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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黑白(1更)

客栈里。

南蓁在擦桌子,舟向月和钱多扫地。

钱大少爷不知道怎么用扫把和簸箕,舟向月不得不无语地教他。

趁着南蓁不在旁边,他突然状似惊讶地低声道:“话说起来,不是说十大门派每个出两人吗?怎么我们是三人?钱多,你是用秦家的名额来的吗?”

钱多一愣,露出了心虚的表情:“没有啊,我没用秦家的名额……是啊,好奇怪。我们怎么会有三个人呢。”

舟向月面色不变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你家里不知道你来吗?”

钱多吓了一跳,握着扫把的手一下子攥紧了:“怎么可能!”

舟向月微勾起唇角:“哦。”

钱多忽然意识到他可能在套自己话,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我家的事,关你屁事?以为你是个天灵宿就了不起了?你是不是自己没有家人,就觉得别人都没有家人……”

他突然噤声了。

舟向月直直盯住他的眼睛,面无表情:“钱多,慎言。”

那一刻,他微垂下的浓密睫毛在眼眸上投下一片不可捉摸的阴影,一片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钱多被这道冰冷的目光攫住,竟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说不出话了。

是他的错觉吗?

刚才那一瞬间,他是为什么竟会感觉自己浑身寒毛直竖,那感觉就像是……一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舟向月偏开了目光。

他想,钱多看起来似乎对舟倾与秦家的关系并不知情,很可能是被有意瞒着。

而秦家那位家主,也大概率并没有预料到他会在这个魇境中和自己一起。

如果让他进来对他图谋不轨的幕后黑手确实是秦家,那这对他来说是个优势。

堂堂预备家主在他身边,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作人质。

“又在偷懒?!”老板娘的大嗓门在他们身后炸响,“快点干活!客人都要来了!!”

两人赶紧分开,继续去干活了。

钱多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嘟嘟囔囔,对于从来不用干活的自己居然在魇境里还要干活这件事深感震惊。

不过老板娘有一件事说得对,他们把大门打开之后,确实很快就有客人上门了。

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精瘦如猴儿一般的男子,一脸精明相,和客栈里的其他人一样面色雪白。

他一进来,老板娘老远招呼了一声:“韩三儿,来啦?今日这么早呢!”

瘦猴韩三儿点点头,拣窗边一个桌子坐下了:“今日逢五集嘛,外面吵得慌,出来遛遛,干脆早点来这儿,估计生意不少。老板娘也生意兴隆啊!”

老板娘笑道:“借您吉言!”

她转头吩咐南蓁:“给三爷送壶六安瓜片。”

南蓁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冷静地按照吩咐从茶柜端了一壶茶送过去。

她放下壶的时候,韩三儿伸出手状似无意地摸了过来,被她轻而易举地躲了。

韩三儿也没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情自若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笑道:“小姑娘挺标志,之前没见过。是坎城人吗?”

南蓁冷冷地瞥他一眼,正在考虑自己如果一刀剁了npc的手会不会引发什么后果时,老板娘从柜台后头笑道:“是我家亲戚的孩子呢,小姑娘害羞,就帮个忙。”

韩三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老板娘家的姑娘,怪不得这么水灵。”

南蓁转身走了,带着冷笑心想你才水灵,你□□里面最水灵。

这时,又有一个人自门口进来了。

是一个一身黑衣劲装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个子不高,但眉宇间很是英气,衣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很利落。

行走间,能看到腰间有利刃的轮廓。

他进来后就找角落坐下了,开口要了壶菊花茶,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独自坐在那里喝茶,同时观察着周围的人。

韩三儿大概是闲得无聊,两人坐得又不算远,便开口攀谈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少年一开口,声音有点低哑:“我叫何大。”

“哦,何小兄弟,”韩三儿道,“这是赶路,经过坎城歇脚?”

坎城地处隘口,又是山谷,周围皆是悬崖峭壁,崇山峻岭中只此一条路,所以外来行路人络绎不绝。

何大冷漠道:“是回家。”

“回家?”韩三儿有点好奇,“你在外面讨生计,父母在坎城?”

何大冷笑一声:“是。”

他又喝了一口茶,不想说话的意思似乎已经很明显,但韩三儿却还扯着他攀谈:“看您这一身,身手定是了不得。在外面是做什么呢?”

