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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祸福(4合1)

富丽堂皇的水晶宫殿的拱形门洞里,站着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挺拔,另一个则略矮一些,身材圆润,圆脸颇有福相。

“可以啊笑哥,苟富贵还没忘了我。”

钱无缺一把搭上付一笑的肩膀拍了拍,“来不夜洲这种地方,既然叫上我了,那我肯定得投桃报李。走走走我请客!咱兄弟去试试手气!”

付一笑看着眼前灯火通明丶看起来奢靡无比的水晶宫殿,心下莫名有一点踌躇,但闻言还是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老早之前就跟我念叨过,如果不夜洲这地方是真实存在的,那一定要进来玩一把吗?”

所以他收到不夜洲的邀请函,看到可以带一个人,就把钱无缺捎上了。

门洞里的胖锦鲤招呼付一笑选一个面具,他扫了一眼,随手准备拿一个立眉圆眼的梁山土地面具。

但钱无缺刚要去拿,却被那条胖锦鲤用一个东西挡住了:“这是你的面具。”

钱无缺愣了愣。

说实话,他无论到哪儿都是vvip待遇,已经很久没有被一个类似侍应生身份的人……或者生物这么对待了。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锦鲤鱼头套,倒也挺精美,一片片鱼鳞都十分细致。

就是强迫消费比较不爽。

见他没有去接,胖锦鲤解释道:“是这样的,每一位收到狂欢夜邀请函的客人都可以带一位进入不夜洲,两人成行,一个是赌客,一个是锦鲤。”

“我们的规矩就是默认有邀请函的是赌客,赌客带着锦鲤,赌客选面具,锦鲤就戴锦鲤面具。”

钱无缺乐了:“所以我是锦鲤?”

付一笑有些尴尬,连忙道:“默认是这样,所以也可以不默认吧?锦鲤面具给我,让他挑一个面具。”

“哦,可以啊。”

胖锦鲤有点呆地点点头,果然把那只锦鲤面具递给了付一笑,

钱无缺却问道:“你说赌客带着锦鲤,赌客和锦鲤有什么区别吗?”

“锦鲤的身份是从属于赌客的,”胖锦鲤慢慢道,“如果没有赌客的同意,锦鲤不能独自兑换筹码,也不能独自下注,只有赌客可以下注。”

“那肯定得你来当赌客,”付一笑拍拍钱无缺的肩膀,“我实在不擅长这玩意。”

“还有呢?”

钱无缺又问,“赌客同意,锦鲤就可以自己下注对吧?”

“对,如果赌客同意,锦鲤也可以自己下注,但……但……”

胖锦鲤说着说着,忽然用短短的鱼鳍挠了挠头,转头去看旁边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显然是忘词了。

“卟噜……但不建议。这样锦鲤的安全难以得到保证,如果锦鲤输完了身上的钱,就属于赌局中赢钱最多的赌客了。”

付一笑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越听越奇怪?

本来就是捎一个人结伴来不夜洲,但这个锦鲤身份好像低人一等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无缺问道:“赌客和锦鲤的身份可以互换吗?”

胖锦鲤这回答得很快:“嗯,可以的。”

那还好。

胖锦鲤又催道:“客人快点决定吧。看到那片泡泡了吗?等会儿泡泡瘪下来,你们要是再不进去,就要在外面淹死了。”

两人一合计,在这里耗着确实没有意义。

反正赌客和锦鲤的身份还可以互换,那问题不大,先进去吧。

最后,还是付一笑拿了锦鲤面具,钱无缺则选了个高帽青脸的财神面具。

他们正要进去,那条胖锦鲤突然一动,一个签筒拦在钱无缺面前:“客人,进门前先抽一签,看看自己的运势吧!”

钱无缺一抽,“上上签,万事如意”。

付一笑不禁笑道:“不愧是你的手气,今晚可就跟你混了。”

他正要抽,胖锦鲤却把签筒收了回去:“只有赌客抽签。”

付一笑:“……”

行吧。

钱无缺不干了:“那我们现在交换一下身份,他作为赌客来抽,行不行?”

“……”

胖锦鲤瞪着眼睛愣了半天,看起来好像cpu烧了。

它不动,钱无缺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拿起那个签筒就塞给付一笑:“笑哥,你抽!”

