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带着海腥味,但这种海腥味愈演愈烈,冲击着陈默为数不多的嗅觉。
拥有这副身体后,陈默的各种感官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退化——相对于人类的标准来说。 这种“退化”更像是一种感官紊乱,比如陈默去闻美味肉罐头,他只能闻到淡淡的肉糜味,但是方卫平和阿茉却能闻到浓郁的香精和肉的香气,这香气可以让饿了很久的普通人,分泌出唾液。 但当陈默下到船舱内时,他却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但是其他人却几乎闻不到什么气味。 痛觉也是一个典型例子,陈默感受不到肉体上的痛觉,但却对污染产生的眩晕更敏感。 此时,他能闻到动力室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那气味无声无息地从他全身渗透,仿佛每个毛孔都能“闻”到那无处不在的腥味。 他也听到这个空间里,有细碎的呼吸声和心脏跳动的声音,那声音环绕着,将他包裹在其中。 陈默的眼睛也花了,出现了重影,有一片猩红渐渐清晰,和这间动力室重合在一起。 头晕…… 那片猩红越来越清晰,最终替代了整间动力室,成为唯一。 坚硬的破旧船舱壁不见了,柔软的肉质墙壁取而代之。 血腥味的来源也有了解释,他似乎正站在某种生物的腹腔内。 舱门的位置是一个橄榄状的肉质出口,它不断收缩又放松,就像是大肠尾部的结构。 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庞大的,不断跳动着的肉质物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规则的心脏,每一次收缩和扩张都发出沉闷的“呼呼”声,震得整个空间都微微颤抖。 这颗“心脏”由无数暗红色的管道连接着,那些管道如同扭曲的血管,不时有鲜红的液体在其中流淌。 在它的两侧,是两个不断鼓动着的鼓风结构,就像是肺子那样,伴随着“心脏”的跳动有节奏的收缩和扩张,每一次鼓动,都会向通风管道排出一股绿色的气体。 墙壁上,有一排排眼睛,瞳孔中闪动着不同的数字。 不过即使这里变得面目全非,鬼使神差的,陈默却在这里看出了一点原来那个动力室的轮廓。 出幻觉了? 陈默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这里。 “我已经离开动力室了吗?这是哪?” 陈默感觉有点像上一次误入医院史莱姆里世界的经历。 他感觉大脑里嗡嗡直响,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调查着这里的情况。 心脏跳动得颇为无力,其颜色略显发紫;肺脏呈现出微微的白色;所有的血管仿佛都丧失了弹性。整个动力室都传出苟延残喘般的声响。 “如果这里真是某人的胸腔,那这个人一定快入土了。” 实际上,这个地方一定和诡船有关联,陈默觉得这里甚至就是诡船的“胸腔”,诡船不是船,牠是活的。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大脑里那嗡嗡声响,居然变得清晰起来—— 【救我……】 【治好我……】 【船长给你当……】 声音很模糊,像是一个年老的人在呻吟。 陈默清晰地认知到,他不是用耳朵听到那些声音,而是那声音直接对着他的脑壳深处呐喊,直击灵魂。 “船长,当船长有什么用来着?” 陈默记得之前方卫平好像提过一次……对了,船长似乎可以无视岛上的规则,让乘客聚在一起进行任务。 【船长可以掌控这艘船……你想去哪就去哪……】 当船长好像还是有点用的。 陈默看着那半死不活的心脏,感觉要治好它有点难度。 “它都发紫了,明显缺氧,难道还要给这个心脏做个支架吗? 这肺子都白了,白肺我听说是不可逆的,眼睛看着像白内障,也需要做手术吧? 这些管道都变脆变窄了,里面都是血栓,这血压还不高?早晚要心梗。” 道理他都懂,但他又不是医生,治不了病。 “我治不了这病,就……你只能等死吧……” 他转身走向舱门的位置,那里是一个橄榄状的肉质出口,或许他可以先想办法出去。 但当他走过去时,那团肉瞬间缩紧了。 陈默上手去扒,但那团肉格外坚韧,收的紧紧的,丝毫不给他出去的机会。 【治不好病,就留下来吧~】 这间由血肉组成的房间,开始不断颤动。肉壁像是浸泡在开水中,冒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泡,血泡不断地破碎和冒出。 就仿佛肾上腺素到达战场那样,这里的衰败器官兴奋起来,颤栗起来,发出奇怪的低叹音。 同时,似乎有很多东西在心脏的内侧不断地撞击着,将心脏表层撞击出一个个凸出来的痕迹, 仔细看,那居然是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两道血管如同藤蔓甩动着,向陈默袭击而来。 他想要躲闪,却发现双脚已经被柔软的肉质地面包裹住了,动弹不得。 【加入我们。】 【成为特莉丝安娜的一部分。】 陈默意识到,那一张张痛苦的人脸,他们很可能都是之前进入到这里,但是又没办法出去的人。 他们来到了这里,被诡船召唤,意识深陷于此,和诡船融为一体。 【加入我们。】 【成为特莉丝安娜的一部分。】 陈默动弹不得,等待着它们下一步动作。 但是它们似乎出了些问题,只能哼哼唧唧地干着急,但是却无法将陈默进一步消化融入。 到嘴的美食却吃不到,心脏上的那一张张人脸,横眉冷竖,愤怒极了。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恶心,太恶心了!】 “你也不是人,我还觉得你恶心呢。” 陈默有些不满,虽然他体质特殊,但骂他不是人也太过分了。 他紧张的精神放松了许多,令人惊喜的是,眼前这一片猩红空间似乎在不稳定的扭曲着。 【就像是被某种彩色光栅笼罩,诡异地扭曲了一下,还发出“滋滋”的闪动。】 陈默回忆起那座医院,史莱姆建筑和正常医院重叠不稳定时,也会发出这样的彩色光栅。 “确实是类似的东西。” 梅冬梅的忠告也浮上心头。 【如果你听到什么不能承受的内容,最重要的是记住你是谁,你在哪,坚定意志。】 陈默开始在心中默念: “我是特莉丝安娜的一部分,我在牠的体内,在牠的……” “我是█████的一部分,我在██的体内,我是……” 一瞬间,他的冷汗都快要下来了。 不对,不对。 本以为自己没有被影响,但是确实—— 没有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