何大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扬起眉冷笑:“做什么?若有人付了钱叫我来寻你的仇,我便在这里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懂了么?”

韩三儿脸色一变,讪讪笑两声“打搅”,默默地悄悄转了半个桌子,离那戾气满满的少年远点。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佝偻着腰,畏畏缩缩地出现在客栈门口,手上还牵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小女孩头上插着根草标。

韩三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却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端起茶杯来,眯起眼小酌一口。

那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最终把小女孩领到了韩三儿桌前,作了个揖:“三爷早!您看看我家小闺女,九岁了……”

韩三儿这才睁开眼,用一种看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那怯怯的小女孩,又掰开嘴看了看牙口:“五两银子,成不成?”

中年男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五两银子?……三爷,我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健健康康身体壮实的,就值五两银子吗?”

韩三儿摆摆手:“一口价,就五两。你以为现在黄花大闺女是什么稀罕货吗?我手上每天得走多少件。成不成给个准话,不成拉倒,我忙着呢。”

中年男子面露难色,看看小女孩又看看韩三儿,犹豫不决。

韩三儿又喝了口茶:“或者你要是觉得低,还有一个办法。现在窑子里缺小丫头,给的价更高些,能给八两。”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这是我亲闺女!怎么能,怎么能……”

韩三儿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又不是我亲闺女,你养不起又要生,难道还要麻烦别人替你养?”

中年男子的腰更佝偻了,抓着小女孩的手都在颤。

小女孩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爹,就把我卖去窑子吧。五两卖出去了,也不知道会去哪儿……多得三两,给姐姐和弟弟买点吃的。家里就靠他们干活了。”

中年男人忍不住低低抽泣一声,摸着小女孩的脸,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一咬牙,对韩三儿道:“那就……那就……”

何大突然一拍桌子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声音里含了火气:“把女儿卖到窑子?亏你这个亲爹想得出来!”

那拍桌子的声音极响,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少年三两步就走到他们面前,满脸鄙夷地看向那中年男子和韩三儿,“一个大老爷们,靠卖女儿过活。而你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牙侩生意,你们会遭报应的!”

韩三儿反唇相讥:“是是是,就你古道热肠。你有钱,不如出八两银子给人家小姑娘买下来,好不好?”

少年张口结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八两银子不是笔小数目,实在是……出不起。

这毕竟是一条命的价格。

韩三儿见他说不出话来,便知是打到了软肋。

他也并不想与这个看起来挺厉害的阴郁少年结仇,便给台阶下:“而且小兄弟你弄错了,我不是那种拐卖人家孩子的人牙子,我这儿都是正经买卖,你情我愿的。你看,人家不想卖,我也不强迫不是?他们一家人也指着这钱救命呢,就算不卖,这小姑娘也活不下去。卖了得了钱,小姑娘也找个去处,这不是造那什么浮屠么。”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看着,本来也想过去调和一二的,忽然馀光看见从正门走进来的一个身影,顿时顾不上其他人了,径直从客栈中间迎了出去:“曹四爷!”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件银灰色如意纹的织金缎绵马褂,叼着个烟斗大摇大摆地进走了进来。

老板娘笑脸盈盈地迎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手臂:“曹四爷!好久没见您了,今日怎么有空赏光啦?”

此时她已经换下了早上打扫时那件干练朴素的短衣,换上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裙,耳边戴了对珍珠红玛瑙的耳环,还精心化了妆,不过在墙灰一样白的脸上,那个血盆大口在舟向月几人看来更瘆人了。

曹四爷磕了磕烟斗,顺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眯着眼听她娇嗔一句“讨厌”,神态自若地坐在了堂里最宽敞的一张桌子边:“老了,醒得早。正好今天集市,顺脚逛着逛着就过来了。”

老板娘笑盈盈地给他倒了茶,“您年轻着呢,哪里就老了。看看咱们坎城里多少人排着队求您,可都盼着您寿比南山呢。”

舟向月悄悄问旁边的一个脸白得像纸的原住民小厮:“小六哥,这位曹四爷是?”

