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正邪(2合1)
刚恢复意识的时候,舟向月脑子里还有点昏昏沉沉,像是被下了药之后的后遗症。
而且很冷,冷得他浑身都在无意识地颤抖。
这是上一个魇境湮灭后,他又遭到反噬了……真是祸不单行。
舟向月随即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舟倾的身体。
他现在应该是被绑架到了千面城。
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不过他们似乎只绑住了他的双手,身体别的地方倒都是自由的。
舟向月挣动一下手腕,发现郁归尘送给他的铃铛手绳被拿走了,绑架他的人应该是搜了身。
他心一沉。
原本他还想,只要那根手绳还在,那么即使是在最差的情况下,应该至少可以保证舟倾不死这一张底牌。
要是这身体真遇到了性命威胁,郁归尘会第一时间发现。哪怕他之后再怀疑怀疑丶折腾折腾舟倾,也就随他去吧。总能见招拆招的。
至于问苍生,反正别人用不了也无法破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但现在手绳无法再保护他,也不能告知郁归尘舟倾遇到了危险。万一真有无法控制的局面……
算了。
他也尽力了,大不了就是死呗。又不是没死过,怕个屁。
舟向月环顾四周。
眼前一片昏暗,室内没有开灯。
鼻尖充斥着寒冷干燥的味道,感觉就像是冬天地下室里的味道。
他在片刻之后适应了眼前的视野,看清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牢房,旁边是一道道竖直的金属栏杆。
透过这几道栏杆,他看到了相邻的另一间牢房里的身影。
是个女生,还昏迷未醒。
舟向月认出了她的脸——南蓁?
南蓁算是除了舟倾以外这一届一年级新生里最夺人眼球的一位,她在刚开学的摸底考试里和舟倾一样是满分,此后的每门课上也都表现优异。
聚餐的时候,她也在。
结果被舟倾连累,一起被绑架到千面城来了?
看到南蓁之后,舟向月继续往另一边的牢房里张望,果然看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钱多。
和南蓁一样,钱多也还没有醒来。
这个房间里用栏杆分隔出了五间小牢房,只有他们这三间里有人,另外两间是空的,没有别人了。
外面的门是关着的,屋里也没有看守的人。
看起来,这两位大概确实是被舟倾连累一起绑架了。
不过,秦家都倒了,没人会为钱多付赎金。千面城绑架他做什么?
……难不成还指望用他找钱无缺要钱么,老钱恐怕不会给吧。而且千面城和没奈何有那么多金钱合作,未来也是要合作的,不应该这么短视啊。
舟向月暂且把这个疑问放到心底。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钱多醒了。
“舟倾!”钱多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惊恐地凑到两人牢房中间的栏杆边,“这是哪里?我们……我们这是怎么了?”
舟向月冷静答道:“我们好像被绑架了。”
钱多一脸愕然:“绑架?”
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一脸崩溃道:“……我都这样了,还有绑架的价值吗?根本没人会赎我啊!”
舟向月:“那我就不知道了。也没人会赎我才对。也许只是随机抓几个人杀来玩玩?”
钱多:“……”
两人说话的声音也吵醒了南蓁。
她没说话,观察了半天后才突然开口:“我们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舟向月和钱多都看她:“怎么逃?”
南蓁冷静道:“我们手都被绑住了对吧。你们能把手擡到中间栏杆这里的高度吗?我们互相把绳子解开。然后画符不就好了——你们带笔了吗?实在没笔,用血也可以。”
反手解绳子不是很容易,不过南蓁先把中间的舟向月的绳子解开了,之后他再帮南蓁和钱多解开绳子就顺利了很多。
几人开始研究牢房上的锁。
南蓁看了一眼就开始在牢房里四下寻找:“我身上本来带着一支笔的,但现在没了,估计是被他们拿走了。那就只能找个尖锐的东西扎破手指来写了……”
“不用了,”舟向月说,“我会开锁。”
钱多瞪圆了眼睛:“……二位大佬,求带飞。”
舟向月很快就把三人的锁都打开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到牢房唯一的门边。
从门缝底下往外看,能看到有人时不时从外面走过,遮挡了从门缝透进来的光。
舟向月贴在门上凝神听,门那边隐约传来了看守的声音:“不过是几个小毛孩子罢了。至于吗?”
