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没空调
几声轻响之后,对面的人终于接起了电话。
兴奋的嬉闹声透过听筒传入闷热闭塞的客厅之中,随后响起了一道慵懒困倦的男低音,“喂,哪位……?”
“是我,”明咬牙切齿,“花信,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沉默中,另一头传来的女声愈发清晰娇俏,如清脆的铃铛般悦耳,明甚至可以想象出那群公子哥们正在觥筹交错的场景。
“什么嘛,原来是明啊,”对方愣了一下,猝然笑出声,“干嘛这么生气,吓我一跳。”
害怕触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明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反问道:“我不该生气吗?我的哥哥把我哄骗到这种地方,而自己却在拿妹妹的钱花天酒地。你听好了,我要去告诉爸爸——”
“告诉爸爸这种事是小孩子才会做的吧?”那头的男子嗤笑一声,“这么说,你已经到了啊。”
此刻,正值盛夏,热浪滔天,老旧的客厅里连电风扇都没舍得装。
窗外蝉鸣声声。
明心烦意乱,不想跟他搭话。
其实告诉爸爸也没有用,不用想那个男人肯定会偏向自己的继母。
——也就是花信的母亲。
母亲离世,父亲另娶,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见她迟迟不语,电话那头又传来了调侃的声音,“明,哥哥怎么会骗你呢?”
熏风热浪,明忍不住以手做扇,“拜托,你骗我的事情还少吗?”
另一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传来的娇哼声像是有人用手捂住了女人的口鼻。
明:“……”
光天化日,他在干什么?
空白蔓延了好几秒,那头终于懒懒散散接了话:“明,哥哥真的是为了你好,爸爸妈妈最近有多忙你不知道吗?他们忙着出国赚钱,只有哥哥在木叶帮你找到了一个熟人,特地托他照顾你,明不要不识好歹哦。”
明眨了眨眼,诧异道:“……他们出国了?!”
男人假意长叹一口气,“爸爸妈妈一定是太忙了,才没有来得及跟明说。”
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要跟自己说吧!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明攥紧了手机,半张着嘴不知所措,眼眶莫名有点酸涩。
那端的人还在继续说话:“明,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老是打扰哥哥了,哥哥也很忙的,拜——”
明惊醒过来。
她陡然发现自己还有很多问题还没问出口:“等……”
“拜。”
对方干脆又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一秒钟都不想多停顿,徒留明在聒噪的蝉鸣声中凌乱。
待反应过来后,她气得把手机往古旧的茶几上一扔,“哐当”一声响彻整个房屋。隔着一扇门,被吓到的帕克大叫起来,极具穿透力的叫声吵得她无比头疼。
明双手抱膝,面色愈发不虞。
好热。
好吵。
风停树静,客厅里的空气黏稠炎热,包裹在她赤/裸的肌肤上,像是要活生生把她融化。没过多久,渗出的汗水就沁湿了她的衣裙。
黑发少女烦躁地擦了一把额间的汗,气冲冲地拉开门——
外面烈日暴晒,空气滚烫扭曲。
一步都不肯踏出,明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阖上门,将滔天热浪隔绝在外。
要不……
就丶就勉强凑合一下吧。
*
中午的时候,社畜特地请了个假。
带土一上午都在想,该把房间里的那些东西藏哪里才不容易被明看见。
急匆匆地推开门,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小姑娘乖巧的模样——她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凌乱的黑发披散在肩上,额发被汗浸得湿漉漉的,白皙面容泛着淡淡红晕。
正午白昼绵长,光晕勾勒出她雪白纤细的腿。
带土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
他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就听见少女软绵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好热,快点开空调。”
带土也觉得热:“你等一下,我——”
话未说完,背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少女从他背后探出一个脑袋,盯着他手里的钥匙,娇声催促:“那你动作快点呐,我还想洗个澡。”
——她以为天底下所有男人的房间都应该跟他哥那样整洁。
迟迟不敢开门,带土垂下头跟她商量,“你先去厨房洗把脸,我收拾一下房间,好了就叫你。”
门后的帕克听见动静,着急地用爪子刨着门。
明吓得后退两步,“好的。”
带土以光速闪进房间。
阖上房门后,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蹲下身戳了一下帕克的狗头,“帕克,你主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那个机密任务究竟要多久啊?”
帕克摇头晃脑,低低地“汪”了一声。
“不论如何,今晚你要跟我一起睡客厅了。”
带土站起身,将粘在墙壁上的照片一张张撕下,夹进杂志里面。
——稚嫩到青涩,时间长达十多年。
温热的指腹落在褐发女子如花的笑靥上,带土不由得怔怔出神。
“喂,我说。”
门骤然被打开,少女那张明艳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你收拾房间怎么——”
带土手一抖,照片丶杂志和小说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就算跌在地上,性/感写真集上的女人笑容依然治愈人心,轻飘飘的照片打着旋儿,躺在几条被揉成团的黑色内裤旁边。
距离她脚边的几步开外,有着橘黄色封面的小说上大剌剌地印着“亲/热天堂”四个大字。
明:“……慢啊。”
尴尬到甚至忘记了帕克的存在,她错愕地擡头看他,圆滚滚的猫儿眼中满是茫然与羞赧。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丝无言的窘迫和窒息。
带土:“……”
他痛苦地捂了捂脸:“……你先给我出去。”
停顿了一秒,门被少女摔得震天响。
“变态!”