刚才打扫收拾的片刻功夫,他已经和这位“小六哥”搞好了关系。

小六哥道:“是城主府的人。”

舟向月:“哦……”

看起来,这个小城还算井然有序,城主的地位也挺高。

就是这里的人似乎都是死人。

曹四爷坐下后随意看了一圈,便注意到头上插着草标的呆呆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是要找人家?模样挺标志的。找到人家了么?”

其实就是要卖了,“找人家”是个相当客气的说法。

韩三儿听出些许意思来,没说话。

那中年男人唯唯诺诺道:“还……还没有……”

“那既然如此,城主府就买下了。之前出到多少两银子?”

那中年男人一时好像没反应过来,反而是小姑娘怯生生道:“八两。”

曹四爷点点头,“那城主府出十两吧。”

一桩人命买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定下来了。

老板娘笑道:“城主府是个好地方啊。小丫头能被咱们四爷看上,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曹四爷摆摆手:“城主府也没这福气,还要往上呢。”

他又掐了一把老板娘的腰,笑道:“你且去忙吧,我自己坐着喝会儿茶就行。”

老板娘笑盈盈谢过他,腰肢婀娜地走了。

那中年男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带着已经被卖掉的小姑娘过来感激涕零地叩谢城主和曹四爷。

曹四爷舒舒服服坐着受了他们的礼,拉小姑娘坐在身边,对那父亲道:“小丫头我留下了,你可以走了。”

那中年男人搓着手,慢慢地转身走了。

他的背佝偻得不成样子,迈过茶馆门槛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

曹四爷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拔了那根草标,顺口吩咐站的最近的钱多:“拿壶奶茶来。”

钱多一时还没意识到他是在吩咐自己,杵在原地不动。

曹四爷瞥了他一眼,脸色有些不虞:“长耳朵了么?”

钱多这才明白他是在叫自己,顿时就火了。

……你不过是一个破魇境里的死人,还是从没听说过的什么坎城城主府里的无名氏,居然敢来使唤老子?

你知道老子是谁么!老子一个月的零花钱,可以买下你们整个城主府——

可他刚握紧手里的扫把想直接丢到曹四爷身上,就听耳边警告声响起:“警告,请勿做出不符合你此时身份的行为。”

钱多:“……”

他堂堂钱大少爷,秦家预备家主,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曹四爷脸色也沉了下去:“怎么,不想干了是不……”

就在这时,另一个跑堂小厮笑嘻嘻地端着奶茶过去了:“来了来了!四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好。”

他放下奶茶,又殷勤地给曹四爷半满的杯子续了茶,小声道:“那是我家哥哥,耳朵和这里都有点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是有福气要长命百岁的人,平白为了个傻子弄得自己不顺心可亏了。”

曹四爷笑了笑:“你倒是挺有眼力见。”

他往桌上放了点碎银子。

舟向月没想到在魇境里居然还能收到小费,美滋滋地揣走了。

走到钱多身边,钱多木着脸低声道:“你刚才跟他说什么?”

舟向月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说能救你的话。”

钱多一愣,手指不自然地攥了攥衣角,没说话。

此后又来了几个客人,大多也就是要壶茶,至多再要一两盘点心,各自坐下。

人一多,茶馆里慢慢就热闹起来了。

那个黑衣劲装的少年何大走了,韩三儿也走了。

等到曹四爷带着那刚买的小姑娘一走,茶客们聊天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城主府最近买了不少小孩子呢。怎么,城主口味变了?我记得他以前喜欢丰腴成熟的女人,像老板娘这样的。”

“我有个小道消息,听说城主最近投靠了曼陀宫。”

“曼陀宫?!不是听说血明王很——”

那人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吞回去了。

——很变态。

舟向月在心里帮他补上了。

曼陀宫主血明王,六凶邪里的三恶佛之首,已经杳无音信生死未卜很多年。

听说他爱好吃人杀人折磨人,从活人死人身上收集了许多人骨人皮制品,都是他的珍稀藏品,十分血腥变态。

没想到会在这个魇境里听到他的名字,如果他不是境主,回到翠微山估计是个值得研究的线索。

有个茶客叹气:“这时节,打打杀杀的,坎城又是附近山岭行走的必经之地,三天两头被抢来抢去。城主就跟墙头草似的,一会儿跟东家,一会儿跟西家。”

“算了,这种事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在这乱世,能活着就是侥幸了。倒是你们听说了么,三天前东市口凌迟了一个杀人犯。”

“哦哦听说了,之前是不是通缉了好一段时间才抓到的?好像是个穷凶极恶的,才会被凌迟处死。很多人去看,我没去,也叫家里那位看好小孩子,那场面晦气,小孩子要撞邪的。”

“我也没敢去,但听说年纪不大,擦干净脸上的血污,长得还挺好看的。不过最神奇的是,他死的时候居然没流血!”

