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是警告
一群人离开车棚的时候都没敢再开玩笑，寸头远远走在顾江后面跟周浩搭话，“浩哥，我可不信刚那女的说的话。”
“你信么？”
人赃并获，证据都摆在那里，而且她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就不对劲。
“我和你，信不信都没用。”周浩舔了下唇，冲前面顾江的方向擡了擡下巴，“那位信了才有用。”
顾江愿意听，黑的也是白的，他不愿意，解释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
一物降一物。
凭得哪是是非，只看他的态度。
“周浩。”
顾江脚步一顿，突然停下，周浩走了过去，问他：“怎么了江哥？”
“去查监控。”顾江说。
周浩扭头往远处车棚上挂着的摄像头一瞥，点了点头，“放心吧江哥，包在我身上。”
*
中午的事情一闹，尹陈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
四中学生基本都是走读的，校区里面没宿舍，实在休息时候没地方去的，也能待在教室里睡上一中午。
她只喝了半杯水，没感觉到饿。
之前高一一整年，没被看中去当模特的时候，中午尹陈就去食堂帮忙，晚上到便利店打工，饿一顿两顿，没时间吃饭都是常有的事情。
教室里人都走光了，空空荡荡，尹陈趴在桌上躺了一会儿，走廊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苏芷廖推开教室门，提着一包东西走进来，看着趴在桌上的尹陈说：“你还真在这里啊。”
“知了？”尹陈手撑着半边脑袋，从前往后撩了下自己睡乱的刘海，“你没回家吗？”
“我看你一直都没去食堂，有点担心你，所以到班里看看。”
苏芷廖说着把东西放到了尹陈桌上，“我怕你没吃饭，去小卖铺买了点吃的，你凑合吃点吧。”
“谢谢。”
尹陈按了按太阳穴，喝了口水，草草吃完了半个面包。
她问苏芷廖，“你中午不回家吗？”
“中午放学时间本来就短，来来回回太浪费时间了，我住校外的学生宿舍，虽然也不是特别近，但走十几分钟就到了，我中午在那睡觉。”
苏芷廖看着她说：“你要不要也去和徐老师说一声，中午住宿舍啊。”
以前尹陈倒是没这个想法，现在黎姜黎柯都和她不对付，中午姨妈又上班不回家，他们三个人在一块，兄妹两人说不定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尹陈擡了下眼皮，“我考虑一下。”
“你还好吗？”苏芷廖问。
“挺好的。”尹陈扯出一抹笑，“你困吗？带我逛逛吧。”
她来四中还没好好逛过学校。
“不困！”苏芷廖笑意盈盈地冲她伸出手，“走吧，我陪你转一转。”
十一月份，午时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苏芷廖带着尹陈在学校里面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教学楼里，带着她一层一层的走。
“一二楼都是高一年级的，三四楼是高二年级的，我们高三在他们上边，学校的意思是这样设计，高三就不会被他们跑来跑去打扰到学习了。”
尹陈点了点头，听见苏芷廖接着说：“再往上就是徐老师他们的办公室了。”
“办公室？”
尹陈侧了下眸，苏芷廖转了下眼睛，笑嘻嘻地拉着尹陈的手往上跑，“走，我带你上去看看。”
尹陈被她拉着一路小跑上去，到楼梯口的时候尹陈停了下来，“算了吧，别打扰到老师们。”
“不会的。”苏芷廖眨了眨眼睛，“我从高一开始就在四中念书，早打听清楚了，这些老师在校外都有房子，中午不会在办公室住的。”
尹陈擡了下头，目光落到转角处的楼梯上面，她顿了顿，问：“办公室上面是什么？”
这节楼梯很短，其它楼层之间都要走转弯的两个楼梯，尹陈面前这个只有直直一段，从六楼楼梯口可以直接看到这段楼梯上面的门。
尹陈走上去，握住门把手，拧了两下没推开。
“这个门开不了。”苏芷廖说：“办公室往上就是天台了，我刚来学校的时候这里还是开着的，好多人都喜欢到天台玩。”
“但因为有人在天台上面打羽毛球，踢毽子，主任觉得不安全，再加上学生为了到天台玩总是经过老师办公室，吵吵闹闹的，后来没过多久天台就被锁了。”
“钥匙交给了学生会的人保管着，学生会就把废弃烂掉的桌椅板凳全堆到了天台上面。”
尹陈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垂眸，看见上面来电显示的两个字——黎姜。
接起来，男生笑得流里流气，“怎么样啊尹陈妹妹，哥哥的摩托现在还好么，用不用修啊。”
果然，是黎姜。
听他戏谑的声音，应该是以为自己中午没回家吃饭，是被顾江收拾了，觉得他的计划天衣无缝。
尹陈把手机放到耳边，语气冷淡异常。
“黎姜，我和你好像没什么过节吧。”
