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同色系楼梯层层叠叠攀岩向上，密密麻麻的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阴翳。
谢满欢眯起眼睛仰着头，看向在视野内缩小成糖球大小的灯源，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身长方面的渺小。
不止眼前的蛋形种子库，就连周围弧形向前的墙壁上也都是嵌入式的收纳抽屉。
谢满欢被浩瀚的一幕惊到瞪大眼睛，嘴巴微微翕动。
瞟了眼她惊讶的神情，陆修淼好笑地勾勾唇：“下巴要掉地上了，快去找你要的种子吧。”
借籽卡有权限让谢满欢把每一品种都借到手，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不想白白糟蹋保存完好的种子。
扫过装有草莓等水果种子的盒子，谢满欢眼神顿了顿，而后飞速掠过。
光是幻想酸酸甜甜的水果在她口齿间迸溅汁水，她的喉结滚了滚。
踩着脚下的悬浮楼梯，每到一层，脚下的楼梯就会自动浮现出相应的科普资料。
这极大的缩短了谢满欢消耗的时间，高效率地穿梭在梯层间。
抬手又落下，每停顿一步，她的怀里必将多出一小包密封严实的种子。
谢满欢拿了两包大豆种子和番茄种子。
每包的种子量都不多，她犹豫几秒，还是多拿了两包。
先一点点地琢磨出来，等之后有能力了，她一定要想办法种出水果。
没有水果解馋的日子真是太折磨人了。
扫了眼谢满欢捏在手里的几袋种子，陆修淼扶额：“你觉得这点会成功吗？刚刚还夸下海口要把种子吃光，怎么这会儿就挑拣出这么点？”
谢满欢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确实没办法保证一次就出苗，也不想糟蹋保存完好的种子。
说给陆修淼听后，他目光沉沉地深深看了一眼谢满欢，轻笑一声快步出了门。
飘在风里的话落到谢满欢耳中：“实验室还让你用，有什么事叫一声我们。”
谁年少还没个轻狂，对于谢满欢的野心和试验，陆修淼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相反，他甚是期待谢满欢会给他带来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可比待在冰冷的机器身旁来得有意思。
##
一路从学校马不停蹄来到城西的私人土地，谢满欢拿出小号铁铲，蹲下身扒拉半天未见的劣等土。
到底是令无数科研家头疼的土质，劣等土瞧起来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轻轻一踩就碎，干巴得不成样子。
谢满欢也不气馁。
既然知道有可能改善劣等土，她自然不会放过挂在嘴边的机会，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可能性。
从背包里掏出自己提炼萃取的营养液，她特地选了昨天浇灌过的一小块土壤，倾斜着倒出翠盈盈的植物营养液。
眨眼消弭在土壤里的营养液没能留下明显的痕迹，仅在表层印出略浅的湿痕。
谢满欢掏出种子，只在下等泥土内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坑。
她先用营养液打湿土壤，而后把种子深深埋在正中央，最后埋严实。
起身后，她还不忘伸出脚踩了踩重新被填平的小土坑。
又给小种子浇灌了一支植物营养液，谢满欢没着急回去，一个人在土块旁转悠。
她昨晚做了功课，知道每块土块旁不远处就会有一根隐藏的水管。
昨天来得匆忙没准备，今天可得把浇水的活提上日程。
谢满欢也不是纯浇自来水，她把水管上头扎出个小洞，每撒几秒就会停下来，用针管抽取一小管营养液，混着自来水浇灌土壤。
不清楚这样会不会奏效，奔着试一试的心态，谢满欢忙得不亦乐乎。
终究还是疲倦占了上风。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弯腰关上水龙头后再起身。
听到腰部脊椎发出的脆响，谢满欢满头黑线地伸出手绕到后腰，手下使了些劲揉了揉。
酸涩一小片一小片地侵占柔软的腰肢，她边使劲边疼得呲牙咧嘴。
抬手扫了眼光脑，原来不觉间她已经忙乎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谢满欢无声叹气。
想她几个星期前还在实验室的试验田内忙乎，仅仅几天就虚成这样，她心里心虚一瞬。
回到家，做了记录，谢满欢简单冲洗就休息了。
第二天，即使昨天累得腰酸，她依旧神清气爽地赶到了学校。
日常地记录花株状态，谢满欢翻阅笔记，做了简单的对比。
很好，并没有出现任何状态衰弱的现象。
他们每天都有用之不竭的粗劣植物营养液供他们粗去提炼，这样做的好处有两种——
首先，在无数次的实验过程中，学员们熟能生巧便能琢磨出一套自己的方法，说不定更能磨练出他们的手法，萃取出品质更加上乘的营养液。
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毕竟中式教育的核心适用于每一位中国宝宝的体质。
熟能生巧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退而其次，即使他们没能通过学校的校赛，也能在实验的动手操作能力上高出同龄人一大截。
在此基础上，优质的营养液培养呵护一碰就碎的花株更有保障。
指不定就有突飞猛进的黑马脱颖而出。
这也是老教授与校方愿意看到的。他们都惜才。
整日泡在实验室里，谢满欢却觉得满满的充实感。
她对这个虚拟的世界改变了看法。
这儿的所有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性情的活人，她不想被高速发展的时代抛弃，自然要憋着一股气。
不为别的，只为她谢满欢自己。
今天稍微提升了丁点的浓度与纯度，谢满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玻璃罩内的小小仙人球。
看多了也就顺眼了，她甚至从中看出了几分可爱。
放学走前，谢满欢雷打不动地检查几遍才放心离开。
她仍去了实验楼。
今天，她想用基因编辑技术，看能不能改善种子的基因，从根本改变它们对环境的挑剔。
不知道陆修淼是怎么和蒋霜说的，蒋霜单独给谢满欢开小灶，在她动手操作时不着痕迹地观察片刻。
等谢满欢松口气，眼睛亮亮地看向她，她推了推护目镜，语气犀利又中肯地道出期间谢满欢遗漏的小问题。
精益求精，从始至终被蒋霜刻在骨里。
有了蒋霜的帮助，谢满欢开了更大的脑洞与想法，纷纷都写在本子里。
有时候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她抽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就开始写写画画。
要是没带，谢满欢才会去选择用光脑记录。
她一天到晚两头跑，精神头越来越足，照顾起小小仙人球更是得心应手。
有人喜就有人忧，鞠婉看了眼自己手边的营养液。锥形瓶里的翠绿色营养液在她眼中已足够完美，可偏偏总有该死的炮灰挡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