付一笑瞥了胖锦鲤一眼,飞快地抽了支签。

“上签,好运连连”。

也是相当不错的好签了。

付一笑把签塞回去,钱无缺就十分默契地把签筒往胖锦鲤面前一怼,两人当即脚底抹油一样进门去了。

留下一个呆若木鱼的胖锦鲤在原地。

一进入不夜洲,他们立刻为场面的辉煌和富丽堂皇震撼了片刻。

钱无缺拉着付一笑先转了转:“先看看这里都玩些什么……哦,玩法好像都挺常规的,还与时俱进呢,外面的玩法都有。”

“不是说不夜洲里面没有时间流逝吗?我看明明紧跟潮流啊……”

“你都会啊?”付一笑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他年轻的时候也去过赌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像就去过一两次,之后再也没去过。

付一笑心里突然泛起一丝疑惑——是为什么再也没去过了来着?

好像有一个原因阻止了他,但现在他却想不起来那个原因了。

“那当然,”钱无缺颇为得意道,“但凡来钱快的东西,我都试过。”

付一笑笑容一僵:“呃……”

他顿时想起钱无缺缺德地去即将倒霉的人家门前摆摊的“光荣事迹”。

钱无缺道:“不过啊,我后来很快就发现当赌客不如开赌场赚钱,久赌必输。所以后来就去开赌场去了。”

他瞥了一眼尴尬沉默的付一笑,笑起来:“笑哥你知道赌场怎么赚钱的吗?”

付一笑撇嘴:“那不都是赌徒输的钱么,庄家主场随便出千,不是想怎么赚就怎么赚。”

“笑哥你想啥呢,”钱无缺哭笑不得,“赌场赚钱太容易了,根本犯不着出千。主要是靠概率和抽水,再加一个消费。”

他指了指旁边围了最多人的骰宝,“就拿最简单的这个赌大小来说吧,三个骰子赌大小,最终数字4到10是小,11到17是大,押对了就赢和押注相同的钱,错了就输掉赌注。”

“看起来大和小的概率都是相同的,好像都是一半一半。但问题是,如果摇出来的结果三个骰子点数相同,那就是庄家通杀,所有赌客都输钱。”

“所以实际上赌客赢钱的概率小于50%,而从庄家的角度看,赢钱的概率大,输钱的概率小——这还是没有在骰子上动手脚的情况下。”

“当然一般赌场也不至于在骰子上动手脚啦,”钱无缺笑道,“反正我的赌场是没有的,不至于贪这点小钱,被发现了信誉崩塌丶流失客户才是最大的损失。”

“这说的是概率赢钱,对于赌场来说,赌局数目无限大,所以只要保证客源不流失,最终一定会走向稳定盈利。”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抽水,也就是如果你赢了钱,赌场都会抽取一定比例的手续费,从两个点到五个点六个点都有,对于赌客来说看起来不太多,也根本不在意,毕竟只有赢钱才会被抽水。但对赌场来说,只要赌客足够多,就是一笔长期稳定的巨大收入。”

“限红也是一个常见的规则,就是限制单局的押注上限,看起来好像是为了防止赌客一笔押注太多钱损失惨重,但实际上更大的作用是拆开赌局,让赌局的数目更多。从概率学上讲,相同概率的事件发生次数越多,就会越接近计算概率,也就是赌场越稳定的赚钱。毕竟每一局都要抽水的嘛。”

两人此时已经转到了人字桌的边缘,钱无缺道:“说白了,赌客赢的钱都来自那些输钱的赌客,但赌场其实并不靠输赢来获利,从制度设计上就可以赚钱了。”

“不过从赌客的角度嘛,输赢确实看运气。如果是玩比较复杂的游戏,比如二十一点或者牌局,再加上有技术的老手对上新手的话,赢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钱无缺对付一笑挤眉弄眼,“刚才我们不是都抽了签吗?我们俩好像运气都不错啊。”

付一笑有些震惊:“还真是长知识了……所以其实是可以赢一大笔钱的?你说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钱无缺看了他一眼:“……你的话,不太行。”

付一笑:“……”

“……咦,等等,”钱无缺突然说。

旁边的人字桌上刚刚结束一局骨牌,赢的人兴奋地把一堆堆钱币往自己怀里揽,就算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那种欣喜若狂的气息也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钱无缺惊讶道:“好像这里赌客间对赌,不夜洲并不抽水啊。”

“那就有些蹊跷了,”他摩挲着财神面具的下巴道,“这么大一笔收入不要,不赚钱的话,赚什么呢……”

他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清楚,于是决定先不想了,去换点筹码来玩一玩。

到了兑换处柜台前,了解了可以用来换的东西之后,钱无缺大手一挥:“我都用钱换!先换个五千祸福钱吧。”

周围排队的人原本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这一瞬间突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震惊了:五千祸福钱?那就是外面的五十万!