“据说有大用啊。嗐,谁知道呢,上头的意思,打工人管那么多干嘛。看好我们的,等着移交完事不就行了。”
舟向月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应该有两人,应该没有别人在视野内。
从脚步声判断,这两个看守身材应该比较魁梧,光凭武力他们肯定不是对手,何况对方手上应该有武器。
他转回来,压低声音问钱多和南蓁:“你们会画迷魂符吗?”
钱多皱眉:“这不是禁符吗……”
南蓁一脸严肃:“我可以现在学。”
钱多:“……”
舟向月:“上次那位在翠微山闹了一通,我就照着当时看到的迷魂符依葫芦画瓢了。有时候不太准,但能顶点用,反正也不用操控来做什么复杂的事情。”
钱多一脸膜拜学霸的震惊:“……这都行!你也太厉害了吧!!!”
没有符纸,可以把衣服撕下来做符。
钱多道:“舟倾你身体不好,用我的血!”
舟向月摊开手,露出手指侧面的一道口子:“无所谓了,刚才我不小心划了一道,正好用。”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钱多只好作罢。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三人互相对个眼色,舟向月动作极轻地打开了门上的锁,然后听着外面两人聊得正起劲的时候,猛一拉门——
“哎?”门外的一个人刚发出疑惑的一声,就被猛扑上去的钱多和南蓁一人一个贴上迷魂符,一起放倒了。
钱多看着倒地昏迷的两个魁梧大汉,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居然成功了?”
太厉害了!
几人谨慎地探头往外看去,只见外面是一条破旧的走廊,除了门口的这两个看守之外,没有别的人影。
这里既没有监控,也没有能感知到的法阵。
舟向月心里掠过一丝隐约的疑惑。
如果他不知道绑架他的是千面城,他说不定会以为这不过是一夥没长眼睛的普通劫匪,想随便绑一票换点零花钱。
但这里是千面城,而且在绑他的人应该知道自己是在跟邪神谈交易的情况下,这样的看守……真的正常吗?
***
另一边,无名氏马甲的舟向月走进一个不起眼的城中村。
他站在逼仄小巷里的岔路口,擡头看看空中飞过的群鸽,又扔了一下手心里的铜钱。
然后向右走去,拐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前。
小院看起来荒芜已久,一人多高的土墙上墙皮斑驳脱落,贴满了一层层的陈年小广告。对半开的木门已经对不齐了,歪歪扭扭地拼在一起,中间挂了一把破锁。
他之前没事的时候,几个马甲闲着也是闲着,他偷偷跟踪千面城的人找到了几个千面城在凡世的入口,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就像是去翠微山的“上学门”一样,这里也有能让人进入千面城的阵法。
而且,这一次他抛铜钱占卜的是“问苍生在哪里”,占卜结果一路将他引到了这里。
舟向月左右看看无人,在那把破锁上简单捣鼓了几下,破锁应声而开。
吱嘎吱嘎——
木门颤颤巍巍地向后打开,露出了里面茂盛的草丛,惊起一群跳跃的蚂蚱。
舟向月走进院子里,转身关上门,然后拿出了李婳声的城禁符,按在木门里面那一侧的门锁上。
眼前的木门再次缓缓打开,但门后却不是刚才进来的小巷,而是一条幽深的长长走廊,里面一片漆黑,看不见尽头。
里面冒出一股寒气,就像是通往地狱的门。
寒冷的气味从走廊深处传来,很像舟倾所在的地方的气味。
舟向月站在这个仿佛巨兽之口一样的门面前,轻轻笑了笑。
随着他擡脚走进去,身后的木门缓缓关闭,眼前也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舟向月摸黑往前走,把脚步声放到了最低。
为谨慎起见,他没有用光源。
这条走廊像是一条长长的管状洞穴,就连他隐约的呼吸声也被四周的洞壁放大,反复回荡。
走着走着,舟向月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昏暗,他忽然发现四周洞壁上闪烁着星星点点极其微弱的荧光。
这些荧光就像是漂浮的星河潮水一样,随着他往里走,越来越密集丶越来越亮。
舟向月脚步微顿。
他发现,那些荧光在微微颤抖。
然后,他意识到——这些荧光,是蝴蝶翅膀上的荧光。
在这条长长的走廊深处,石壁上栖息着黑压压的蝴蝶。
