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本能
打架。
尹陈心里也没底，她从小只挨过陈如月精神失控时候的打，也从来没有还过手。
论身体素质，她甚至都有可能比不上躺在地上的崔静。
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可能干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的。
但是真当自己亲眼目睹这一刻。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放任崔静挨打不管。
“尹陈！”崔静大喊一声。
“就凭你？”赵磊压根没把眼前的小姑娘放在眼里，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
“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好啊。”赵磊舌尖顶了顶口腔内的软肉，“老子就先收拾你这个出头鸟。”
怜香惜玉？
可能以前会有。
但现在的赵磊，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疯子。
在医院被压抑了那么久，他不知道心底憋了多少气。
出来完完全全就只有一个想法——报仇。
那些看不起他的，和他作对的。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根pvc管甚至都还没有打到赵磊身边就被他掰折扔在了地上，一只黢黑的手紧紧掐着尹陈的脖子，白皙的脖子被掐到一点一点变红。
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
那些小技巧根本都没有用。
尹陈越是挣脱，越是喘气，就越感觉呼吸困难。
都疯了！
这一刻，她才想起黎姜说的那句话。
赵磊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赵磊！赵磊！”崔静瞳孔瞪大，“你放开她！”
“有什么都冲我来！和她没关系。”崔静咽了一口口水，“你难道真的不怕弄出人命来吗？”
“到时候你也别想跑！”
赵磊一脚踢开上去拽他的崔静，眼底猩红可见，“老子被退学，赔了那么多的钱，家回不去，都是你们害的！”
他说着，目光一点一点移到尹陈脸上。
少女漂亮的脸蛋泛紫，快要逐渐没有血色了。
赵磊看着她开口：“你以为你真的无辜么？”
“老子早打听过了，你和顾江走得很近吧，他让老子变成这个鬼样子，那老子倒是要看看。”
“他想要的死在我手上。”
“他的反应有多精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陈视线一点一点模糊，脑袋像充了血一样。
她要呼吸不上了。
疯子。
“尹陈！”崔静用尽全身力气大叫。
……
赵磊大笑间，一块手表飞过来，稳稳准准地砸在了他的额角上。
他下意识松手，尹陈整个身子瘫下来倒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顾江淡淡看了她一眼，眸光扫过她脖子上的红痕，一点一点变冷。
“崔静。”
他喊了一声，少女立马跑过来，顾江把尹陈交给崔静，“看好她。”
“叫救护车。”
赵磊冷笑一声，“怎么？”
“你喜欢的姑娘就这么娇弱，这就需要叫救护车了？”
“给你叫的。”
少年一脚踢在赵磊胸膛上，爆发力惊人，一米八的男人就这样被踢倒在了地上，“得意什么。”
“你爹还没死呢。”
顾江打架，崔静是见过的。
包括救她那次，虽然他狠，但是崔静能看出来，他没有用尽全力，也没有到失控的状态。
这次不一样，赵磊疯了，顾江比他更疯。
两个人就好像在比谁更能豁得出去一样。
赵磊个头大，是那种健身肌肉特别大，看着就很唬人的身材。
但意外的是，他居然一直都在占下风，顾江的力量和爆发力，简直惊人的离谱。
哪怕面前是发了疯，一心只想找他报仇的赵磊，在眼睛都打红了的情况下，竟然没占到丝毫的便宜，反而挨了顾江结结实实的好几拳。
尹陈一点一点呼吸着。
崔静抱着她，哭得没忍住颤抖了起来。
“谢谢你……尹陈……”
“谢谢你……”
哭声，斗殴声，围观群众的尖叫声，议论声，甚至还有拍照的声音。
现场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磊整个人被打瘫在地上，嘴角流着血，顾江衣服被赵磊随身带着的小刀划烂了，胳膊上往下缓缓流血。
*
尹陈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在医院里面了。
陈秀梅和黎姜黎柯都在，黎柯还是那副老样子，尹陈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倒是陈秀梅和黎柯，现在对尹陈有了一些属于亲人之间的关心。
看到她醒过来，陈秀梅长呼一口气，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老天爷保佑。”
“还好你没事。”
“不然我该怎么和你妈交代啊。”
尹陈想坐起来，黎姜手疾眼快把她扶起来，给她递过去一杯水。
尹陈小口吞咽着水，还是感觉喉咙隐隐作痛。