黎姜笑了一声，“是没有。”
“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招惹我妹妹，是你待在我们家，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太清高了不好，迟早和你妈一个下场。”
少女神情看不出喜怒哀和，一如既往的平静。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电话那边的人皱了下眉头，“你在威胁我？”
“是警告。”
背后阴人的招数使多了，早晚被人阴。
尹陈说完，挂断了电话。
苏芷廖站在楼梯下面看着她，“是谁啊尹陈？”
尹陈淡淡开口说：“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
就连尹陈自己都没想到，她的话，居然这么快就一语成谶。
鬼在当天晚上就被黎姜给撞上了。
十几号人生拉硬拽，放学以后把刚出校门的黎姜给堵在了校门边上的巷子里边。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穿着校服的，没穿的，光头寸头黄毛紫毛，一大堆，而顾江，就坐在他那辆上午被卸了轮胎，下午就修好了的川崎h2上，夹着一根烟抽。
“江哥，就是他。”
周浩指着黎姜和摩托车上坐着的少年说：“他和赵磊之前是哥们，赵磊休学以后，那帮人散了夥，他也安静了段时间。”
“现在看来这逼是坐不住了，想给他兄弟报仇。”
顾江一根烟抽完，这才擡了下眼皮，懒洋洋地看了黎姜一眼。
他从摩托车上面下来，走他面前，“报仇就报仇，搞这些阴的，把事情推女的身上，你挺行啊。”
黎姜左右胳膊被人按着，他心里打鼓，又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一件事情，“你没收拾尹陈？”
怎么可能。
像顾江这种人，天生就是阎罗王，根本没心的，怎么会对砸了他东西的人心慈手软。
旁边紫毛见他还看着顾江，顺手捡起根棍子敲在他背上，“你妈的，废他妈什么话呢！”
黎姜被打得闷哼了一声，他以前跟着赵磊混，也没少打架，不过都是人多欺负人少，现在轮到自己被包，黎姜连还手的能力也没有。
四中本就好坏分明，黎姜从跟着赵磊一起欺负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他仗着人多欺负过别人，也会被别人欺负。
那句话说得没错，“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只是他没想到，遇上的人是顾江。
是赵磊来了都摆不平的人。
“你想干什么？”
顾江左右活动了下脖子，站定，微微弯腰，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像要索命的恶魔，“你觉得老子想干什么？”
“不是我干的！”黎姜咬着牙，硬着头皮开口说：“是尹陈！你们不是都看见了么，是她卸的轮胎！”
顾江“啧”了一声，“死性不改。”
他转身，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敲出一根叼在嘴里，声音冷淡又散漫，“教教他怎么说话。”
“好嘞江哥！”
人群里有人应了一声，然后十几号人蜂拥而上，黎姜能感觉到身上实实在在的疼痛。
万念俱灰间，黎姜透过人群缝隙，看见了一个从巷子口路过的少女，他使尽全身力气大喊，“尹陈，尹陈！”
“救我啊尹陈！”
随着少女的转头，继而是进来巷子，川崎h2声浪一响，十几号人停了手。
黎姜松了口气，看着尹陈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救命稻草，“尹陈救我！救救我啊！”
少女目光落在嘴角发青的黎姜身上，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他的报应来的太快。
和苏芷廖路过巷口的时候，她们只看到了里面有人，但没看清楚是谁。
周浩一脸不耐烦地踹了黎姜一脚，“用这女的当替罪羊，现在又特么让她救你，傻逼吧你。”
见顾江没反应，周浩一群人又准备上手。
尹陈出声了。
“顾江。”
她擡头看着他，缓缓出声问：“能不能放了他？”
顾江坐在车上，长腿搭在地上一只，他喷出口烟，“理由。”
尹陈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出声说道：“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你是谁啊？”
顾江舔了下唇，身子向下倾，脖子上的银色项链悬在半空，他捏起少女的下巴，笑了，探究意味十足。
“你在我这儿有什么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