舟向月想起之前李婳声曾经跟他说过——
千面城的入口里养着蝶阵,千千万万的蝴蝶隐匿在暗中,但凡识别出非千面城的人,就会群起而攻之。
黑暗中忽然传来簌簌声响,那片荧光的潮水动了。
潮水瞬间汇成巨浪,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舟向月仰起头,漆黑的瞳仁里映出了这片星河倾泻燃烧一般的荧光海浪,却没有动。
不过他做好了用【静止】的准备。
虽然已经开始灵赋透支反噬了,但如果实在需要……
三秒,两秒,一秒。
有蝴蝶轻盈地落到了他身上,却没有咬他。
无数闪烁着荧光的蝴蝶如落雪一样在他周围翩翩飞舞,交织成一片翻腾流淌的光雾。他就像是身处星光沉没的深海之中,周围闪烁的璀璨光芒汇成漩涡,将他簇拥在中间。
舟向月露出了然的微笑。
千面城的蝶阵,果然来自于不知愁。
不知愁的蝶阵不会攻击他。
蝴蝶身上的荧光汇成光海,为他照亮了前行的路。
舟向月就在蝶阵的陪伴下走过了这条长长的漆黑走廊,最后来到尽头的一扇门边。
门应声打开,露出了门后的房间。
冬日的阳光从半透明的纱幔落进室内,光很柔和,但对于刚从黑暗中出来的舟向月来说依然太过明亮了。
他不得不眯起眼,等到视野恢复的时候,发现这像是一间茶室。
浅竹色的墙壁边摆着木制屏风和茶几,窗边垂落的纱幔隐隐约约透出了窗外一株梅花的剪影。
茶几上摆着一只细颈瓶,瓶里插着一枝白梅。花瓶边有一只陶壶,两只小陶杯,但只有一杯里升腾起袅袅的白雾。
一个身着米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好整以暇地坐在窗边,看到他时却微微一顿,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你竟然没有受伤。”
正是伞蝶。
舟向月在一瞬间意识到,她惊讶的不是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而是他毫发无损地过了蝶阵。
——她预见到了他会用那枚城禁符来到这里,并且在这里等他。
他在刚刚看到茶室的时候就感到不对劲——按理说千面城那么大,刚刚从外围的入口进来,应该会到一个类似大堂的地方,然后再继续去每个人自己要去的地方。
而不是这样一进来,就是个比较私人的会客室。
大概率是,入口通往的地方做了临时移动。
伞蝶不可能预料到他从哪个入口进入千面城,但她却预料到了他的行踪,在这里等他。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她在追踪他手上的那枚城禁符。
那枚城禁符已经被怀疑了。
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了舟倾那边的看守为何那么松散——南蓁有问题。
舟倾有危险。
舟向月之前在【蝴蝶骨】魇境里偷换李婳声的城禁符时,周围人里只有南蓁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平淡,但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格外注意了一下。
不过他仔细查过南蓁的情况,她和千面城没有半点关系,之后也没有任何异常,因此舟向月慢慢的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想她当时或许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而且……
和他一起被绑到千面城来的两个人中,就有南蓁。
舟向月习惯怀疑一切,一连两个巧合,对他而言就太过刻意了。
***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舟倾正要打开一扇门,猛然回身。
此时他和南蓁丶钱多走到了走廊里一处一片漆黑的岔路,正分别去摸索几个方向的情况。
舟向月放轻了脚步,摸黑无声无息地走向钱多所在的那个方向。
就在这时,他的脚尖突然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电光石火间,舟向月意识到那是钱多。
钱多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生死未卜。
