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几天时间里,华子建不断接到新屏市中高层干部的一些反馈,然而,华子建还是失望的,因为在所有的反馈消息中,唯独没有尉迟副书记的电话,这很奇怪,就连那个一直对自己警惕和担心的宣传部何部长都来过电话了,但最知情的尉迟副书记没有来电话,现在恐怕整个新屏市也只有他能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偏偏就是这个最知情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
这有点怪异和反常的情况一下引起了华子建高度的关注,毫无疑问的说,季副书记的复出已经让消息封闭,位置落后的新屏市也有所觉察到了一些更多的内涵。
在这个双方分争斗的发源地,以尉迟副书记这样老道的政客,也更清楚风向的变化,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对华子建刻意的疏远和匆忙的切割了,要是这样的话,这个调查组的问题就很严重。
其实也不是单单新屏市有这中感触,就是党校的很多同学,也开始窃窃私议,焦虑的议论了,因为大家都感到了一种大变前的窒息,他们也都对自己的未来担忧和算计起来,将来的北江省到底会是怎么样,会是谁来主政,自己会不会在新的掌权人手中沉寂下去?
和华子建同一宿舍的老向这几天就表现的很明显了,这家伙看来消息十分灵通,华子建还总把他当作一整天都泡在这课堂上的好学生,没想到这人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角色,这边在党校学习,那边却瞅着省里边人事调整变化。
中午休息的时候,这老向就对华子建说:“华书记,你看未来新屏市的变化会是什么样子?”
“你怎么这样说,什么变化?。”华子建反应也很快,装聋作哑的说。
“不是吧,华市长,你在给我打埋伏啊,我可是知道,最近省里的风向不稳。”老向也没有隐瞒啥,十分坦然的道。
“奥,我真的最近没太注意,你不会是想调到省城来吧,你在下面当副市长挺好的。”华子建是早就听这个老向在抱怨了,说自己老婆孩子都在省城,就他一个在下面市里,提也提不上来,还不如回省城来。
“子建,你小子说话也忒恶毒了。咱们基层起来的天生就该在基层干一辈子?临到老了也不能去省城沾沾光?”老向半真半假的道。
“变了泥鳅就别怕泥巴糊眼睛。你生来就是基层命,那就扎根基层吧,阿门!”华子建一副虔诚教徒的模样。
“行了,行了,我不敢和你比,你青春无敌,你胸怀世界”。老向亨哼的道:“那是你前程远大,你小子是瞅着更远的目标,甭给我在面前装孔繁森,我党像孔繁森这样的干部当然有,但是绝不会是你。”
华子建被对方有些直白的话语逗得笑了起来,华子建觉得这个老向还真有些意思,别看年龄不小,但是骨子里还是相当风趣。
“老向,同病相怜吧,互勉,互勉。”华子建暂时就不去考虑新屏市的事情了,笑得如偷袭母鸡得手的狐狸。
老向的确有些羡慕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家伙,自己都快奔五之际才挣扎上副市长这个位置,而这家伙却还在三十多就当上市长,这就是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不服不行啊。
可是华子建在笑过之后,依然又不得不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到新屏市调查组的事情上来,他越来越感到事情的怪异,这两天他也和秋紫云联系过,秋紫云对这个调查组也是莫名其妙的,当然,华子建是不好向王书记和李云中打听,但既然连秋紫云都不知道对方的来路,想必就不是省里的安排,要对一个正厅的实权市长展开调查,没有相当级别的重量级人物点头,根本都是不可能的。
华子建几次都想自己给尉迟副书记去电话,询问这个事情,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好,自己何必勉强的让他回答这个问题呢?他要是想告诉自己,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去打听。显然的,尉迟副书记已经做好了隔岸观火的准备了,当然,这个想法华子建也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此刻他的心态让他只能这样去想象。
华子建也想马上的感喟新屏市一趟,回去亮亮像,展示一下自己的镇定和威严,不过算了一下,这培训班也没有几天时间了,自己这个时候回去,会不会显得有点心虚?
