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起落落
周一回校，唐棠就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每天早读都格外响亮的同学们突然仿佛还没睡醒，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读着，什么“不知乘月几人归，使我不得开心颜。”
唐棠愣是没读懂春江花月夜和梦游天姥吟留别是如何结合起来的。
早读过了一会儿唐棠才发现，同学们每一句诗后面都接了这一句“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是什么神奇的古诗丧病表现手法？
唐棠才一坐下来，杨茗带着厚重黑眼圈的脸就转了过来，幽幽地问：
“你为什么没有黑眼圈？你这两天还能睡得着？”
唐棠有点儿不理解：“为什么睡不着？”
杨茗只觉得可能唐棠因为考试太难，已经打算自暴自弃了，伸手拍了拍唐棠的肩膀：
“姐妹，我都懂。不就是，一次月考吗？“
说到后面，简直带上了哭腔。
唐棠真的有些懵：“我……说错话了？“
杨茗无力摇头：“不，错的不是你，是整个世界。“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非主流的对话方式？唐棠觉得自己接不下去了。
那一头，何群趁着早读的时间戳了戳赵梓明：“为什么这两天我叫你们出来玩，只有钦哥出来玩？你们在家干嘛呢？”
赵梓明无奈放下手中的书：“你想想放假前我们在干什么。”
“月考啊。说起来今天还放榜呢。”
赵梓明觉得自己的涵养一定是好到了最高境界才能够和何群继续对话：
“那你没有觉得卷子很难，根本超出了我们能接受的范畴吗？”
何群一脸无辜：“哇，虽然难了一点，但你看钦哥像是难接受的样子吗？”
赵梓明终于没忍住把书拍到何群脸上：“不要拿我这等普通人类和秦钦比，你小学数学老师没有教过你单位不同不能比较吗”
秦钦回头凉凉地看了赵梓明一眼：“你是什么单位，我又是什么单位？”
赵梓明被看得浑身一震，讪讪说：“我是人，你是学神，咱们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好说好说，也就是比一般人聪明一点而已。”
赵梓明：……
行吧，一个人怎么可以和一只狗比较呢？一个人又怎么可以和一只狗计较呢？
老黄看着这有气无力的早读方式，像古代私塾的老先生一般摇头晃脑，硬是没有训斥半句，临了到了早自习快下课的时候，才站到讲台中间：
“大家静一静。”
以前老黄说个两三遍大家才能够听见，这回老黄一说，全班都安静下来。
“这个月考啊，它确实难了一点。可跟咱们大语文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这样对待早读，语文不服啊。”
唐棠终于听到了关键词，月考，难了一点？
唐棠侧头低声问杨茗：
“月考，很难吗”
杨茗微笑：“不难。”
唐棠放下心来。
接着，唐棠听到杨茗说：“也就是现在让我去外太空带个外星人回来的难度吧。”
你这比喻也……太夸张了吧。
讲台上，老黄笑眯眯地翻开面前的笔记本：
“你们也不要慌，这次月考本身就是出了一些介于普通高考难度到竞赛题之间的衔接题，有几道题也就是初赛水平吧。”
不是，老黄你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怎么回事？
“人生嘛，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嘛。哦，你们看这里啊，我就埋了一个伏笔，就是说，你们高一上学期已经把简单的考试都考完了，从现在开始，就去征服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吧，老师，相信你们。“
不是，老黄你这加油鼓劲的时候怎么连语音语调都不变的？
“而且，你们看我多贴心？知道你们不愿意去看大榜，我特意给你们把成绩打印过来了，都来看看吧。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直降一百五十分哦。”
说完，老黄捧着搪瓷杯，慢慢悠悠地晃出了教室。
何群毫无心理压力地跑到讲台上，一眼就看见秦钦的名字：
“卧槽，钦哥你这次考赢苏越了诶，班级第一，年级第六，牛批啊！”
“赵梓明你也还行啊，正常水平，十八，李琰你也是啊。”
何群说完这些，才发现全班都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苏越无奈走上讲台，拿走何群手里的卷子，无奈地说：“重要的不是名次，而是分数。“
说完，苏越就看到了秦钦的分数——613分，语文132，数学119，英语125，物理85/110，化学77/100，生物75/90.
以前秦钦直奔680的分数这一次都掉了67分，完全可以说明这次考试的难度。
而以前秦钦的物理哪一次掉下过100分？
老黄那直降150分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随后，苏越就看到自己的分数，班级第二，总分605，年级第十二，和秦钦差不多一样的分数分布，只不过普遍比秦钦低了一两分。
意料之中。
随后，苏越就淡定不下来了。
他看见了排在第三名的那个名字——唐棠，六百分整。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唐棠的分数分布：语文100，数学120，英语100，物理100，化学97，生物83.
