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秘书长也在为这件事情伤神,他也明白一旦这个项目丢失对华子建意味着什么,所以在华子建叫他过来的时候,他知道一定是为这事情了,进门就说:“华市长,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肖曼他们给总部把这件事情汇报过去。”
华子建很欣赏彭秘书长的思路敏捷,虽然他的看法和自己并不相同,甚至还是相反,但华子建仍然对他能够用心的思考这个问题而高兴。
华子建给他发了一根烟,等他帮自己点上以后说:“是啊,秘书长,最好的方式是让总经理贝克特和他的秘书肖曼不要告诉总公司,但问题是我们已经很难做到这一点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主动的,抢在他们前面把这件事情告诉纳尔逊总裁呢?这样,至少我们可以实事求是的给解释一下。”
彭秘书长就有点犹豫了,他想了一会说:“你是担心肖曼他们在汇报的时候会夸大其词。”
华子建点点头说:“不是担心,这是肯定的,一个受害人她本身就是有怨气的,这不怪她,这是必然的结果。”
彭秘书长还是不能下定决心,他希望最好不要让纳尔逊总裁知道这件事情,他试探着说:“要不我们先做做她们的工作,实在不行了再联系他们总部。”
华子建沉吟了片刻,还是决断的说:“不,现在我们就立即给纳尔逊总裁发个邮件,向他做真诚的道歉,并给他做出以后的承诺。”
彭秘书长看到华子建的坚定,他就没有在去劝说什么了,作为一个秘书长,或者说是参谋吧,他不能过于坚持自己的看法,就算明知道华子建是错的,在很多时候也只能去执行。
彭秘书长就点点头说:“好吧,我来写个底稿,一会请你看看,要是合适的话我就给转过去。”
华子建说:“可以,以我的名义道歉。”
彭秘书长站了起来,他也很为华子建这样的胸襟感到佩服,一个市长,就这样低头对别人承认错误,这在官场很少见。
办公室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华子建看着彭秘书长的离开,一面若有所思的提起了电话,电话是柳林区公安局的蒋局长打来的,他对华子建说:“市长,有点新线索,我给你汇报一下。”
华子建嗯了一声,很简洁的说:“你讲。”
蒋局长就说:“事件的起因是一个举报电话,我们查了电话号码,是来自一处偏僻的磁卡电话,举报人报的是假名,所以也就没有线索。但我们通过酒店监控录像,发现了栽赃事件的经过,屏幕里是一个瘦猴似的男子,乘酒店服务员打扫完肖曼的房间,正在往隔壁屋子里拽吸尘器的时候,迅速跑过来溜进肖曼的房间,从监控上显示的时间,他在里面呆了有5分钟,便提着一个酒店的洗衣袋大摇大摆出门了。”
华子建眯起了眼睛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目的何在?”
蒋局长迟疑了一下,才说:“华市长,他的目的很异常,应该说超过了正常的思维,我不能一口断定,但我有点感觉。”
华子建就问:“奥,那说说你的感觉。”
蒋局长就很谨慎的说:“这人我们这里有警员认识,是个窃贼,也是吸毒人员,曾被我们打击过,在支队有案底,他是混在南片一带的李少虎的手下。”
华子建还是不大懂蒋局长的意思,就追问了一句:“南片李少虎是个什么人物,看你说的如此慎重的。”
蒋局长说:“这是柳林一个道上的大哥。但问题不再这里,一个大哥我们也未必放在眼里,何况他还是个二流的大哥。”
华子建不得不认真的听了,他已经听出了蒋局长话语中另有所指,华子建就淡淡的问:“那么问题的关键是什么?”
蒋局长就迟疑了一下,才缓慢的说:“这个李少虎和葛副市长关系密切,我派出的人在电信局查过,在事发前几分钟,他还和葛通过电话。”
华子建就一下明白了,他也想通了这次栽赃的目的了,蒋局长的感觉一点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出这个问题的实质,看来葛副市长耐不住寂寞了。
华子建眼中就有了些许的寒意,他冷冷的说:“有没有把握顺藤摸瓜,扯出李少虎了。”
蒋局长叹口气说:“已经好多个小时了,按常规判断,嫌疑人应该跑路了。”
华子建拿着电话,想了很长时间,对方蒋局长也不敢催他,就这样,华子建在电话旁站了很久,才说:“撤了吧。”
蒋局长在那面就很惊讶的重复了一句:“撤了?”