舟向月心头猛然有危险预感炸开,但他还未来得及躲闪,脖颈上就贴上了一把冰凉的利刃。
刀刃向后弯曲成鈎状,紧紧抵在颈间薄薄的皮肤上。
他但凡稍有动作,只要身后人往后一拉,向内弯曲的尖锐刀尖就会刺进他的咽喉正中。
舟倾这个身体不是那些无名氏马甲,没有任何自带的神通。
被杀,他就会死。
“抱歉了,”南蓁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听起来毫无歉意。
一张冰冷的符咒贴在了后颈上。
舟向月想,南蓁果然本来就会画迷魂符。
……就是说,怎么可能有人现场学就能学会迷魂符呢!
贴了迷魂符之后,舟向月虽然没有失去意识,但也无法控制舟倾这具身体了。
他感受到南蓁很利落地又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
舟向月想了想:“那个,你没杀钱多吧……”
南蓁冷笑一声:“你还有工夫管他?你就要死了。”
舟向月装作苦恼道:“我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不好意思啊,如果发生过什么,我道歉……”
“闭嘴。”南蓁言简意赅。
舟向月很利落地闭嘴了。
南蓁看起来真的很想让他死。
她依然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然后推着他踉踉跄跄地接着往前走,又拐过几道弯之后,推开了墙上的一扇门。
门后,就是无名氏和伞蝶现在所在的茶室。
舟向月深吸一口气,对飙演技的时刻到了——
门打开的瞬间,舟倾睁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无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无名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舟倾环视一周,仿佛迅速意识到什么,闭嘴了。
无名氏看向伞蝶:“我以为你是要来与我谈交易的。”
伞蝶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微笑:“那很可惜,你以为错了。”
“所以,”无名氏平静道,“你只是想在我面前杀死他,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
伞蝶微笑道:“你也可以选择用问苍生自杀。”
舟倾立刻打断她的话:“不要相信她。她根本没想让我活下来,不然有我在,南蓁以后就都不可能再回翠微山了。”
刀刃就贴在他的脖子上,舟倾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无名氏,仿佛全世界在他眼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不要为了我妥协。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南蓁眉头紧皱地在舟倾脑后拍了一记,只见他浑身一震,头无力地歪倒过去。
伞蝶眼中露出一丝杀意:“他已经是你的信徒了。”
舟向月摇头,“其实不是,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我只是那个救世主无名氏呢。”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无邪的微笑:“他只是爱上我了。”
伞蝶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讽刺的事情,冷笑起来:“他竟然以为,邪神也会爱上一个人吗?”
“邪神为什么不会爱上一个人呢?”舟向月微笑着反问道。
“……能不能其实不重要,只要爱着他的人相信他会,那就够了。”
伞蝶冷冷地凝视他片刻,一字一顿道:“既然你不打算为他做出任何让步,今天又为什么要过来?”
“这不是还有问苍生么,”舟向月道。
“虽然你没想谈交易,但我来确实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的……千面城主。”
伞蝶呼吸一顿。
舟向月面带微笑继续道:“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阿难?”
