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来一把夺过酒壶,先把齐良阳的杯子斟满,又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两杯,一手一杯端着,看着齐良阳点点头,说:“四季春为首,天河水常流。闲言碎语不多讲,一切都在酒里头。书记,领导面前咱们两个同辈献献丑,共同来个二郎担山。”
说着碰杯,这齐良阳喝第二个时手有些抖,说:“我酒上真不行,第二个免了吧。”
这女人就不愿意了,站在齐良阳的身边,老是用身体靠,刘老板又冲这女人挤个眼,女人接着回了一个眉眼,自己满满斟了一杯,举着溜出说词,说:“捧起酒杯手发抖,我给领导敬个酒。领导在上我在下,愿干几下干几下。”
齐良阳没有办法,只得喝了。
气氛再起,每个人脸上都挂了亮色,这女人还要和一个县委的科长喝了个交杯酒,科长也是经见过场面的人,哈哈地笑着,说:“交杯酒我喝了,你得讲个故事。”
几个人就立刻跟着起哄,女人又弄出扭捏相,说:“你们喝着,我讲个听来的……”
大家都鼓掌了。.
女人说:“有这样两口子,丈夫规矩老实,媳妇风流喜欢吃个零嘴。丈夫想方设法要管住媳妇,可是媳妇吃零嘴吃出了甜头,怎么管也管不住。丈夫实在没招了,干脆就来了个苯法,什么工作也不干了,天天在家守着盯着媳妇,意思是:我给你来个寸步不离,看你还能偷吃嘴不?
媳妇呱呱地笑,说:你看也看不住的,还是乖乖地上班去吧。这一天,媳妇在家里修补床上的凉席子,凉席折坏了角,媳妇就把席子卷成个筒状,自己躬着腰在里边拿线连,说:你看准。相好的男人是在门外等着的,听到里边发出暗号,悄悄地拨开门进去,也躬着腰钻到席子筒里,完了又悄悄地溜出去。丈夫还在卧室床上坐着吸烟哩。
媳妇说:我说管不住我吧,你偏管,你看,还是跟一个科长……。”
几个人笑着说好啊好啊,这科长忽然咂摸着不对头,抓起酒杯要往这女人的裙子上泼,女人怪叫着转到齐良阳身后,酒场里就乱了。
在这女人讲笑话的时候,齐良阳也给棉纺厂的金老板介绍了一下这个刘海,说他过去也是作这一行的,希望两人以后相互的帮衬一下。
金老板也不能不给齐良阳的面子,就说开春上班了,让刘海去找他,详细的谈谈。
这就也就不断的喝着,齐良阳见事情也收好了,心里舒服了些,酒劲却跟着涌上来,肠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手也有些不好使唤,摸筷子的时候竟然忘了放在哪里。他知道自己过了量,想到卫生间里吐酒,又找不到离场的机会,难受的直想躺下。
一会看着刘老板的手伸到那女人的背心里,到底还是撑不住了,想说:“我去方便一下,”站起来腿却是软的。
齐良阳真的不想喝了,就出去直接回到了家里。
老婆也正在家里生气,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齐良阳都没听到,她就老是怀疑齐良阳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女人,所以在家里使不上劲了。
齐良阳昏昏沉沉地到卫生间洗脸,老婆就跟过去,抢过香皂扔到地上拿脚踩,踩的香皂四分五裂。
齐良阳说:“你不吵嚷行不行,我头疼。”
他老婆本来打算吃过晚饭和齐良阳一块去看望父亲的,父亲很疼爱女儿,希望女儿幸福。老婆在事业上有一份清闲牢靠的工作,财政工资稳稳地拿着,丈夫听说听道使不起性子,一个女儿由父母养着,她应该算是满城里最幸福的女人了。
然而,这都是表面上的,最近她的幸福就缺少那方面的满足,这就是天下第一缺憾,可是这种话又不好与父亲直说,即便直说也说不明白。
她还在父亲跟前发狠发邪地打孩子,父亲搂着亲着哄外甥女,她又跟父亲撂脸使性子,差一点儿说出最近齐良阳夜晚不行的话。
今天,齐良阳又一次伤害了她,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他啊,还在外面喝酒。