华子建冷静的说:“是的,撤了,到此为止吧。至于嫌疑人是可以继续抓捕的,但事情就不要在深挖了。”
蒋局长在那面愣了一下,就说:“知道了,我理解市长的意思。”
放下了电话,华子建的眉头依然没有展开,他对葛副市长用如此卑劣的手法来对自己进攻和愤慨,但他审时度势以后,还是感觉现在自己不能接受葛副市长的挑战,自己终究是立足未稳,就凭这件事情是扳不倒葛副市长的,他绝不会让线索扯到他的身前,同时,自己目前也没有实力来对付他,华子建决定忍了。
但对葛副市长忍了是可以做到,怎么挽回这个项目就很有难度,这里面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在,就算自己给纳尔逊总裁发去了道歉的电子邮件,最后他能不能原谅自己,能不能放心的把投资继续进行下去,这都是很难预料的。
一会,彭秘书长就拿来了刚刚写好的致歉信,华子建认真的看了一遍,稍作了一点修改,就站起来,让彭秘书长坐在了自己的靠椅上,用自己的电脑,立即把这份道歉信发了出去。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点时间里,华子建都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复,但到了五点左右,还是没有纳尔逊总裁的回复,华子建只好叹口气,进行第二个行动了,他决定今天主动的邀请一下肖曼和总经理贝克特,以自己私人的名义和她们好好沟通一下。
而在酒店中的肖曼,一觉醒来,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已经快5点了,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但时间还早,便继续赖在床上胡思乱想。其实昨天在看守所里的时候,她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自己在柳林和人都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栽赃自己?这个问题他是一直都没有想通。
她又躺了一会,还是想不通其中的要害,就只好起来,穿上衣服,胡乱的洗漱了一下,准备出门看看总经理贝克特在不在,一起去吃点东西。
当她打开房门,她惊讶的发现,华子建背对着自己的房门在度着步,她不知道华子建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在自己门口站了多久,当她看着这个年轻的市长转过身的时候,看着他英俊的,但有点黯淡的脸,肖曼的心开始温柔了起来,这个让她仰慕的男人,为自己在担心,也或者他还在为项目在担心,但不管他为什么担心,都足以说明他的确不同于那些官僚们,他的心里并没有像其他那些官僚一样装满了利益和虚伪。
肖曼在刚刚回来的时候,心中所下定的想要对柳林市做出惩罚的心,也慢慢的有点改变。
华子建也看到了她,华子建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他,但眼中的歉意却是真诚和可信的。
肖曼矜持了一下说:“华市长来了啊,是来道歉,还是来恳求。”
话一出口,肖曼就感觉自己说的有点过份了,其实她心里并不是如此想,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中听,她有点紧张的看着华子建的反应,等着他的鄙视,冷漠和气急败坏。
但她失望了,华子建的脸上没有因为她无礼的话语而有丝毫的变化,华子建的平静的看着她说:“我并不想道歉,因为道歉没有多少实质的含义,我想请你吃饭。”
肖曼就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华市长确实很不简单,他做到了荣辱不惊,淡入静水,肖曼的心情也放松了起来,她莞尔一笑说:“请我吃饭其实还是想道歉。”
华子建依然淡淡的说:“吃饭就吃饭,不过是回应你曾今也请过我喝酒。”
肖曼就呵呵的笑了说:“但那次好像也不是我买的单。”
华子建的脸色也温和了很多,说:“今天我不介意你买单。”
肖曼就哼了一声说:“既然是你来邀请我的,为什么要我买单。”
华子建扬扬眉毛说:“如果你不想买单也可以,但你叫上贝克特,这样就可以白吃一顿。”
肖曼就摇下头说:“我可不是赖着你想白吃的,是你一定要请我。”
华子建也就笑了。
他看着肖曼敲开了贝克特的房间,两人用鸟语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总经理贝克特就有点不情愿的走出了房间,和华子建握手示意了一下,三人一起离开了酒店。
这一整天,总经理贝克特都在为肖曼不知惹上什么麻烦而忧心忡忡,他对柳林市的治安和管理也产生了疑虑,走出酒店他们也没开车,一路上总经理贝克特和华子建都没有说话。
后来肖曼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就说:“两位老板,我都饿的走不动了,要去哪呀?”
华子建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精美的简介,说:“这是我今天回去的路上,一个小孩子塞给我的,是一家新开的川菜馆,离这里不远,我们吃火锅去!”
肖曼就很高兴的说:“我喜欢火锅。”
总经理贝克特邹邹眉头说:“辣不辣啊。”
华子建呵呵一笑说:“总经理也怕辣吗?”
