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可能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仿佛冷水浇入油锅，静谧的大楼瞬间炸开。
无数黄白灯光迅速亮起，映照出投射在窗帘上的各种慌乱的人影。
呼喊声，叫嚷声，砸门声，跑步声……
仿佛一瞬间，无数声音交叠想起，配合着明显晃动的大楼，让人有种不切实际的末日感。
地震？
这可是魔都啊，又不是成都！
好像还从来没有听过魔都有地震？如果不算0.8级这种级别的地震的话。
然而，无论人们多么不敢相信，耳边人们慌乱的呼喊声，和一阵阵因为楼体晃动而导致的眩晕感，都在清晰的告诉魔都人民：“地震了！”
刘昭楠左手抱着六六，右手抱着佳佳，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定林秉心和方妈妈跟在他身后。
他的脸上有一道明显血痕，是刚才抱起六六时，被还半梦半醒烦躁的六六挠的。
楼梯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下一层都有居民涌入楼梯。
地震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坐电梯。
刘昭楠虽然抱着两个孩子，但他到底年轻力壮，比扶着方妈妈的林秉心要快很多。方妈妈在睡梦中慌乱起来，老花眼睛也没带，要不是招财金宝在前面引路给方妈妈留了馀地，说不定就摔倒了。即便如此，刘昭楠也停下好几次等两人跟上脚步。
楼外空地，已经聚集了一些人，都是住在低楼层的居民，先一步逃离大楼。这些人身上穿的五花八门，穿睡衣的，光上身的，披被子或者窗帘的……
只能说，好在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虽然乍暖还寒，昼夜温差大，但觉不至於冻的受不了。
方妈妈全身都在颤抖，一把老骨头在这次逃生中几乎要散架，看到刘昭楠怀里的佳佳和六六，觉得自己一口气终於缓过来了。
所有人脸上都是惊慌的表情，谁能想到魔都会地震呢？而且，幅度还不小的样子。
擡头往上看，三十三层的居民楼肉眼可见地在晃动。
“开裂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顺着他的声音看去。只见，墙体上，一道裂缝慢慢出现，随后逐渐变大。
人群尖叫声再度响亮了起来。空地上的人开始四散逃跑，生怕这道裂缝越来越大会让整座楼塌掉。
刘昭楠抱着孩子，带着林秉心和方妈妈，还有招财金宝，也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时间在这种时候总是过得特别慢。像是过了半个世纪，晃动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地震终於过去了。
大家却都不敢上楼，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馀震在路上。人们开始在空地上刷新闻，想知道国家是否有相关报道。
网上信息已经满天飞了，不过绝大多数都不是关於魔都地震的，而是南京溧阳地震。
因为，就在刚才，距离魔都二百多公里的南京溧阳发生了7.2级地震。
显然，和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传导到魔都，引发小地震一样，魔都的这次地震是被溧阳大地震传导。而因为溧阳距离魔都很近，所以魔都这次的地震级别也到了4级。
人们很快不关心自己的情况，几乎每个人都开始关心溧阳的灾情。林秉心甚至看到有人已经在小区群里发起号召，组织志愿者参加溧阳的救援活动。
手机响了，是宋鸣博打来的。
“你们在哪里？六六没事吧？”宋鸣博的声音很大，可以听到周围环境的嘈杂，大概也是刚刚从高楼逃到外面。
“没事，我们已经出来了。在空地上。”林秉心理解宋鸣博的心情，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了。
电话那头的宋鸣博明显松了口气：“把电话给六六，我跟她说两句话。”
“爸爸！爸爸！地震了！你好不好！有没有逃出来？”
六六还不大懂地震，只知道大人都很害怕，她很担心爸爸。
宋鸣博心口一暖，语气温柔：“六六放心，爸爸很好，你乖乖跟着妈妈，爸爸明天来看你。”
“嗯，我跟着妈妈！”六六用力点头，想到刚才抱着她的是刘叔叔，又连忙加上一句：“还有刘叔叔。”
宋鸣博一口气在喉咙里下不去：“刘叔叔？是你同学的爸爸，那个刘叔叔吗？”
“是啊，还住在我们隔壁呢。”
六六很喜欢刘昭楠，喜欢的东西就要跟别人分享，尤其是爸爸。所以，她继续说：“刘叔叔特别特别好，刚才是他把我抱下楼的呢。”
宋鸣博：……
林秉心等了一会，这才把手机拿回来。六六是个话痨，宋鸣博又是个女儿奴，她不插手的话，这个电话一时半会断不了。
“六六有我你放心。你也注意点。”