别人来不夜洲都是用自己的东西抵押出祸福钱来,期望能赢一大笔再换回外面通用的钱,这样就赚大发了。

就连柜台上的工作人员都懵了一下。

毕竟兑换的可选项很多,虽然用钱换祸福钱的不是第一次见,但刚到不夜洲一局都没玩过,一上来就用钱兑换这么多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付一笑也震惊了,他按住钱无缺的手:“无缺,我看这地方还是有点蹊跷的,你悠着点……”

钱无缺笑眯眯地摆摆手:“没事。你别想着多少钱,这笔钱就是拿来消费的,不是用来赢钱的。这五十万全输光,我再来换五十万。进一趟不夜洲,一百万全撒出去了咱就走人,玩的就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体验。”

他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很久以前我做白日梦想着进不夜洲赢一大笔,但后来没进不夜洲也赚了很多钱。现在我总算是看明白了,最不值钱的就是钱了。”

“笑哥你只要弄清楚一点,这里的所谓兑换,只有钱换钱是真的兑换,别的都是抵押贷款,有风险的。赌容易上头,一不小心就会停不下来,最后一定会输光。所以除了钱,别的什么都别换。”

他换了五千祸福钱,柜台的工作人员眉开眼笑地给了他49枚成败钱和100枚祸福钱。

钱无缺揽着付一笑的肩膀就往外走:“今晚随便玩玩就行,我请客!”

整个不夜洲里金碧辉煌,赌桌上的尖叫大笑和钱币滚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犹如听见金钱的海洋涌流的声音,令人身心愉悦,仿佛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走着走着,钱无缺感叹道:“笑哥啊!我竟然又跟你一起进赌场了,好怀念啊。上一次是好久以前了吧。”

付一笑也被这里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忍不住道:“是啊,上次好像还有……”

他突然身体一僵,住嘴了。

钱无缺听清了他的话,也一下子沉默了。

因为他们都记得,上次他们一起去赌场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人。

想起那个人,仿佛突然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兴致突然就被浇熄了大半。

付一笑刚才好像被不夜洲里纸醉金迷的气息给感染了,脑子过热,此时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我来这里,其实一开始是因为邀请函上说可以知道……那位的秘密。我还是先去问问哪里可以换到想要的东西吧。”

入门兑换处只能用别的东西换成祸福钱,或是赎回一开始用来抵押的东西。要把祸福钱再兑换成别的东西的话,就只能换成钱了。

倒是很快就问到了,用祸福钱兑换东西要去一个叫“梦屋”的地方,不过要兑换的话,必须至少赌一局才行。

因为兑换的东西千奇百怪,据说赌场老板会直接在那里和赌客现场沟通定价,不过老板的时间很宝贵,所以问一次就得收一百枚祸福钱的费用。

他们现在手上正好有一百枚祸福钱。

付一笑道:“要不我们先去问问……但如果剩下的钱不够的话,还得再去一次,多花100枚祸福钱。”

那就是白白多花一万块啊!

虽然钱无缺可能不在意这点钱,但白白浪费还是觉得可惜。

钱无缺道:“去!反正都换成筹码了,不心疼。”

两人按照指示牌的指引往“梦屋”的方向走去,付一笑左顾右盼,稍微松了口气:“还好,我看这里没有小孩,应该是有年龄限制的。”

钱无缺乐了:“还挺正规。想不到这不夜洲主人好像还挺有良心的。”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快看!那边冒红烟了!”

“怎么了?失火了?不夜洲不是在水底吗?”

“不是啊!是有小偷!”

“哇,居然连祸福钱都敢偷啊?刚来的吧?”

“抓住他抓住他!”老规矩,没钱就把他扔出去喂鱼!”

付一笑:“……”

有良心,但不多。

当然了,要是真有良心就不会开赌场了。

他急着去梦屋,不想在这里看热闹。

两人从看热闹的人群中穿过去时,付一笑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那个被抓到的小偷。

这一看,就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那个小偷看起来是个清瘦的年轻人,戴着个白色狐狸面具。

被这么一堆人围着喊“扔出去喂鱼”,他却好像一点也不慌张。

最重要的是,付一笑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但他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

很惭愧,舟向月就是那个被抓住的小偷。

事情是这样的。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他拿着偷来的那枚祸福钱,去玩了全场起注最低玩法也最简单的赌大小。

那个有水晶骰蛊的高脚小桌旁边已经围了好些人,他也挤过去,手指状似随意地把祸福钱一抛,低头一看是没有字的背面。

他就赌了个小。

其实赌大小还有别的赌法,比如买其中一个数字或是买数字组合,但那比较复杂,他也没什么本钱。

他的那枚祸福钱掉进桌子上盛筹码的钱兜里,桌面的小门关上了。

赌局开始,骰蛊摇动,三个骰子都在里面摇晃起来。

这种场边到处都是的骰宝没有荷官,只有机器。

桌子边围着的七八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骰蛊,舟向月的目光却飘到了远处,在观察那些人字地字和天字赌桌上的荷官——看起来都是人,并不是鱼。

好像行为举止也挺正常的,并没有脑干缺失的感觉,像是真人。

“啊!大!!我赢了!”