华子建是矛盾的,也是揪心的,他徘徊在自己的各种假设中。
尉迟副书记的电话总算来了,当华子建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心里是有几分紧张的,他没有马上接通电话,他决定让振铃多响几次,一个是让自己镇定一下,一个是要摆出一副自己并不担心的样子,不能给远在新屏市的尉迟副书记一点点的幻想和推测依据。
所以在铃声响过好几次之后,华子建唉接通了电话:“奥,尉迟书记啊,我在睡觉,你这电话吓我一跳。”
那面传来了尉迟副书记有点干干的嗓音:“这时候还睡觉啊,看来课程一点都不紧张。”
“是不太紧张,下午都是自习。”华子建随随便便的应答了一句。
尉迟副书记笑着说:“那华书记你就可以回来休息几天啊,天天守在省城,也无趣的很。”
“嗯,课程过几天就结束了,结束了回去,免得来回折腾。”华子建说的很轻松,他就是要表现出这个状态来,哪怕新屏市正在发生着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自己还是是要给他们一种淡定,这应该就是华子建说的政治风度吧。
那面沉默了一下之后,尉迟副书记才说:“子建同志,我要给你汇报一个事情,当然,我想最近几天你一定也接到了新屏市的很多电话,但我一直想在等等,今天我和他们做了一个总结,明天他们就要离开了。”
“奥,这样啊,他们是谁呢?”华子建用尽可能的平淡语气,提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尉迟副书记很无奈的说:“关键就在这里,这也是我这几天没有给你及时电话汇报的缘故,我也一直想弄清他们到底是谁,但就到刚才为止,我还是没有搞清楚这些人准确的来路和目的。”
华子建眉头就紧缩在了一起,他无法断定尉迟副书记说出的真假来,现在是非常时期,华子建的疑心就比平常要多了一点:“你也弄不清?”
“是的,当时他们来持有的是国务院办公厅的介绍信,你也知道,国务院办公厅很庞大,所以我想等搞清楚她们的身份了一次给你汇报,但很遗憾,就到现在,我依然没有弄清。”
尉迟副书记的话说的像是有点愧意,让华子建多少增加了一些信任。
华子建没有说话,尉迟副书记接着说:“但总体我有个预感,似乎这次的调查对你不利,他们太多的对你做过的项目感兴趣,这很奇怪,而且他们对影视城的项目,以及上次发生的那次飞燕湖别墅围剿很仔细,我个人再联想到季副书记的复出,所以还是为你捏把汗啊。”.
华子建总算是明白了尉迟副书记的心意,他有点愧疚起来,自己这几天还老是在怀疑着尉迟副书记,实际上情况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尉迟副书记不过是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不愿意打扰自己,不愿意让自己过于担心,但觉现在情况就是这个情况了,他只能给自己实言相告。
华子建在担忧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种温暖来,不管怎么说吧,就算自己最后在这次大博弈中落马而下,但想到新屏市这些干部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护,自己也应该知足了,能获得大部分干部的信任和认可,也不枉自己在新屏市这几年的工作了。
华子建很诚恳的说:“谢谢,谢谢你的实言相告,是的,恐怕不仅仅是我,在新屏市还有另一称暴风骤雨就要到来,我只是希望这场风暴不要影响到我们的工作和发展。”
尉迟副书记长叹一声说:“只怕事与愿违啊。”
“也不要如此悲观,要看到好的方面。”
尉迟副书记苦笑一声说:“好吧,好吧,我会想点好事的,对了,你也尽快回来吧,这春节马上就到了,你不回来我一个人正有点顶不住了。”
华子建也摇摇头,把心中的不快赶开一些,说:“快了,过几天我就回去,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我表示感谢啊。”
“客气什么,和你配合工作,还是感觉不错的。”
尉迟副书记的这句话却有了浓浓的悲壮情绪,以尉迟副书记这样对政治走向异常敏感的人,就像春江水暖鸭先知中的鸭一样,他一定已经看出了形式正在往不利于华子建的方向在转换。
“话不是这样说,其实我从你身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尉迟副书记叹口气说:“算了,我们也不要这样互相吹捧了,总之,我们大家还是支持你,不管这样的支持有没有作用,但这代表了新屏市绝大多数干部的心意。”
“谢谢你,也谢谢大家。”
华子建黯然的合上电话,沉思良久,这一次,华子建遭遇到了自己从政以来最无能为力的一次局面,自己看不到对手,对手也并不和自己正面交锋,他们的手段,套路,以及想到达到的目的自己都无从得知,自己仅仅只能等待,连基本的防御都无从谈起。
这也让华子建顷刻之间明白了一个道理,个人的能力终究还是有限的,当遇到小的漩涡,小的浪花时,自己是可以应对,但等惊涛核浪和山崩海啸到来之时,自己也和常人一样,无力面对这强大的巨变。
华子建在随后的几天过的很郁闷,有人的时候,他还要强作欢颜,不能露出心中的忧虑,他不想让别人感受到他的黯然和沮丧,他突然的发现,自己的命运正在转变,记得当初在洋河的那几年,自己顺风顺水的,但后来,就变得多灾多难了,特别是在新屏市之后,竟然还曾经有过几次危及到生命的事情发生。
而这一次,几年前的那段历史会不会再次重演?华子建心中有点惶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