千面城主眼睛微微一眯,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坐起身来:“你都猜到了。”
舟向月笑了笑:“城主藏得很深,我猜得很辛苦。”
伞蝶就是千面城主这一点其实还算好猜。她和千面城主从来没有在同一个魇境里出现过,而且就这次她对付自己所能调动的千面城资源来看,不是城主才有鬼。
根据舟向月的了解,千面城主滴水观音平时几乎从不露面,没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这个描述实在是很难不让他想起曼陀宫主血明王。
事实上,这两位也确实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更不起眼的身份在外活动。血明王装成奴隶少女梅朵,而滴水观音装成千面城的堂主伞蝶。
至于千面城主滴水观音就是不知愁的妹妹阿难这件事,舟向月先前只是怀疑。
毕竟,就算伞蝶和李婳声都是千面城的人,如果光凭这一点就让不见得有多少神智的不知愁的魇与她们配合丶任由她们拿走问苍生,舟向月想想都觉得不合理。
但如果与他串通的,就是他自己的妹妹阿难呢?
……如果不知愁的魇在浑浑噩噩中还能记得两个人,那么大概一个是舟向月,另一个就是阿难了。
让他确定这一点猜想的,反而是南蓁的出现。
因为南蓁挟持舟倾所用的是一把轻巧的篾刀,和小女孩阿难做纸扎用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舟向月在黑暗中只能摸索前进,南蓁却能在黑暗中行动自如,和有光的地方几乎没什么区别。
阿难在得到不知愁的眼睛复明之前,就曾经历过漫长的盲人生涯,这一点也与她吻合。
舟向月甚至想到,南蓁的名字就是“甄多难”反过来,只是少了个“多”字——或许是因为哥哥把她的劫难都挡掉了,所以她去掉了这个“多”字?
但是,南蓁的年龄很明显和阿难对不上。
舟向月自己就在同时控制无名氏和舟倾两个身体,因此他敏锐地注意到,在这边无名氏见到伞蝶后,那边南蓁立刻在同一时间露出真面目,挟持了舟倾。
他可以确信,伞蝶没有对南蓁发出任何指令,两者几乎同步。
——所以,恐怕伞蝶和南蓁的关系,就跟无名氏和舟倾的关系一样。
千面城主估计有自己的方法,制造出了南蓁这么一个马甲。
“你或许还没弄清楚,现在究竟是谁有求于谁,”千面城主冷笑着往后一仰,“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就该知道我不想跟你谈任何交易。我可以直接杀了舟倾,再杀了你。”
“当年你有问苍生的时候都可以被杀死,现在你失去了问苍生,杀你就更容易了吧?既然能死一次,当然还能死第二次——说不定还能有第三第四次。”
“我并不指望一次就把你彻底杀死,”她盯着他的目光里涌起戾色,“毕竟我很期待每一次手刃你的机会,一定会让你尝遍天底下最痛苦的死法。”
舟向月淡定地笑了笑,“千面城和各界都做生意,城主也是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自然懂得不要用你输我赢的思路去看问题,而要想想怎样能带来最好的未来。”
他自顾自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如果你不接受,你可以杀了舟倾,也可以扣下问苍生,说不定还可以在这里杀了我。都无所谓。”
“但你要知道,杀了我我还能复活,扣下问苍生你也不能用。至于舟倾……”
他知道舟倾在刚刚因为符咒效力减退醒来了,正在南蓁的挟持下沉默地听。
他喝了口茶,平静问道:“舟倾,你愿意现在为我去死吗?”
舟倾一愣,随后看着他毫不犹豫道:“我愿意。”
他随即就猛地往前一撞——
好在南蓁反应极为迅速,在他直直撞上脖子上的刀刃前猛地撤走刀,制止了他血溅三尺的送命动作,随后立刻又在他后颈符咒一拍,再次将他控制在了迷魂符的效力之下。
千面城主定定地看了舟倾片刻,忽然讽刺地一勾唇角:“我真想看看郁归尘听到你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
舟向月一怔,这又关郁归尘什么事?
他一怔,舟倾也是一怔,一脸茫然的样子。
千面城主嗤笑一声,依然在对舟倾说话:“毕竟,他居然丧心病狂到随时关注你的位置和人身安全。”
“现在,他已经来千面城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