“靠!”

周围突然爆发出尖叫声和咒骂声。

舟向月回过头来,发现这一局已经开了——嗯?他赌输了。

舟向月心下微微讶然,他的预知失灵了。

能让他的预知失灵,看来不夜洲确实不简单。

不过想来也是,天灵宿在这种地方显然是通杀的存在,不夜洲大概是采取了什么手段让天灵宿的能力无效……嗯,还有另一种可能。

赌场比拼的无外乎运气丶预知丶计算和出千,计算和出千算是赌客凭本事各显神通,很难去提前干预,要是强行让预知失灵,剩下的就是运气了。

舟向月立刻想起了进门时抽的签,以及“祸福钱”这一筹码名。

比起外面的普通赌场,不夜洲好像格外强调运气。

就像是在不断地暗示进入这不夜洲的赌客,运气是这里唯一的规则。

在赢的几人热切的目光中,盛放祸福钱的钱兜晃了晃,钱币在里面像骰子一样翻滚。

按照一般的情况,下一步那个小门就会打开,里面的钱币会滚落到赢钱的几人手上。

但在此时,小门却没有开。

取而代之的是——

嘀嘀嘀!

刺耳的铃声响起,高脚桌上竟腾起了一片红色烟雾。

立刻有几个高大的打手冲了过来:“有小偷!”

人群顿时喧哗起来,有的人在焦急地翻找自己的口袋,确认自己是不是丢了钱,还有许多人则涌了过来看热闹。

舟向月正要趁乱隐入人群中遁走,却发现那片红色烟雾竟瞬间凝成了一只手的形状,四指合拢,唯有一根食指向下伸出,直直地指向他的脑袋。

顿时处在所有人目光焦点的舟向月:“……”

这定位可真够智能的哈。

于是那几个打手目标明确,转眼之间就拦在了舟向月面前:“你偷了别的客人的祸福钱,对吧?”

与此同时,那位灵官面具的大哥也被人带了过来,一看到舟向月就激动地嚷嚷起来:“是你!你你你……我好心给你说那么多,你居然偷我的钱!你会遭报应的!”

若是往常,舟向月怎么也能耍点小花招脱身,毕竟贼偷千日终有一失,事情败露后逃跑也是他炉火纯青的绝活儿。

但头顶那只手实在是太明显了,不管他往哪儿走都直直地指向他,看来这事确实没法善了了。

好在这还在舟向月的预料范围内。

初来乍到,他总得探探不夜洲的虚实。

出手偷一枚筹码,但只偷最低面值的一个——如果成功了,就说明不夜洲要么没法全知全能地监控到赌客的所有小动作,要么并不在意赌客之间的钱财转移。

如果不成功,那就说明不夜洲对赌客的小动作了如指掌,这样一来就要慎重考虑在赌桌上耍花招了。

只是最低面值的筹码,就算被抓住,一般后果也是可控的,赔点钱就是了。

而试探的结果是,不夜洲没在他动手的时候抓住他,却在他用那枚偷来的祸福钱下注的时候抓住了他。

舟向月心想,看来这里的祸福钱不简单。

他把钱揣在口袋里的时候,不夜洲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在钱输掉,被赌桌洗盘重新分配的时候,才被发现。

难道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属于一个人的祸福钱,会带上那个人的运数?

这样就可以解释了。

只有在祸福钱用于赌局的时候,赌场才能通过上面蕴含的气运发现下注之人和祸福钱的主人不同,进而抓住小偷。

那么,只要他不把偷来的祸福钱拿去下注,这笔钱就还能属于他。

以及,他刚才观察了一下人字桌,发现赌桌上的筹码都是放在每个人面前的,只有输家的钱才会拿去洗盘重新发放,赢家的钱依然会留在自己面前。

以此大胆猜想,只要他一直赢,就不会被发现用的是偷来的钱……

不过,就算出千也是有风险的。

那就要看事情败露的后果来掂量了。

舟向月正在琢磨的时候,已经有入门兑换处的经理过来了,好像对这种事情见惯不怪:“偷一赔十,赔吧。要是赔不起,就扔出去喂鱼。”

果然。

虽然罚得挺多,要是大额的话还真是很难赔得起,但也就是赔钱而已了。

只要能赔得起钱,就不用扔出去喂鱼。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却义愤填膺:“赔钱赔钱!快赔钱!”

