我……我睡了多久?”她颤抖着开口,希望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白宴茶嘴唇干涩,抿了抿唇角后艰难开口。
“半年。”
这两个字像鼓槌一般砸入耳膜,薛蓁蓁顿感五雷轰顶。
半年时间,陆炎怕是早已化为白骨了。
“那符仪呢?”她想起之前a31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他死了没?”
白宴茶垂眸不语,端起桌边的药碗,舀起一勺黑漆漆的汤药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先喝药。”
薛蓁蓁拗不过他,喝下一口后,被苦得直眯眼。
直到看着她喝完药后,白宴茶这才徐徐开口:“他被关进了牢里,五日后便是问斩之日。”
听到这个消息后,薛蓁蓁先是心中涌起一股“大快人心”的激动之情,但下一秒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若她真的昏迷了半年之久,那符仪被抓后也早该被处死了,怎么刚好能让她赶上?
她忍不住用眼角馀光瞥了两眼白宴茶,眸中如玉石投湖般泛起一阵疑惑的涟漪,刚才一些没有细究的事情竟隐隐显得有些奇怪。
她明明记得顾贤远再过不久就会回到京城去,为何现在还在柳县?并且竟在她家阿姐面前没有任何伪装?
最最奇怪的是,顾淮安见到她与白宴茶如此亲密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过激举动?
白宴茶见她久久不答,不禁回眸看了她两眼。
薛蓁蓁见状赶紧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浓密的睫羽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死就死呗,他也早就该死了。”她刻意开口说了一句本来没打算说的话。
白宴茶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问道:“你不想去看看他吗?”
薛蓁蓁心中疑惑更甚,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因而没有立马回答。
白宴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於是便补了一句:“他害死了陆炎,若是让他这样轻松地死去,也未免太便宜了他。”
他在说这话时,虽然与她视线相对,但薛蓁蓁却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神已经透过了自己的身体。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薛蓁蓁决定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试图从他的言语中寻找出更多蛛丝马迹。
“我想让你给他一些更深刻的教训,最好能让他在恐惧中死去。”
“比如呢?”
“先令其断手,再令其断脚,在掏空内脏后,又修改剧情将他救活,让他体验生不如死的感觉。”
不得不说,光是想象这样的场景发生在符仪身上,她都不禁觉得畅快。
——如果这话不是出自白宴茶之口的话。
白宴茶并非手不染血之人,对符仪的仇恨也深如山壑,若是符仪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地落在他手中,恐怕会比这更惨。
但他就算再残忍,也不可能让她手上沾染半点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