被这么一搅和,满腔伤感也荡然无存了。带土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房间,把卡卡西送的所有写真集和《亲/热天堂》都塞进了角落里,又把将琳的照片放进盒子里锁好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确保所有的东西都藏严实了,带土才抱着枕头和被子开门出去。
一见到他,明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等等,我我我丶我不要睡你的房间了。”
带土不明所以:“为什么?我已经收拾好了。”
脑海里又想起那些暴/露放/荡的写真集,明只觉得脸上温度骤然攀升,烫得她不敢正眼看人。
她侧过脸,小声嘟囔:“反正我不要,我说不睡就不睡。”
“……真的吗?”带土扯了扯嘴角,妄图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其实……其实那个丶那些都是我朋友送我的,我已经收拾好了,你不会再看见那些本——”
明嫌弃地闭上眼,“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就睡客厅!”
“卧室有空调也不睡吗?”
“闭嘴!我不去!”
明恼羞成怒。
与其和那些可怕又变态的本子睡一起,她宁可睡客厅。
*
白天还好,一到了晚上,明就开始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了。
先不说闷热的问题,这种陈旧老破的房屋总是会在寂静无声中发出诡异的声响。窗外黑黢黢一片,清冷月色下,树影随风摇曳,映照在窗户上像是密密麻麻的鬼影。
头皮发麻。
手心不停地直冒冷汗,明吓得赶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在无边安静的暗夜里,听觉就会被放大无数倍。
又一次清晰地听见不知名角落里滚过异响后,明忍无可忍地将被子拉过头顶,她颤抖着将手心的汗擦在被子上,整个人在沙发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凌晨两点。
带土写完报告出来喝水的时候,就看见沙发上冒出了鼓鼓的一小包,印着小草莓的被子四角都被她掖在里面,从远处看像是一个圆滚滚的白色毛球。
……她热不热啊?
带土奇怪地瞅了两眼,没有吭声,蹑手蹑脚地走回房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鉴于发生了中午那样无比尴尬的事情,他现在也不想去招惹这个脾气貌似不太好的大小姐。
然而没等他走几步,被子里飘出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等……等等!”
原来没睡啊。
带土下意识地站住了脚,双手横抱在胸前,等着大小姐下一步指示。
“带土……?”大小姐闷着被子,声音听起来也汗津津的,“你在哪?”
带土:“是我……我就在你旁边。”
明又问:“你是不是还没睡?”
带土实话实说:“嗯,你先睡吧,我还在写报告。”
听到这话,明如蒙大赦,她一把掀开被子:“那你能不能把电脑搬出来工作?”
带土:“……?”
她在搞什么?
男人垂下头去,看见月光下少女的眼眸亮晶晶的,被闷出来的汗沁湿了黑发,紧紧地黏在白皙的脸上。
他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
——估计是大小姐一个人睡在客厅里感到害怕了。
可是,难道她不觉得跟一个藏有性/感写真和小黄书的男人共处一室更诡异可怕吗?
话一出口,大小姐也觉得有些不妥当。她鼓着脸,装作不经意地垂下了视线。
树影婆娑,安静到彼此呼吸清晰可闻。
见他迟迟不语,明又随意地扫视过客厅,忽然眼前一亮,吩咐:“嗯……你去厨房工作吧,顺便把拉门合上,稍微离我远一点,还有,别忘了把狗关起来。”
厨房是玻璃门。
她既能够看见光亮和人影,觉得安心之馀,又能够顺带着跟这个男人物理隔绝。
完美。
带土用手撑着额头,只觉得很麻烦。他忍耐着脾气,低声道:“我会很热的。”
大小姐懒得理他。
她揉了揉眼睛,心满意足地一头栽回到沙发上,还不忘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带土:“……”
回到房间后,带土掏出手机给好兄弟花信发信息。
【宇智波带土:花信,你什么时候来接你妹妹?】
花信那端回复得很快。
【宇智波花信:怎么了?】
【宇智波花信:我在国外。】
纵然花信是国中时期的好兄弟,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明的哥哥,带土想了想,还是没有在他面前直言宇智波明的骄纵任性。
【宇智波带土:没什么,我就问问。】
过了几秒——
【宇智波花信:[转账]】
【宇智波花信:我妹妹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她就是那样的性格,拜托你了,这是我最后一点积蓄了,我家真的已经破産了tat】
潜台词:收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