林秉心难得关心了下宋鸣博。凭心而论，宋鸣博不是个好老公，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个好爸爸。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的老婆怀孕了，林秉心能百分比确定，宋鸣博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保护六六。
宋鸣博挂了电话还有些恍惚。这好像是两人再次见面后，林秉心第一次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六六没事吧？”
顾梓敏的声音把他有些分散的思绪拉回，宋鸣博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微微显怀的顾梓敏，伸手把人往自己身边搂了搂：“没事。你怎么样？”
刚刚下楼下的急，对孕妇而言非常不友好，顾梓敏抱着肚子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没事，你撞到的地方要不要去看医生？”
下楼的时候，宋鸣博用手护着顾梓敏，被人群中不知道哪个人狠狠推了一下，手臂重重撞在楼梯扶栏上，皮破了一大块，还有血珠从无数微小创口中渗出。
宋鸣博观察着周围，见情况稳定，一些人开始往回走，他想了想：“先回家。”
\&“先回家。\&“ 这边刘昭楠也在安慰方妈妈。
方妈妈年纪大了，担心上楼后再发生馀震。没看到墙体都开裂了吗？虽然只是一米左右的裂缝，但也说明这幢楼已经是危房了。
这样想起来，还是自己的老房子好。虽然上楼难了点，但房屋质量要扛住这种强度的地震绝对没问题。
“新闻说了，震源离这边有几百公里。即便有馀震，也到不了这里。”
林秉心把听来的消息跟方妈妈讲，她也是赞成现在回去的。
方妈妈想了想就点点头。有些事情，孩子们懂的比她多。
老人最忌讳的就是活在自己固有的观念中，不与时俱进，看不到社会的进步，总是以老观念思考事情。方妈妈不想做这种讨人厌的老人。
回到家，大大小小在沙发上坐了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林秉心找来创口清洗液和创口贴，递给刘昭楠：“伤口处理下吧。”
虽然不深，但刚刚刘昭楠抱着俩孩子跑下楼，出了不少汗。还是清洗下比较保险。
看着走进卫生间的男人，林秉心脑海中刘昭楠抱着孩子们，满头大汗在前面开路的样子挥之不去。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宋鸣博第二天如约而来，听六六把昨晚的事情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后，脸上神色莫名。
好半天，宋鸣博问：“六六很喜欢刘叔叔？”
“喜欢！”六六重重点了点小脑袋，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不等宋鸣博再问，六六开始掰起手指头。
“刘叔叔危险的时候，能保护我。”
宋鸣博：……
“刘叔叔喜欢招财金宝，会遛他们带他们玩。”
宋鸣博：……
“刘叔叔喜欢我，我能感受到。”
宋鸣博忍不住了：“爸爸也喜欢六六啊。”
六六摇头：“不，爸爸爱六六。不一样的。”
宋鸣博：……
“爸爸是最好的爸爸，谁都不能跟爸爸比。就像刘叔叔是佳佳的爸爸，对佳佳来说，谁也不能跟刘叔叔比。”
说完还“吧嗒”一口亲在宋鸣博脸上。
宋鸣博心里暖洋洋的，被哄的晕头转向，刚来时带着的那点小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他咧着嘴，也“吧嗒”一口亲在六六脸上。
“哎，爸爸，你要是跟我一起住就好了。我有时候好想爸爸啊。”
宋鸣博脸上欢喜的表情便顿了顿，好半天他才控制住心中情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爸爸会经常来看六六的，六六要相信爸爸。”
父女两这番交流是在宋鸣博带着六六出去的亲子时间内发生的，林秉心当然不知道。
她在和方妈妈说一件重要的事。
“妈，如果我和刘昭楠谈朋友，你怎么看？”林秉心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咬一口看躺在沙发上恹恹的方妈妈，状似不经意地说。
方妈妈还没从昨晚的意外中彻底恢覆过来，原本这个时间她是去小区社区活动中心打麻将的，今天也不去了。听到林秉心的话，本来有点犯困的方妈妈睡意直接飞到了爪哇国，以她这个年龄不大有的敏捷“唰”得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动作太大，方妈妈只觉得腰部一股热流涌过，然后是酸酸麻麻的感觉，再之后，就是巨痛。
“哎呦呦，闪到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