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看不懂,这就是官场,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变化中,昨天的对手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盟友,而长久的盟友也会在霎那间成为对手,仕途之路啊,充满了变数。
这天下午,华子建与鲁老板进行了正面接触,两人见面先是客套和寒暄了一会,彼此都在观察和试探着对方,这个鲁老板五十多岁,堆着满脸的笑,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经过世面,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生意人。
鲁老板表现的很热情,他是知道华子建来干什么的,比起华子建来,鲁老板对这块地更为关注,但他说出来的话又是云山雾罩的让华子建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他的一意孤行,感觉到他认定自己像其他人那样,不能奈何他什么。
华子建也不显山露水,他先是旁敲侧击的问:“鲁老板,你干这行多长时间了?”
鲁老板淡淡的说:“我怕做了二十多年,改革开放没几年,就出自己干了。”
华子建赞叹了一句说:“那可是敢吃螃蟹的先行者。”
鲁老板客气的说:“过奖了。过奖了。”
华子建开着玩笑说:“钱都让你们生意人赚我。我们公务员,一个个穷得当当响。”
鲁老板说:“公务员好。公务员都是当官的,谁不给几分面子?我们这些生意人,去到哪,做什么事都被人欺,被人欺了还不敢说,打断了牙只能往肚里吞。”
两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似乎这也很正常,门里的人总想出去,门外的人又想进来,谁好谁坏,只有亲身实践了才知道啊。
他们在鲁老板的办公室里喝着工夫茶,围在一座大的根碉茶几前边喝边谈,鲁老板的办公楼其实是一幢别墅。建这别墅时,还在城郊,这些年,城不断扩展,这别墅就进了城,在高楼大厦林立中显得别具一格。
华子建不无羡慕的说:“你这别墅至少值千、八百万吧?”
鲁老板谦逊的说:“这只是装装门面,让人看的。外人不知道,生意人,其实没几个有钱的,值钱的东西都抵压给银行了。拿了钱搞投资,都扔到那些不值钱的荒地里了。哪一天,那些地不升值,负不起利息,这别墅就是银行的了。”
华子建见他引到了正题,就问:“你手上有多少地?”
鲁老板“嘿嘿”笑,没有正面的回答华子建这个问题,他说:“这还不容易,到国土局一查电脑,就查出来了。我想,华市长关心的还是张老板想征用的那块地吧?”
华子建也不绕弯了,说:“那块地,可以说,是你投资的一大败笔。你应该赶快的把它开发出来,老是这样拖着,总不是个结果,也一时不能升值多少,还把资金压在手上,让市里也很为难。”
鲁老板摇摇头说:“我不这么认为,能不能升值,值不值钱不在于自己开发修建上,现在很多人有钱却没有地,那么好啊,我可以转让给他们啊。”
“但你的价钱太高了。”
“我出的价钱是很合理的。”
华子建笑了笑说:“对土地的了解,我想,我应该不比你少。”
鲁老板“哈哈”大笑,说:“我当然清楚,我怎么不清楚?你现在是我的对手,凡是我的对手,我都要了解得清清楚楚。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华子建端起了茶盏,很小心的呡了一口,说:“我们是对手吗?对手还能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我了不起,只能算个说客。”
鲁老板一面帮华子建添上了茶水,一面摇头说:“你以为现在是枪林弹雨的年代,对手相见就要动枪动炮?现在,越是对你笑,越是谈得来,才最有可能是你的对手,这样的对手,防不胜防!”
华子建也哈哈的笑了,说:“你是个真正的生意人!有智慧的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敏锐啊!”
鲁老板很谦和的说:“过奖,过奖。”
华子建脸色慢慢的凝重起来,说:“不过,我认为,你还缺少了一样,现在的生意人还要学法知法。你没见,好多老板都聘请律师当企业顾问?做生意,不学法不懂法不行了。”
鲁老板呆了一下,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华子建反问鲁老板:“你也学法?也懂法?”
