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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因果

司马博闻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舟向月:“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梅花凋落?”

舟向月点点头,转头问阿难:“阿难,今天是几号?”

阿难答道:“二十一。”

这算是验证了他的猜想——他们之前的确是回到了两天前,以及他们现在又回到了“现在”。

司马博闻眼睁睁地看见魔幻的猜想变成了现实,表示自己需要点时间理理思路。

舟向月就没管他。因为刚才逃命时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现在衣服上满是尘土,于是他决定去找件衣服换上。

他先找阿难问了一下,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打算如果没有就出去找一件的,结果阿难居然还真给他找出了一套蓝黑色点缀银色绣花的开襟上衣与裤子来,一看就是男款的。

她找的时候,洛平安就探头探脑地跟着她转悠。

看到那套衣服,他还颇为新奇道:“蝴蝶?”

衣服袖口的花纹里有花卉与蝴蝶。

舟向月换上衣服一试,发现他穿着竟然刚好合身。

不过,阿难一个小姑娘家里怎么会留有男款的衣服?

这衣服的款式看起来还不是壮年男性的款式,更像是少年的。

是她父亲年轻时的衣服?或者是哥哥的?

他们去哪里了?死了?

舟向月不由得想起那个在寨心被砸死的女人——那是阿难的母亲么?

他们刚进梅面陇的时候,似乎也听说神像破碎时有人死了,死的是“鄢家婶子”。

她的母亲才死了两天?

但屋子里好像没有看到什么她母亲的痕迹,这么一想似乎有点奇怪。

这些事情也不太好问阿难本人。

舟向月把自己弄脏的衣服洗了,一边洗一边想事情。

他再次想起梦里看到的那一幕场景,自己拿着刀走进牢房中。

现在看来,那估计是未来的他。

这么说来,未来的他回到了他们刚来到梅面陇的第一夜,出于某个原因,去杀温良。

而且温良也的确被杀死了。

现在的舟向月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杀温良,但他反正是成功了。

所以,那个在墙上写“去死”的人或者鬼就不会是凶手,毕竟舟向月很确定那并不是自己的笔迹。

那么,那个看不见的手又是谁呢?

关于这一点,他目前还是没什么头绪。

洗完衣服后,他把衣服拧干挂起来,就挂在阿难家屋后的一棵梅花树上。

没有用法术去速干,因为之前应对任不悔的攻击时逃命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先保存一下体力,毕竟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寨子里远远近近地传来了人们的说话声丶孩子的打闹嬉戏声,还有牛蹄踩在石板路上嘚嘚的脆响,以及时不时的汪汪狗吠声。

舟向月在洗衣服晾衣服,司马博闻不敢一个人跑太远,就搬了把小板凳在墙根坐着,在笔记本上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冥思苦想。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屋里走。

没想到,他再出来时,一脸紧张地拽着舟向月往外走:“走走走……”

舟向月莫名其妙地跟着司马博闻往外走出去一段路,他才压低声音道:“刚才我进去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什么?”

舟向月:“看到什么?”

司马博闻:“那个小姑娘坐在一个火盆旁边,在烧东西。”

“先是烧的衣服,感觉像是中年妇女穿的衣服,拿剪刀咔嚓咔嚓剪碎了扔进去。”

“然后,她就拿了个坛子,把坛子里的灰撒到火盆里。那个坛子,我瞅着怎么那么像盛骨灰的坛子……而且她的表情真的很阴森,眼睛就那么睁着一眨不眨的……”

司马博闻摸着自己的鸡皮疙瘩:“我本来还想问她几个问题的,结果吓得我话也没说,赶紧跑出来了。”

舟向月想起司马博闻还不知道,阿难的母亲就是那个刚刚被他们这些落花客波及到误杀的人,于是便跟他说了。

司马博闻满脸震惊:“所以她妈妈才死了两天,她就把她的衣服全部烧掉?还挫骨扬灰?”

“……我的妈耶,还说你身份是连环杀手呢,我觉得她这副样子,比你还更像一个连环杀手……”

两人走着走着,远远地传来了孩子们参差不齐的歌谣声,似乎有孩子在边唱童谣边跳皮筋。

因为隐隐约约的雾气,他看不清跳绳的孩子们,而孩子们的歌谣声也像吸饱了水雾一样,空灵而湿润。

一首童谣来来回回地唱了很多遍,他们才听清,原来孩子们在唱的歌词是这样的:

“静静雪来梅花落,梅花落三朵。”

“待得梅花落尽时,送我早还乡。”

司马博闻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其实刚刚我本来是想说这件事的,结果被那个小姑娘吓得打断了思路……”

“是这样的,青弟你记得不,之前灵巫大人说等我们的梅花凋落的时候,就会明白落花客到底是什么意思。”

舟向月点点头:“记得啊。”

他们的确在幻觉中看到了梅花凋落,也随之猜出了落花客的含义。

司马博闻:“他还说,落花客都是小偷,从神灵那里偷走了三朵梅花,因此会遭到神灵的诅咒。”

“我在想啊,”司马博闻一脸郑重,“他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有三次回到过去的机会?”

今天早上,他们回溯过去的时间开始于下雪,终止于雪停。

雪停的时候,他们回到了“现在”的时间,同时看到了梅花凋落的幻觉。

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用掉了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三朵梅花已经凋落了一朵?