贝克特点下头说:“怕,相当的怕。”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他们顺着酒店旁边的人行道来到这家名字叫覃鱼头的火锅店,今天是开业酬宾,里面早已座无虚席,但大堂经理看到贝克特是个老外,还是很给面子,在靠窗户的地方给加了一个小台,正好可以坐上三个人。
肖曼饶有兴趣地翻看着菜谱,最后点了一个精品套餐火锅。
贝克特对肖曼说:“我中文说话还可以,认字就难了,你看它这个“一锅红艳,煮沸人间”,说得是什么?”
肖曼歪着脑袋瞥了一眼简介,说:“等一会,火锅端上来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她说完,又给华子建眨眨眼,意思让华子建也不要告诉贝克特,华子建笑笑也就没有说话。
果然,当一盆红彤彤的锅底摆上台面的时候,贝克特笑着说:“这就是一锅红艳的意思吧!”
紧接着服务员开始上菜,一个全鱼头、一盘羊肉、一盘大白菜、一碟豆皮,另外,还有两杯扎啤、一杯冰镇酸梅汁,挤挤压压摆满了一台面。
大堂经理还特地过来指导贝克特如何吃这个鱼头,她告诉贝克特,吃鱼要按照鱼唇、鱼脑、鱼皮、鱼肉的顺序,讲究一快一慢,一吸一停,这样才能把覃鱼头的松软嫩滑、辣香浓郁的独特滋味品尝出来。
贝克特按照人家的介绍,吃得慢条斯理,有板有眼。肖曼可不管那些,挟起一筷头子羊肉扔到锅里,涮巴涮巴就大口往嘴里塞,先添饱肚子再说。
三个人埋头吃了一气,贝克特抬头四下张望,说:“华市长,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中国人的面孔平时显得呆板、冷漠,萎靡不振,很忧愁的样子。但现在你看,这些食客吃的满头是汗,每个桌子上都是热气腾腾,那些面孔全变得生动,快乐,充满了活力和热情。这是什么原因吗?”
华子建说:“这很简单,能在这种地方凑在一起喝酒,吃火锅,一般都是朋友,互相之间熟悉了解,无拘无束,表情自然放的开;而平时所处的环境或是职场单位或是公众场合,不是对手就是路人,防范心理很重,内心压力很大,那张冷漠的面具自然就摘不下来了。”
“ 哦,是这样。”贝克特又问:“为什么中国人的防范心理那么重呢?欧美国家的人就不是这样,单纯的很,这里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吗?”
华子建转过头环视着周围的人群说:“我想,大概是在这块土地上,人实在是太多了的缘故,生存资源有限,必然导致竞争过度。中国人在成长过程中,见惯了背叛与阴谋,圈套与陷害,就像这次肖曼小姐的事情,很显然,其实就是一个圈套”。
肖曼见说到了自己,就抬头说:“华市长,可是为什么呢?我在柳林没得罪过谁啊?”
华子建慢条斯理的说:“我得罪过人。”
肖曼和贝克特都很惊讶的看着华子建,肖曼反应了一下才说:“但是你得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们要针对我?”
华子建就笑着说:“因为有人也想要投资你们选定的那几个项目,但我不同意,所以他们也就只好来一下歪门邪道,让你们一生气,就离开柳林。”
肖曼和贝克特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半天贝克特才说:“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华子建点点头说:“是啊,其实就这么简单,好的一点是,我很快看出了他们的企图,所以才来给你们说说,也是想要告诫一下你们,在中国,不管是什么地方,阴谋总会伴随着你,只有习惯和理解了,一切也就很清楚了。”
贝克特怔怔的坐了一会说:“不行,我要赶快回去一趟。”
华子建和肖曼都很奇怪的看着他问:“什么事情,吃完了再走啊。”
贝克特摇摇头说:“你们叫我的时候,我刚刚给总部发了邮件,请求放弃这个项目,这不是刚好中了别人的圈套吗?”
华子建和肖曼都诧异的看着他,肖曼说:“你真发了,你怎么就这样容易上当啊。”
贝克特惭愧的笑笑说:“我们那有你们中国人的狡诈,我回去在发一份邮件,对前一封邮件做出一些说明和修正。”
华子建就呵呵的笑笑说:“晚上回去在说吧,也不急在一时。”.
肖曼也开始劝贝克特,说到时候她也会给总公司做出汇报,不过这项目还是一定要继续下去。
华子建绝没有想到,今天自己能够这样轻易的说服对方,看来这老外就是很单纯的,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挂在了脸上,和中国人,特别是中国人中自己的那些同僚们比较起来,好对付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