接近竞赛难度的理综卷，竟然能够拿到280分。
苏越的目光一下子就定格在了唐棠身上，愣是半点儿都没有挪开。
唐棠被盯得有一些心虚。
秦钦回头问了何群一句：“芝士妹妹什么分数？“
何群冥思苦想：“好像挺高的。反正我在那一片没看见她的名字。”
如果是这样，苏越一定不可能用那种仿佛看见怪物一样的目光看向唐棠。
秦钦站起身走上讲台，凭借身高优势，秦钦毫不费力就看见了唐棠的分数，随后他几乎是和苏越一样看向唐棠。
这个芝士排骨小妹妹，不简单啊。
唐棠被看得一头雾水，要不是杨茗坐在外面，她自己都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分数，才会让大佬们都对自己行注目礼。
这时候老黄又晃了回来：
“对了，秦钦，苏越和唐棠，你们三个来一下会议室，有惊喜。特别是唐棠同学，你怎么可以把我教的语文作文写偏成那样？作文足足扣了37分！之后，咱们喝杯茶，好好谈一谈。”
老黄脸上满是和蔼的微笑，但是唐棠并不是很想和老黄“喝茶”。
唐棠在全班诧异的目光下走出了教室。
随后，高一二班所有人都奔向了讲台，哪怕不忍直视自己的成绩，也要看看唐棠这分数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等到看完唐棠的理综分数，所有人都像苏越和秦钦一样，对着唐棠空出来的座位行注目礼：
“我的天呐，这种理综卷子能够考280分？这种难破天际的物理能够上一百？这还能是个人咯？”
“我刚刚知道咱们年级第一姜哲浒理综都没有280！！这显然不是个人啊！”
杨茗愣了愣神：“意思是，一个理科学神坐在我身边，而我竟然月考前去拜了苏越那个区区学霸？”
“等等，刚刚老黄说，她偏题作文丢了37分……如果她不偏题……”
白子纯咬牙看着自己的分数，冷笑：“考试成绩都出来了，偏题就是偏题，哪里来的如果。而且，鬼知道她理综为什么考这么高。”
杨茗回头，半点儿都不怕白子纯：“真，酸。人家偏题也考得比你高啊，学委。”
白子纯瞪眼。
杨茗并不理会她，反而问：“他们被叫出去干什么？哇，老黄那个人，一杯茶能够喝两个小时啊，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唐棠怎么能够落在老黄手里？”
之前目睹唐小棠同学大战外校流。氓的许思乐：不，我觉得她并不是需要你来可怜的小同学。
这一边，老黄对苏越说：“你们自己去会议室就好哈，我回办公室喝茶。唐棠你等会儿记得来找我。”
唐棠：“……好的，老师。”
说完，三个人就朝着二楼的会议室去。
苏越实在是忍不住内心好奇，问：“唐棠，那种难度的卷子，你是怎么做到考那么高分的？”
唐棠依然有点儿没闹明白：“理综两百八很高吗？我听说之前姜哲浒都是考两百九十多的啊。”
苏越恨不得摇醒唐棠：“这一次姜哲浒都没考到你那两百八十分，你自己想想你考得有多高！”
唐棠终于搞懂这些人的反常来自哪里——试卷难度远远不是之前的难度。
“这次考试……很难吗？”
苏越一噎，秦钦没忍住笑了出来：
“芝士排骨小妹妹，我猜这是一次竞赛选拔考试。顺便月考而已。”
唐棠：……失策了。
之前在h大附中，唐棠基本上做的卷子都是和这次月考一样难度的题，所以拿到试卷的时候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毕竟a城二中的实力不低，即便比不上a城一中和h省实验以及h大附中，好歹也是能够排得上名的学校。
试卷稍微难一点儿……难道不正常？
现在看起来，哪里是不正常，简直就如同看见了杨茗从外太空带回来的外星人。
想到这里唐棠一脸后怕，幸好哥哥提前拿到了抚养权。
谁知此时秦钦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
“你没看成绩单怎么知道自己分数的？”
唐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回答：“我算着分数考……的。”
苏越，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可以当作没听到吗？
唐棠一脸自己说错话的尴尬，圆润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粉唇轻抿，眉头打结，自顾自地懊悔。
秦钦实在没忍住在唐棠头顶上揉了一下，推开会议室的门：
“进去吧，唐小棠同学。苏越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也不会说出去的。”
唐棠颔首走进会议室，脚步一顿，看见了熟人。
顿时，唐棠心里再一次庆幸哥哥拿到了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