鲁老板开始揣摸华子建话里的意思。他发现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提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但都不提的问题。他要么太天真,要么有备而来。他不可能太天真。他肯定是有备而来。他觉得似乎遇到了对手,并且,这几天鲁老板也对华子建的过去做了一些了解,他知道华子建属于那种刁钻而又强硬的领导,他很少妥协,很少后退。
这很可怕,自己摊上了这样一个对手,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华子建知道,鲁老板已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么从此之后,这个鲁老板将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华子建决定自己他要继续迷惑他。
和鲁老板分手之后,华子建做的第一步就是从司法局又调来了一位律师,这律师是全市最有名的,凡他接手的官司,没有打不赢地,所以,市里人最叫他“大状”。
他还准备要走第二步,那就是去一次张老板的企业,装模作样地做一次全面调查。
第三步,他要开一个他和他手下一行人的全体会议,正式向他们宣布,他要与鲁老板打一场官司。
华子建带上凤梦涵和几个临时抽调来的干部一起来到了张老板的企业,张老板的生意做的很大,在新屏市来说也是排得上号的,他生意涉足的领域也很繁杂,据说此人的背景也是很复杂的,省里,市里,都有一些说不清的关系在。
张老板的办公楼也像他自己一样,很有气派,远远望去眼前耸立着一座高大雄伟的建筑物,虽然濒临闹市区,但是却显得格外安静,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一经过这里,总会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驻足欣赏它的外观。因为它的造型极为醒目,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张开的双翅仿佛要纵身一跃一般。
华子建和凤梦涵走进办公大楼,感觉更是惊喜连连,内部的装饰风格属于非主流的时尚范儿,简约但不简单。五彩斑斓的色彩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幻境的感觉。大楼两端向外延伸的部分显得十分突兀,顶部的一个大型灯饰仿佛从天而降,给人以华丽的感觉。办公环境也不错,部门经理的们使用红色的亮漆妆点着自己的周围,里面是宽大的办公桌,更像是家的感觉。
而张老板的办公室更像高贵典雅的酒店,软软的沙发仿佛要陷进去一般,宽大的液晶电视在办公室里出现,很有点特色,而那明亮的窗户直通地面,站在窗边,可以俯瞰整个街区。
华子建有点羡慕的对张老板说:“你这可比我们全市长的办公室都辉煌啊。”
张老板谦逊的说:“我这是徒有外表,你们办公室里那才是真材实料,权重,威严呢。”
几个人笑笑就坐了下来,凤梦涵很乖巧的坐在了华子建的身边,最近她们两人的话少了许多,好像都在思考着未来的道路,特别是凤梦涵,她每天都想看到华子建,但又怕看到华子建。
华子建坐下之后对张老板说:“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不发生较特殊的情况,整个调查工作应该可以收尾结束了。所以,还请张老板再一次给予和协助。”
张老板忙说:“那里话,那里话。你这是在帮我做事啊!我那有不协助你的道理。”
华子建也没有客气,说:“我们这次来,要兵分两路,一路留几个人在你这里核实几个数据;一路由我到附近那条村子——也就是那块地原来的权属村子了解一些情况。”
张老板连连的点头,说:“好好,我听华市长的安排。”
凤梦涵见华子建杯里的水喝完了,就站起来帮他添上了水,凤梦涵的高跟鞋“咯咯”地敲,让华子建的心也跳动了起来,他忙把目光移开,不敢看得太久,怕自己想得太多,想得失了态。他移到她的脸上,她正对他笑。
张老板说:“我安排人陪你们过去看看?”
华子建说:“那行吧。”
稍微的又坐了一会,华子建就带着凤梦涵还有张老板安排的一个年轻人离开了,他们坐车到了那个地方,后来车路不好走,华子建和凤梦涵就下车步行过去,一路上,走那条弯弯曲曲、坎坷不平的小路,凤梦涵像走独木桥走得东倒西歪。
华子建看她走的有点艰难,就问:“你大概没走过乡间小道吧?”