舟向月竖起大拇指:“我觉得很有道理。”

司马博闻十分得意:“是吧!”

就在这时,他们拐过一个弯,迎面竟然正好碰上了李婳声。

“两位早啊!”李婳声跟他们打招呼,“那个,方便我跟你们一起吗?”

舟向月问道:“伞蝶呢?”

她们本来是一起来的,也应该一起走吧。

李婳声叹气:“她习惯独来独往,就让我先自己找找线索。但我一个人实在觉得瘆得慌,所以还是想找别人一起。”

舟向月没意见:“我没问题。”

司马博闻也乐得多一个同伴,于是三人就欣然同行了。

李婳声从舟向月前面走过的瞬间,舟向月忽然闻到了一股很轻微的香味。

像是梅花的香味,但略有不同。

最重要的是,他想起这个味道他曾经闻到过,而且印象深刻——他重生后在那个【梨园梦】魇境里第一次开马甲,结果马甲被一个不知名的人药晕了。

晕倒前,他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那时他就觉得那股香味很熟悉,但却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的味道。

因为不知道弄晕他的人的身份,他一直耿耿于怀,对这股味道也记忆清晰。

如今,他发现这股香味其实很像梅花香,但因为略有区别,所以他当时一时没想起来。

舟向月问道:“你身上好像沾了一股香味?这是什么?”

李婳声:“我吗?”

她擡起袖子闻了闻,“……好像是有点。这应该是伞蝶堂主开伞会留下的那种梅花香。”

伞蝶。

舟向月暗自心想,他找了这么久,好像终于找到当初弄晕他的神秘人了。

如果那就是伞蝶的话,那她去那里是做什么?

当时他也隐隐感觉那个魇境里似乎有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的神秘境客,而且似乎是在破境前提前走了,他最后都没有见到她。

这么说,伞蝶当时去那个魇境里可能并不是为了破境,而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舟向月记得,自己那时候是在翻箱倒柜地找线索,刚找到一个荷包,正要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时,就被药晕了。

再醒来时,那个荷包和东西都已消失不见。

这或许说明,他当时找到的那个东西是个很关键的东西,也是伞蝶要找的东西。

舟向月心中懊恼,哪怕他当时稍微快那么一秒,就可以在晕过去之前看清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但懊恼也没用,就算现在这个魇境可以让他回到过去,应该也只是局限在这个魇境范围以内,他没办法再回到当初那个魇境里,看清那个东西。

李婳声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她是新加入团队的成员,感觉有必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诚意。

李婳声道:“对了,我发现我们之前刚进寨子时的拦门礼好像还挺厉害的,而且……好像是有主的。”

前一天晚上,李婳声也被浓雾中那些诡异的头发根须给吓得不行,好在伞蝶和她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屋子,在里面就安全了。

她在那里拿出了那把犀角梳,想要再仔细研究一下,结果发现犀角梳上繁复的花纹中竟然爬出了一只金蚕,然后爬到了墙上。

随后,原本趴在墙上蛛网之中的蜘蛛忽然僵直地掉在了地上。

随后,更多大大小小的虫子变成了尸体——蟋蟀丶蜘蛛丶蚂蚁……那只金红色小虫所过之处,蚊虫都死绝了。

李婳声这才察觉不对。

……这难道还真是金蚕蛊的那种剧毒金蚕么?

她将那把犀角梳对着灯火一照,才发现它透过光竟然显示出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

李婳声之前在魇境里见过那种符文,也有一些研究,立刻认出那是苗文。

她认得不全,但大致看出那些符文里提到了“金蚕蛊”,以及蛊的主人名叫莫黛,是一个草鬼婆,或者说蛊师。

李婳声道:“我比较奇怪的是,一般来说金蚕蛊不会随便易主,那只金蚕寄居在莫黛的牛角梳里,怎么就到我手上了,而且我还没有中蛊?”

司马博闻想了想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你就是莫黛?”

“我就是莫黛?”李婳声有些疑惑。

司马博闻道:“或者说,你获得了莫黛的身份……”

“你们看这里,”舟向月忽然道。

他们正走过两栋吊脚楼中间的夹道,他看见夹道尽头居然还有一栋屋子,但这屋子看起来阴暗逼仄,门边的窗户被一棵歪脖子的梅花树遮挡,窗户上还挂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画。

那张画是钉在窗户上的,泛黄翻卷。

舟向月一眼认出,那是一张人皮画。

他走近那栋房子,紧接着就发现人皮上所画的是张一半是花一半是蝴蝶的黑白曼陀罗图案。

正是不知愁后颈上的那幅花纹。

“这张画……”

李婳声走到那幅画面前,忽然感觉心中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一下那张画。

四面无风,梅花花瓣却忽然漫天飘起,像是一场梅花雪,一瞬间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下一刻,梅花雪消失无踪,而他们面前的情景却变了。

窗前的那棵梅花树消失了。

“师父!”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从后面传来。

舟向月下意识一回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向这边跑来。

他一眼认出,这个小女孩是鈎吻。

不过并不是后来成为血明王的少女,此时的她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

舟向月似乎忽然明白了——

鈎吻九岁时跟着几个蛊师逃出曼陀宫,曾经在外游荡过几年。

难道说,她那几年是来到了梅面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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