“看看他偷了多少,赔不死他!”

“赔不起就扔出去喂鱼!”

灵官大哥有了一大群人撑腰,更加激动了:“快赔钱!”

“大哥,所以他偷了多少啊?”

有人问灵官大哥。

灵官大哥一顿,含混地摆手:“没多少没多少……”

“一枚祸福钱。”经理回答了。

看热闹的众人:“…………”

你早说啊!

嗐,这么点钱,有什么好看热闹的!散了散了!

舟向月掏出十枚祸福钱,递给灵官大哥,痛心疾首道:“对不起啊大哥!是我鬼迷心窍了,对不起对不起!”

灵官大哥收钱的那一刻,舟向月头顶如影随形的红色烟雾手终于“噗”的一声散开了。

拿了那十枚祸福钱,灵官大哥眼珠子紧紧盯着钱,摆摆手也不嚷嚷了。

他大概是刚刚又把身上的钱输光了,所以现在对这十枚祸福钱也看得这么重——他大概是觉得,只要还有钱,他就还有翻盘的可能性。

偷钱事发的事就这么了了,众人都散了。

舟向月这回去入门兑换处排队换钱了,同时眼睛却还一直盯着灵官大哥,看他又去玩了一局赌大小,把那十枚祸福钱都押上了。

这一局,他输了。

灵官大哥在懊丧地捶胸顿足:“该死!我明明想押小的……就差一点点!”

舟向月收回了目光。

他刚才趁乱从几个人身上摸了十枚祸福钱,然后赔给了灵官大哥。

灵官大哥再拿那钱去赌,就没有再触发小偷警报了。

这么说,那十枚祸福钱被他“洗”成功了。

明明没有经过赌局,或许是因为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赌场人员见证之下,把钱给了灵官大哥,这就算是把钱给洗干净了。

舟向月微微眯起眼睛思索。

这时,前面突然爆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器官?!”

有人失声惊叫:“这,抵押了器官,我要是还不起,那器官就会被割走……?!”

柜台后的人不耐烦道:“没错。要是不想换,就下一个,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可是周围几个人似乎都是刚来,听到这话都在犹豫,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

后面有之前换过的赌客叫起来:“前面的,换不换啊?不换赶紧让开!”

还有稍微好心点的出声指点:“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就可以换了,不一定要器官啊。你们换换记忆试试?虽然换不了几个钱,但总归没风险不是,就算忘了也没什么。”

“有道理!”那几人如醍醐灌顶,赶紧争先恐后地去换记忆。

舟向月在旁边,忽然想到要是金鱼来这里抵押记忆岂不是很亏,七秒钟记忆也不知道能换几个钱。

柜台工作人员黑着一张脸,显然也很不耐烦抵押记忆这项业务。

显然,记忆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是兑换处最廉价的抵押物。

他面前原本就放了一架精致的金色小天平,一边是空的托盘,用来放赌客拿来兑换的东西,另一边则是一个小小的水球,里面游着一条闪闪发光的小鲤鱼,坠在天平的底座上。

此时,他伸手在天平一边放了面小镜子,一边放一边说:“你们几个要抵押记忆的一起听吧,我就说这一遍。”

那面镜子落在天平上,天平纹丝不动。

“心里想着要抵押的那段记忆,看着这面镜子里的自己,等天平稳定下来就可以看到数值了。”

“一段记忆对你越重要,里面涉及的人越多,就越值钱。那些发呆打盹的记忆就不要弄来浪费时间了,换不了的。”

“好好好!”

第一个人连连点头,按照说明站在天平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反正旁人是什么都看不到,天平也一动不动。

站在那里的人倒是好像在莫名其妙地使劲,手都攥成了拳头。

不过,舟向月看到水球里的那条小鲤鱼懒懒地飘在那里,一动不动。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这段记忆不行!都说了什么记忆值钱了,你能不能听懂人话啊?换一段记忆!想想你最重要的人,把关于他们的记忆拿来抵押!”

“啊?”那人脱口而出,“可是,可是我都把关于我老婆的记忆拿来抵押了……”

“那只能说明你这记忆太廉价了,不值钱,”工作人员冷笑道,“你们有孩子吗?关于孩子的记忆拿来试试,再不行就滚出去,想好了换什么再来,别浪费我时间。”

“我女儿?!”