“好点了吗？”黎姜问。
尹陈点了点头，“顾江……”
“还有崔静和赵磊呢？”
她是看到顾江来了的。
“那个杀千刀的小崽子！”陈秀梅听到赵磊的名字就一肚子气，“他是疯了吗？是不要命了吗？”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着那些流氓混混打打杀杀！”
“进了医院也好，给他点教训！”
“省的不老实总想着欺负人。”
尹陈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赵磊进医院了？”
“是。”黎姜点头，“赵磊伤得更严重一点，被救护车拉走的，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陈秀梅踹了黎姜一脚，“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什么好兄弟？看看把你妹妹打成什么样子了！”
“哎呀妈！”
黎姜捂着屁股跳起来，嘟囔道：“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就冲赵磊打了她妹妹这件事，他和赵磊的兄弟情谊就算是彻彻底底的断送了。
他也要和从前的那个自己彻底告别了。
从前跟着赵磊，他也养成了很多不好的习惯。
扪心自问，他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为了这个家，为了他的妹妹，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顾……”
她还没问完，黎姜就开口答道：“放心吧，顾江没事。”
“就是赵磊那小子玩阴的，刺伤了顾江，已经包扎好了，问题不大，他现在在警局做笔录问话呢。”
尹陈抿了下唇。
“崔静没事吧？”
黎姜看了门口一眼，“让她自己和你说吧。”
“妈。”黎姜拽着陈秀梅的胳膊，“你不是说要给陈陈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吗？”
陈秀梅后知后觉，“对对对。”
“我差点忘了。”
“陈陈啊。”陈秀梅摸了摸尹陈的头发，“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喊黎姜，姨妈回去给你煲鸡汤喝。”
“你姨父从单位带回来好几只土鸡，都是家养的，最有营养了。”
“姨妈煲好鸡汤给你送过来，让你好好补一补身体。”
尹陈点了点头，“谢谢姨妈。”
黎柯居高临下地瞥了尹陈一眼，淡淡“哼”了一声，转身跟着陈秀梅和黎姜走出了病房。
他们走后，崔静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坐在了尹陈的床边，拉着她的手。
崔静刚哭完，脸上的泪痕还在，“是我对不起你。”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尹陈说。
少女阖了阖眼，“是我自己太莽撞了，也不考虑后果，当时根本没想自己要怎么办。”
只是处于一种本能。
她没办法看着一个女生挨打，置之不理。
街边不是没有人，有很多人，但没有一个听到声音愿意走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个愿意帮崔静的。
大家都怕引祸上身。
但她不能，不能不管。
今天的崔静又会是明天的谁？是哪一个因为拒绝了告白就要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女生？
或许是别人，又或许是下一个自己。
她不是在帮崔静，是在帮所有的无辜群体发生，是在帮那些本应该漂亮绽放的女生，是在帮未来某一天的她自己。
尽管这种做法太危险。
是她莽撞了，就算帮助人，也该讲究方式方法。
可看到她那么惨，巴掌就快要落到她脸上的时候。
尹陈就突然什么都不想多计划了，起码这一刻，她不能让一个女孩的尊严被打掉。
崔静抱了抱她，“谢谢你。”
如果在经历第二次，她怕即便是她，都很难没有心理阴影了。
尹陈像顾江一样，都守护了她最后一点尊严。
“我之前说过，你很像顾江。”
“你们像，也不像。”
“在你身上，我能感觉到很明显的，你虽然对于很多事情都是冷漠的，但你很爱这个世界，是吗？”
尹陈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崔静继续说道：“你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顾江不一样，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东西，他都不喜欢，没什么东西可以留住他。”
是吗？
尹陈觉得不是。
她去过江市，在顾江的家，她看到了他曾经走遍千山万水留下来的美好的风景。
仙本那的天空，英国布莱顿的海……
还有没拍下来的苏市盛大晚霞的遗憾。
一个不热爱世界的人，是不可能喜欢这些的。
他明明那么喜欢……
究竟是为了什么，顾江要抛下他原本精彩的生活，来到淮城这个灰蒙蒙的小城市，又和赵磊这样的人纠缠在了一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