凤梦涵说:“走过。小时候也去过乡下,也跟人家去放过牛,但那里的路没这难走。”
华子建说:“你双眼看远一点,别就盯着脚下那点地方,心里就觉得这路平坦了,走起来也放心了。”
凤梦涵似乎试了一回,只是一会儿,她又不放心了,又只盯着脚下的每一个坎坷。华子建只好叫那那个年青人在前面走,叫他们先进村找村干部。本来,他们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可以通知村的属辖镇派熟悉这个村的镇干部带他们过来,但是,华子建觉得这样反而了解不到真实情况。在镇干部面前,村民们只会说好话,即使有人想说难听的话,镇里也会事先安排好,不让他们和华子建他们接触。
华子建走在后面,跟着凤梦涵,担心她会有什么闪失。这么安排,华子建完全出于安全考虑,一点没其他意思,但一路走来,看着前面凤梦涵那妖娆曼妙的身体,华子建就不会没有别的念头了。
好像他还是第一次走在凤梦涵后面,第一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从后面看凤梦涵,看得那么随意,那么无所顾忌,那么真真切切。
凤梦涵穿的是一套比较正规的套装,里面是白衬衫。
但走的热了,凤梦涵就脱去了外套,搭在手上,华子建从她身后就看到了白衬衫的透明,清楚地看见背脊上一条细细的带子,华子建想她戴的是那种没有肩带的胸罩。
华子建真希望她脚下一歪,身子一倾斜,他就大胆地冲上去,从后面抱着她,顶着她。甚至于,有那么一刻,他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华子建深深呼了一口气,抑制自己。
凤梦涵回头问:“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华子建弯了弯腰,不想她看到自己下面的狼狈,说:“天气太热了。”
凤梦涵很无知的说:“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华子建忙说:“没有,没有。”他示意她继续走。
她回过头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但仔细的看看,还是能看到她是低着头,好象在一边走,一边偷笑。
一会,那个年青人带着一位中年男子过来。那中年男子一见华子建,就认出他了,很是恭敬的说:“原来是市领导来了。”
他和华子建握手,说:“参加镇的、市的大会曾见过华市长坐主席台。”
青年人忙向华子建介绍,说:“他是村委会委员,这条村的村长。”华子建就直话直说,问村里有多少人在张老板的企业打工,问村里人对张老板的企业印象怎么样?
村长回答:“村里的人都赞张老板好。张老板为村里做了许多好事。他不仅关心村里老人,也关心村里妇女,每年“三八”都资助她们妇女出外旅游。他还关心村里的孩子学生,设了一个奖励基金,凡是考上重点初中、重点高中的都给予奖励。去年,村里有一位子弟考上大学,他就应承支付所有大学学费。”
华子建没有想到,一个企业的老板还有这样的一种思想,还能做这样多的实事,这很难得啊。
后来华子建又见到了几个村名,大家对张老板的评价都是不错的,这更坚定了华子建要帮他拿下这块地的决心。
在整个调查过程中,凤梦涵并没表现出对这条村有太多的好奇,反倒对华子建与村民,村干部的交谈显现出浓厚的兴趣。她站在华子建身边,一会儿,看看村民,一会儿凝视华子建那张英俊的脸,看那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政府官员,凤梦涵见得多了,但是,她认为心甘情愿为企业办事的却没几个。
那些人一点小事,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小事,偏要搞得复复杂杂,理由多多地要到企业来,来企业也不见办正事,只是天南海北闲聊天,厚着脸皮死赖着不走,等下班等企业请吃饭,甚至于,很理所当然地向企业提出这样那样的个人要求。
华子建却不同于那些人,从不浪费别人的时间,也不浪费自己的时间,每一次到那里去目的很明确,每一次办完事,从不久留,来匆匆,去也匆匆,完全是那种真正来为企业办事的人。
凤梦涵对华子建也有了深一层的认识,他成熟、稳重,思路清晰、指挥合理,让人感受到,他具有掌控大局游韧有余的智慧。
这时候,她虽然不知道,华子建做的这么许多准备工作将在解决征用地问题中发挥什么作用,更不知道,华子建要采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方法解决征用地问题,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想知道的是,华子建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对这个男子滋生了一种更为浓烈的好奇和兴趣。
回去的时候,路还是那样的难走,华子建又一次的落在了后面,一会,凤梦涵停下来,弯腰装着绑鞋带,让前面走的两个青年人走得远些,拉开了一定距离,才站直腰,回头一眼站一旁的华子建。
那会儿,华子建又在看她。他忙躲开她眼光。
凤梦涵的脸却涨红了。
华子建问:“没事吧?”
凤梦涵说:“没事。”他们继续往前走。
凤梦涵放低了声音说:“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好官,一个真正为企业,为百姓做事的好官。”
华子建笑着说:“有时候?也就是说,有时候并不怎么样!”
凤梦涵肯定的点点头说:“当然了,在我面前,你有时候就不是个好领导了,这么难走的路,你就不会搀扶一下我?”
华子建心儿跳了一下。他很想和凤梦涵有更多的接触,也朦朦胧胧的渴望他们的交往不仅仅是为了工作,他们还应该有工作以外的交往。
他总想什么时候他能约她?什么时候他们能发展到一种特殊关系?什么时候真的就能像他想像的那样来一次燃烧?但他很快又否决了自己,自己不是一个年轻人了,自己有家庭,有责任,自己怎么能对凤梦涵又想入非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