那人声音整个都变了,“我,我女儿的记忆不能换啊……我就她一个孩子……”

后面等的人早已不耐烦了,纷纷开口:“都说了是抵押,又不是直接就失忆!你拿了钱去赢几局,赢的钱都够你赎回好几个女儿的记忆了!”

“就是,哪怕你去赢一局赌大小,就可以马上回来赎回记忆了,怕什么?”

“快点快点!别墨迹!老子的时间都被你耽误完了!”

在众人的催促和工作人员的白眼中,那人终于颤颤巍巍地再次看向了镜子。

这回,天平终于动了。

水球里的小鲤鱼甩了甩尾巴,天平最后停在了“12”的位置。

那人声音里带了点哭腔:“这,这是关于我女儿的记忆……能不能再高点?”

工作人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口价,从来没有讨价还价的哈。”

“可是这也太少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那人还在哀求。

“行了,十二枚祸福钱给你,要就要,不要就滚!走走走!”

工作人员跟赶叫花子似的赶他走,那人吸了吸鼻子,就战战兢兢地捏着用自己对女儿的记忆换来的祸福钱走了。

接下来几人上来就想好了要换的记忆,进度快了许多。

“十五枚祸福钱。”

“九枚祸福钱。”

“十三枚祸福钱。”

后面一个人嗤笑道:“也就是刚来的人这么扭扭捏捏放不开,换的这连赌桌都上不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对旁边锦鲤面具的人道:“你等着看吧,等过一会儿,他们全都会回来换自己的器官。”

下一个人上来就说:“我换我全部的记忆!”

“九十枚祸福钱。”

这一下子断层的数额顿时吸引了周围许多人艳羡的目光——这相当于一下子就换到了九千块啊!

后面一个人也依法炮制:“我也换我全部的记忆!”

“三十枚祸福钱。”

那人顿时不干了:“为什么他的记忆能换九十,我只有三十?!”

“因为你的记忆不值钱呗!”

工作人员又翻了个白眼,“爱换换,不换拉倒。”

“等一下!”

那人挣扎许久,终于在后面人的声讨中下定决心,“除了记忆,我再押上我的肾!”

毕竟肾有两个啊,他安慰自己。就算没了一个也还有一个,何况他肯定会赢的!

“两百祸福钱。下一位!”

那人喜滋滋地拿着自己的钱走了。

下一个就是舟向月了。

因为前面几人换记忆耗了很多时间,后面的人早已不耐烦了,舟向月还没开口就已经开始催促。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这样子一看就是个窝囊废,换个记忆都要磨磨唧唧,烦死了。”

“学学前面的人,换个记忆换个肾赶紧走。”

“这小身板,少个肾得肾虚了吧,哈哈哈……”

后面顿时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突然有人道:“哎?这人是不是刚才那个小偷啊?”

“还真是,卧槽!看好你们的东西啊!”

“啧啧啧,原来只以为是个怂包,原来还是个蠢货!在不夜洲还敢偷东西,真是嫌命长。”

“估计是看到抵押条件就害怕了,不敢抵押就去偷,还蠢到被抓住了,笑死个人……”

周围那些阴阳怪气的说话声,舟向月全当耳边风。

他十分淡定地开口:“抵押我这条命,开价吧。”

“这种软蛋居然也能被邀请来不夜洲……呃?”

有人话都没说完,突然听到他这一声,立刻哑火了。

舟向月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平静地像在菜市场买菜,可周围以他为中心,瞬间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甚至离他最近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离他远点。

那片寂静转眼变成了一片议论纷纷的低语声,一个个面具后面打量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看疯子的震惊和畏惧。

“他……他认真的吗?”

“这要是兑不回来,岂不是就永远死在这里了……”

“卧槽他到底来干嘛的?来不夜洲不就是为了发财嘛,至于把命都搭上吗?没了命,有再多钱都没用啊,是个疯子吧!”

“可怕,离他远点,这种亡命之徒还是少惹比较好……”

不远处,一个戴着锦鲤面具的女人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这一幕,对旁边人笑道:“刁哥,你看看他们这样子,一个个都想象不到,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他们自己说的亡命之徒了。”

旁边坐着的男人没戴面具,一脸凶相,手上缠着根黑色的鞭子,闻言冷笑一声:“都进赌场了,这么抠抠索索的还想什么发财,早晚都得回来把命赌上,那才有的玩。”

“倒是那个小子,还挺有魄力,”他看向舟向月的方向,“也算明智,在赌场里,手上钱越多,越有可能翻盘……”

此刻,舟向月柜台前的工作人员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本不耐烦的态度变得和善许多:“稍等……”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像是傻了。

“怎么了怎么了?”