“怎么可能?那可是凌迟!”有人嗤道,“怕是血都被人一哄而上抢光了,嫌不够用,传吧传吧就传成这样了。”

“……这倒也有可能,不是说新鲜的血包治百病的么。”

“还有一件事,牛角水前面死了一户人家,淹死的,据说就是那个黑衣女鬼杀的。”

“啊!真的被杀了啊?我还以为黑衣女鬼只是个传闻……”

“真的,死的就是我邻居。听说捞起来都泡胀了,怪可怜的……”

杀人的黑衣女鬼?

已经一起凑到角落里的舟向月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魇境一个人口众多的小城,关键人物也很多,要找境主几乎是大海捞针,目前得到的线索也是扑朔迷离。

不过,之前所有的人物都是“自认为是活人”的疑似死人,唯有这个黑衣女鬼是这些人也认为是鬼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个一身脏乱的老头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茶馆,头发蓬乱丶满脸泥垢,从各个桌子间转过去,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全是黑的,全是白的……只有血是红的……”

茶客们见了他,纷纷一脸嫌恶地躲开:“疯老头又来了。”

“全是黑的,全是白的……”疯老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惊恐地反复自言自语,“只有血是红的……”

他走到了南蓁几人旁边,突然扭头盯住他们,一字一顿:“不要受伤!”

坐在窗边的茶客突然惊呼起来:“蝴蝶!蝴蝶!黑衣女鬼来了!”

“啊!”“怎么就来了!”

客栈里顿时一片混乱,茶客和小厮们手忙脚乱地钻到柜台后面丶厢房里面,还有人慌慌张张要去关门。

老板娘从南蓁三人身边跑过,对他们叫了一声:“你们去门口盯着!”

然后自己跑进后堂了。

短短几十秒内,客栈大堂里仿佛逃难一样,人们全都躲了起来,瑟瑟发抖。

南蓁三人:“……”

这么夸张?

不过正好,他们现在无论是去门口里面还是出门去看,都不算违背身份应有的行为了。

几人到门口谨慎地往外看,都对这个“黑衣女鬼”充满了好奇。

她会是境主吗?

只见外面原本热闹的集市此时也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只能看见一个个来不及收拾的摊子一片狼藉,背后是静静流淌的牛角水,再远处则是灰白色的天空和黝黑干枯的山峦轮廓。

在这片阴森的黑白画面里,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缓缓飞来的大片白色蝴蝶。

仿佛一场无声翩飞的新雪,所到之处甚至消泯了原有的一切声音,只剩下一片死寂。

一只只白蝴蝶轻盈地飞舞着,银白色的鳞翅在清风中轻轻颤动,就像是无数朵自由飘飞在天地间的白色花朵。

那些雪白的花朵闪闪烁烁,映射着魅惑如珍珠一般的雪色荧光,梦幻而唯美。

舟向月的目光顿了顿。

在这片唯美又恐怖的黑白之中,他看到了一抹红色。

飞舞的蝴蝶群里,缓缓走来一个戴着遮脸的黑色帷帽丶穿着长长黑袍的女人。

比起其他人雪白如墙壁的皮肤,她的皮肤多了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虚幻阴影,一看就不是个活人,而是个女鬼。

黑衣女鬼的脚下,留下一路猩红色的蜿蜒血迹。

一只只白蝴蝶时不时落在她身后那片血迹上,轻轻一点又再次飞起来。

钱多看到这一幕,倒吸了口冷气:“卧槽雨中女郎!”

这女鬼的模样可太特么像那幅戴着黑帽子的恐怖女人画像了。

成群的白色蝴蝶在她周围上下翩飞,被她那种恐怖的气氛一衬,仿佛漫天飘散的惨白纸钱。

诡异而阴森。

***

同一时间,李黔骨在想,不要受伤?

这不是句废话么。

所有人都知道在魇境里危险,难道会有谁主动想受伤吗?