齐良阳说:”“我们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在说。”
女人心里更生气了。
但生活还是照旧,县委和政府机关里早就学了八荣八耻,干部作风有了转变,但实质性上不明显,只是上班能照点,一个个昂昂扬扬地走进大院,相互打着招呼,手机响了却不接。
赶在上班时间打手机的都是些半生不熟的关系,不是探听信息,就是托付办事,这样的电话可接可不接。
如果真是铁磁的关系,大多会在晚上或直接到家里到饭店到美容院到洗浴中心,人人心知肚明,即便对方的手机响成炸弹,也不会有人提醒。
进了办公室又都成了百般模样,屋里人多的,接听电话会说一些暗语,挂着长或者主任科长头衔的一人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手机贴在腮上,说着的是“怎么了小花猫,又谗了?”这是冷了老情人或新情人如胶似漆的口气。
机关今年也实行信息化,办公室里都装了电脑,许多人都有了QQ号,网名起得新奇刺激,个人密码却记在心尖肺叶上,这是防备黄脸老婆的,过嘴瘾眼瘾的勾当也要弄得如地下工作者。
齐良阳的老婆最近脸一直阴沉着,到单位上跟谁也不说话,一个人瞪着办公桌上的台历出神,要么就忽拉忽拉地翻杂志,翻的刮风一样响。对面的女主任知道她一个字也没看清,就说:“乔主任,咱们妇联开春下月要举办和谐家庭培训班,你是主讲之一,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良阳的老婆乔小娟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讲什么?”
女主任说:“家庭暴力由贾主任讲,她是学法律的。我讲尊老爱幼传统美德,这一块我有体会。乔主任,你与齐书记互敬互爱和谐幸福,大家都是知道的,夫妻关系这一块你讲最合适。”
乔小娟就把杂志扔了,说:“我们不和谐!”说着又把地上的杂志捡起来,抓住一页撕了,握成团在桌子上摔打,仇仇恨恨的样子。
女主任嘴里说着你这是跟谁治气呀,拿起纸团展开,见上面是一幅画,画面上是一对四目传情的夫妻,绒刺儿稀稀疏疏,鲜活活的倒有了肉感。拦腰一条大红的标题,写的是“挺起来的感觉真好”。
主任噗哧笑掩了嘴,说:“你恨那事?乔主任,你给我说说,齐书记是不是晚上特别厉害?你受不了,不让他足了兴,他就呕气,是不是这样呀?”
乔小聚说:“他没个火爆的时候,你还让我讲夫妻关系!”
主任还是笑,笑得闪腰岔气,乔小娟也跟着笑了,拉过杂志放到抽屉里。乔小娟没有准备材料,也没作讲课提纲,她的注意力老是转移,明明是想着工作的,眨眼的会儿又跑到齐良阳的男根上去了,想定到工作上专心地想很难。后来她下了决心,要拉齐良阳去查体。
她就对主任说自己到图书馆查资料呀,主任也不大管她,乔小娟就到了齐良阳的办公室,叫上他,要到市里医院检查。
齐良阳当然是不去,两人扯了半天,齐良阳也怕别人听到有损自己面子,只好跟上一块去了。
值班医生看见了门口的齐良阳,说:“明白了,进来呀。说吧,你哪里不好?”脸上是笑眯眯的,随手摸起处方签,又望着乔小娟,说:“男人碍口,还是你说吧……。”
齐良阳吐了烟头又摸出一支,乔小娟把挎包扔到桌子上,给医生说了情况,最后说:“大夫,你说他是什么病吧。”
值班医生说:“先说他符合哪一条。”
齐良阳忽地站起来,可着嗓子叫了一声:“我什么病也没有!”
值班医生就笑了,说:“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你随我来。”
值班医生在前边拉,老婆在后边推,两个人把齐良阳摁到一张很窄的皮面床上,检查了一遍。
“穿上吧,”值班医生说。“你的病例很典型也很特殊,属于抑郁性、暂歇性、精神性、恐惧性、自发性、失调性、综合性。”
乔小娟说:“你能不能具体一点,好治不好治?”
值班医生说:“想要效果一句话的事!”
齐良阳穿上裤子,愤愤地走到门口,跳下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