舟向月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力,一开始是听说刚才那个小偷来换钱了,然后又被他上来就赌命的操作震惊到,都在关注他这里的结果。

工作人员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一样又确认了好几遍,才咽了口口水:“呃,你的命……换不到一枚祸福钱。”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不是,一条人命哎!

一条人命居然分文不值?!

这人什么命啊,也太惨了……

舟向月:“……”

他果然被针对了。

该死的不夜洲主人,够小肚鸡肠的。

先礼后兵,既然那位赌场老板这么不客气,那他也没必要含蓄了。

此时,不远处那两个注意这里的男女也惊讶得变了脸色。

“他妈的命怎么会不值钱?明明是最值钱的了,少说也该上千吧,我还从来没见过……”

被称为刁哥的鞭子男惊讶地站了起来,他皱紧眉头,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锦鲤面具的女人费劲思索了片刻,忽然开口:“刁哥,我们在这儿盯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发现越是年轻的人,命越值钱,那些已经抵押了一身器官的丶或者是很老了的人,命就不值钱。”

“他这命一文不值……”

她压低声音道,“该不会是快死了吧。”

“操,这样啊!”

刁哥恍然大悟,“怪不得对自己的命看得这么淡,八成是得了绝症,合着空手套白狼呢。”

“亏我还觉得这小子有点魄力,想着观察观察,要是运气不错,说不定可以引荐给蝉爷……操,真是眼瞎了。”

周围吵吵闹闹的,还有人在震惊居然有人赌上命都换不到钱,担心自己也换不到钱。

不过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之后,刚才一上来嘲笑过他的人油然而生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啧,还以为赌上命有多厉害呢,原来是条不值钱的烂命啊。”

“不知道是什么烂泥阴沟里的小混混吧,这种破烂谁要啊……”

“命是最值钱的了吧?我倒是想看看,他连命都换不来钱,还能怎么办。”

“哈哈哈,到头来还是改不了被扔出去喂鱼的结局呗。”

短暂的吃惊过后,刚才刚对舟向月和善起来的工作人员再次变了脸,那鄙夷的眼神像看真正的乞丐一样:“换不了换不了,走走走!”

“等等,我想换一段记忆。”

舟向月道。

“……记忆?哈!”

工作人员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你这条命都不值钱,还想着用记忆换钱?记忆最不值钱了!”

后面也有人伸手去推搡他:“滚滚滚!快滚!你都浪费多少时间了!”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面前柜台上的天平突然一跳。

“啊!”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舟向月自己动手,直接把刚刚被他放在柜台上的镜子放回了天平托盘上。

工作人员稍松了口气——他还从没见过天平那么跳过,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等等……

他疑惑地想,把镜子放上天平,应该不会动的啊……

还未等他想明白,天平再次动了。

咚的一声,倒向了镜子的那一边。

水球和小鱼的那一边一下子被弹起,小鱼儿在里面颠了好几下,好像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快要翻肚皮了。

工作人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天平上飞速跳动的刻度:

一千,两千,三千……

周围的人群也全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盯着那个好久没有摆动幅度那么大过的天平。

什么情况?!

这天平今天是不是坏了啊,命不值钱,反而最不值钱的记忆却又值钱了……

最后天平终于稳定下来,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看了好多次,才充满敬畏地开口道:“五千祸福钱,客……贵客。”

周围人群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人家抵押关于女儿的记忆才换到十二枚祸福钱,换掉全部记忆也不到一百,他这是什么镶金的记忆吗?!

不不不,肯定是天平出问题了。你看他之前连一枚祸福钱都要偷,如果记忆能换这么多,他干嘛要去偷东西?对,一定是这样!

然而那个换记忆的年轻人一开口,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太便宜了,不换。”

这下人群彻底炸锅了。

你这家夥别给脸不要脸啊!

五千祸福钱啊!放在外面就是五十万啊!!有的人一条命都换不到这么多!

这明显是赌场天平出问题了,让你捡个天大的漏子,你不抓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居然还想讨价还价?

等下给你换个没出问题的天平,再给你来个零的估价,你等着哭吧……

舟向月心里有数了,他依然淡定地站在柜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想的是白澜的记忆。

他在心中冷笑——

不夜洲主人,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生前这么落魄的记忆吧?