不过……

他冷冷一笑,手上微动。

不远处一个人忽然一声痛叫:“哎哟!”

他肩膀的衣服突然被不知什么东西划破,底下的皮肉也被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涌,转眼间就顺着肩膀淌了下去,染红了衣服。

他的皮肤并不像其他境中人那样,是雪白如墙纸的颜色。

——他也是一个境客。

他手忙脚乱地要给自己止血,没有注意到一片雪白的蝴蝶仿佛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一般,像一朵白云一样无声地向他飘来。

他刚从背包里翻出绷带,还没给自己缠上,忽然发现头顶一暗。

他一擡头,瞳仁中映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蝴蝶。

宛如一片被雪覆盖的世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骤然刺破了无声的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人几乎被白蝴蝶包围了,无数只白蝴蝶挤挤挨挨地落在他身上,拥挤着丶重叠着包裹出一个形状,仿佛一片丛生的奇怪人形植物,看不见底下覆盖的肉.体。

那人的惨叫声一开始还十分剧烈,也在拼命挣扎。

可不过片刻之后,他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那团被白蝴蝶包裹出的白色人形挣扎跳动的动作也逐渐迟缓下去,最后倒在了地上。

等到白蝴蝶轰然散开时,地上只留下一具瘫倒的身体,皮肤表面血肉模糊,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能让人看出他还活着,并没有被蝴蝶吃干净,或是吸干血。

郑始第和李婳声趴在不远处的河沟边看着这一幕,心惊胆战。

……妈呀,所以不要受伤是这个意思?

受了伤,就会吸引来嗜血的白蝴蝶!!

两人腿都有点软了,小心地从倾斜的河沟往旁边挪。

他们刚才看到了大家纷纷躲避蝴蝶和黑衣女鬼的画面,又在户外一时找不到掩体,不得不挂在河沟边倾斜的侧壁上。

就在这时,郑始第忽然听到一声不祥的石头碎裂声。

他脚下踩着的石块碎了,一脚踏空,掉了下去!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在空中拼尽全力地扒住粗糙的河沟,终于险之又险地制止了自己的坠落。

他看到李婳声从上面看着他,一脸惊恐的神色。

郑始第惊魂未定,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火辣辣的擦痛感,心中猛地一凉。

……完了,他受伤了!

他在心里祈祷着,他们和蝴蝶隔得这么远,它们或许不会闻到他的血的味道……

可当他看到一大片雪白的蝴蝶出现在头顶的河道上空时,顿时绝望了。

这片河道是干涸的河床,并不能跳进水里躲避蝴蝶。

他距离河底也有一定距离,等他爬下去处理了伤口,蝴蝶早就已经把他啃干净了……

密密麻麻的白蝴蝶像一场雪崩向他奔来,没有任何躲避的馀地。

第一只白蝴蝶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尖利无比的剧痛顿时从那里传来。

郑始第想要惨叫,可他几乎叫不出来。

死亡的恐惧那么近地笼罩着他,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转不动了。

他几乎没听见耳边那个声音:“叮!恭喜你获得境灵碎片1/5【惊梦引的种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飞过去,“扑通”一声落在了河岸边上。

呼啦啦一下,那一大群本来冲他而来的白蝴蝶竟齐齐调转方向,向那边扑了过去!

甚至连已经落在他身上的几只蝴蝶也毫不留恋地掉头飞走了。

……这是怎么了?

郑始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河岸另一边有两个人跳了下来,从河床向他跑来:“快下来处理伤口!”

他这才明白他们是在救自己,心里一松,尽快小心地沿着河道爬了下去。

好在他的伤口并不多,也只是擦伤,伤口极浅。

稍微处理一下,就不流血了。

等到拿创可贴都贴好时,李婳声也过来了。

她想向救了郑始第的两人道谢,可是走近来一看其中一人的脸,顿时张口结舌——

这,这不是那个在【轮回夜】魇境里,把他们从头耍到尾的假冒“千面城主”无名氏吗?!

郑始第发现她面色惊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看到那张熟悉无比犹如噩梦的清秀脸庞,微笑着对他道:“你那个大力金刚忿怒符挺好,还有吗?”

郑始第瞳孔地震——

苍天啊!

救命啊啊啊!!

怎么又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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