“那个,贵客,这个天平代表的是我们老板的意志……”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压低声音凑到舟向月身边,生怕被天平那边的老板听到,“我们老板是一切定价最终拍板的,从来不接受讨价还价……”

他话音未落,突然露出了见鬼的表情——天平居然再次动了起来。

这次,精致的金色天平颤颤巍巍地又往镜子那边偏了过去,刻度飞快跳动,最终停在了……“五万”。

工作人员整个人已经麻了:“……”

他现在还能不懂么,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贵客显然和他们大老板之间有些不可说的秘密。

他只是个拿钱卖命的社畜而已,所以他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周围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此时全都说不出话了,只剩下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五万祸福钱!这就是五百万了……

只因为这人一句太便宜了不换,老板就给他加到了十倍……

震撼,震撼到无话可说。

这回舟向月终于点头了:“可以,成交。”

其实再擡一擡应该还有上升的空间,但也可能激怒不夜洲主人,爆掉交易——这就像是一场赌局。

这里毕竟是那位的魇境,舟向月还得遵从他的规则,所以不打算一开始就太过明显地撕破脸,只是小小地回敬一下那位小气吧啦的境主,毕竟五万对赌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涉及老板,工作人员自然没有任何多馀的话了,麻溜地拿钱。

他生怕这位事儿逼的贵客还要加价,现在能成交赶紧成交,省得他反悔。

他现在甚至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刚才干嘛要多嘴说老板从来不接受讨价还价呢!这不啪啪打老板脸么!

但愿老板没听见那句话,呜呜呜……

舟向月拿到了五枚安危钱,一看果然如他所想,银色的钱币上写的是“化危为安”四个字。

很好。

他心想,虽然距离起注一百万祸福钱的天字桌还有一定距离,但他可以上赌桌了。

离开了赌大小,在赌桌上,他赢的钱才是从别的赌客那里得来,而不是每一分钱都从庄家口袋里往外掏。

这样,他做些小动作,庄家的敏锐性想必更低,容忍度也会更高。

而且,也只有在赌桌上直接与那些东西接触,才有做小动作的可能性。

舟向月心里有了主意,面具后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他转身悠然自得地往外走,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自动在他面前分开了一条道,在一片寂静中目送他。

那些目光里,有艳羡丶有嫉妒,有仿佛自己也可以的热切幻想。

更多的,则是紧紧盯着他手中那五枚小小钱币丶烧得通红的狂热,目光中充满了垂涎欲滴的贪婪,仿佛世界上的一切财富丶权力和地位都浓缩在那小小的钱币之中,整个世界剩下的部分都已不复存在。

……

片刻之前。

付一笑和钱无缺在梦屋付了一百祸福钱,来到赌场老板面前。

不过,他们没看到真人,只有一片半透明如雾气的纱帘,里面影影绰绰有个人影。

虽然看不到人,但声音听起来居然很是年轻,甚至像是个少年。

那嗓音温润清冽如水击玉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一个个字词说得含糊,好像懒散到连把每个字的音发完整都不愿意,让人觉得他应该是坐没坐相地懒懒倚靠在什么上面。

“……一百万?!”

付一笑瞠目结舌,就连钱无缺都忍不住磨了磨牙。

一百万祸福钱,那要是用现实中的钱去换的话,就是一亿!

“那可是邪神诶,”纱帘里面年轻的嗓音尾音拉长,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他的秘密能随便卖给一般人吗?”

付一笑喘了一口气,心想一亿换一个邪神的秘密,就算那是邪神,似乎也有点太贵了……

他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赌场老板和邪神是一夥的,就是来骗他钱的吧!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恳切道:“老板,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

那声音透出一丝淡淡的不耐烦,“我这里从来没有讨价还价。”

付一笑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好吧,那……”

“等等。”

赌场老板突然冷冷道。

……啊?

这声音突然冷若冰霜,和刚才那种轻松慵懒的声调大相径庭,付一笑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无缺皱起眉:“这……”

“闭嘴。”

少年毫不留情道。

钱无缺:“……”

看来你们赌场还真是不缺豪客啊。

外面似乎传来了隐约的喧哗声,付一笑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

因为此时房间里没人说话,所以他好像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大叫什么“五万!五万!”

什么五万?

付一笑还没听清楚,纱帘里突然再次传来了少年的声音:“我改变主意了。”

那声音比刚才的清晰了很多,说话人好像是坐直了,一字字咬得很清楚,仿佛咬牙切齿一样。

嗯?!

付一笑顿时振奋起来,下意识感到转机来了。

“只要一万就可以。”

付一笑蓦然瞪大了眼睛。

纱帘里传来一声冷笑,赌场老板一字一顿道:“只要一万,我就告诉你们邪神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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