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
离开破院后,宋锦安便和霍无妄分开走了。
她特意前去医馆买了些药,拎着药材又往西城去,特意找到陈安宁留在此处的眼线之一吴寸。叮嘱其带着陈安宁其他眼线,护送呼延霂启程回福鹿县。
“呼延霂?”吴寸只觉这名字格外耳熟。
“朔北九皇子,此人交代了朔北留在大祁的眼线,我已答应放他离开大祁。”见吴寸面露震惊,宋锦安却漫不经心的补上一句:“至於离开大祁后,他能否活下来,倒是与我无关了。”
吴寸顿时心下了然,“明白。”
“此事不可耽搁,需得尽早离开。最好明日启程赶回去,倘若路上出事,万不可将陈将军供出来,只说你等是我的眼线。”宋锦安说着便将手中药材递给他。
吴寸略作迟疑的接下药材。
“倘若如姑娘所言,到时这朔北九皇子一事岂不是会查到姑娘头上?这等大事,可是掉脑袋的!”吴寸倒是不解她为何如此。
宋锦安满不在乎的笑笑,“掉脑袋又有何惧?不过是一刀罢了。”
寻常女子提及掉脑袋都吓得不敢多言,更有甚者脸色惨白。她可倒好,竟不惧掉脑袋一事。
倒像是丝毫不怕死!
吴寸眸底满是欣赏,笑着点点头,“姑娘好大的胆子,难怪将军甘愿将如何找到我等的法子告知给姑娘,原是让我等听命於姑娘吩咐!”
他抱拳拱手,低下了头。
“姑娘既是吩咐了,吴某明日便带着弟兄们启程去福鹿县。”
宋锦安含笑道:“有劳吴伯了。”
语毕又从衣袖中拿出昨夜写好的信。
“到了福鹿县,将这封信交给陈将军。他看完自会明白此事该如何做。”
吴寸双手接下,无意中看到不远处一抹墨色身影,不由得多看两眼。见其一直在朝着二人看,他低声问:“姑娘可认得那人?”
“认的,霍家次子,如今的佑北将军。”宋锦安头也不曾回便直接说了出来。
从二人分开,她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霍无妄。
无非是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罢了。
“不必管他,我嘱咐吴伯的话,也无需跟他说。他若是来问你,只说我是前来给吴伯送药的。郎中前来送药,并无不妥。”
吴寸点点头,“记下了。”
直到一切嘱咐好,宋锦安方才转身要离开。
又忽地想起药材一事,转而叮嘱几句:“这些药材是给呼延霂带的。此人身中剧毒,每日需得服一副药,但路上多有不便,两日服用一副药也无妨。此事只得有劳吴伯了。”
吴寸看了看手中药材,“好。”
等宋锦安转身离开,不远处的霍无妄正要朝吴寸走近,但才刚走出两步又突然顿住。见吴寸转身回了院子,索性也不再前去追问。
只怕宋锦安早已经猜到他在跟着她了,若想从此人口中问出真相,怕是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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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后回到霍宅,才刚进了院子,就见徐尘散已然收拾好了包袱。倒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北境,一刻都不愿在此久留。
见宋锦安和霍无妄回来,又忙催二人去收拾包袱,生怕赶不及明日一早就回去。
可二人却全然没有半分将要回北境的喜悦,反倒是愁容满面。
纵然是各自回了屋,却也并非是在收拾行囊。
宋锦安打开从福鹿县带回来的盒子,拿出其中一个小瓷瓶,转而往茶水杯中倒了一点,溶於茶水后无色。
她低头抿了一点,无味。
看来只能用这瓶药了!
“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吓得宋锦安登时将手中瓷瓶收起。
门口却传来一道熟悉嗓音:“姑娘,江太医来了,正在院门前等着呢。”
是丫鬟的声音!
闻声宋锦安才松了口气,忙将药瓶收起来,“知道了。”
不多时,她便去院门前。才刚出来就看到江以绥正牵着马在门口,身上还背着行囊。
看来是要离开了。
“师父这是要回福鹿县?”宋锦安忙走上前去。
“是要回去。好些年不曾回去过,今年正好趁此时机回去一趟,说不准还能劝说孟祯答应与姀娘的亲事呢。”
江以绥轻轻抚了抚身旁的马匹,笑的满眼希冀。
只是擡眼看向宋锦安时,她却又感叹:“安儿若是能一同回福鹿县,咱们师徒三人也算团聚了。”
“明日便要与霍二哥丶徐三哥一同赶赴北境曜州,回福鹿县还是来年吧。”宋锦安说着便将荷包中的两锭银子拿出来,“路上用银子的地方多,这两锭银子师父且收下,说不准就能用上了。”
江以绥连连推拒:“不用,我盘缠带的足够用。带的多了,反倒不妥。”
纵然宋锦安接连塞给她几次,却都被江以绥拒绝。无奈之下宋锦安也只得妥协,又再三叮嘱她,路上务必小心。
已是午时,二人寒暄几句,却不敢过多耽搁。道别后,江以绥便翻身上马直接离开了。
宋锦安站在门前,看着江以绥骑马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才转身回院子。
可却在转身的瞬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的霍无妄。
“霍二哥有事?”宋锦安淡然问。
“明日便要启程回北境,你当真要回去?”霍无妄一瞬不转的看着她上了台阶,“眼下若说不愿回去还来得及,否则一旦回了北境,京城一事你若再想动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宋锦安站在他面前,“只要霍二哥愿意回去,我自是甘愿回去。至於京城一事,我实在不懂霍二哥所言何意。”
揣着明白装糊涂,大抵说的就是她!
但眼下到了这种地步,不这般做又能如何?
“霍二哥若是不愿回去,大可直说,无需拿我当借口。”宋锦安绕过他就要进入霍宅,却在跨进大门的瞬间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还以为是江以绥又折返回来了,她回过头看去。
可远处骑马而来的却是位男子——
宋锦安正欲收回眸光,可转头的刹那又察觉那人似是眼熟,不由得多看几眼。
但还不等她认出那人是谁,却听那男子大喊:“表姐!”
“陆丶陆长赢?!”
宋锦安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京城?”
她好不容易才把京城的事都安排妥当,眼下只要将霍无妄几人都送出京城即可,怎么这紧要关头陆长赢却来了?
当真是添麻烦!
陆长赢翻身下马,淡漠眸光从霍无妄身上扫过。转而看向宋锦安时,清隽面庞上却堆满了笑。
“前些时日曾去福鹿县找过你,可惜去的那日,正好表姐离开了福鹿县。前几日我才刚回到陆宅,不曾想竟听闻宋宅被抄家一事,这才连夜赶来,倒是要看看究竟是真是假。”
说到最后竟笑了出来。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陆家总算是出了这口气了!”
纵然陆母当年为了嫁给宋源而不惜与陆家断绝关系,但得知陆母离世,陆家仍旧难过不已。尤其是陆老爷子,更是恨不能将宋源千刀万剐。
可那时宋源已然是户部侍郎,民不与官斗,陆家自是也不敢跟宋源硬碰硬。
但谁也没料到五年前宋锦安竟会去到陆宅,直言愿意为母亲报仇。也正因如此,陆宅才甘愿给她些银子,也算助她一臂之力。
虽有万两白银,但对陆家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不过令陆宅没料到的是宋锦安竟突然就将宋源送入大牢了!
陆长赢展眉一笑,又道:“表姐既然已经将此事办妥,不如今年就随我一同回陆家吧。祖母如今也念叨着想要见你,此番我前来,祖母还特意叮嘱,让我将你也一并带回去。”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霍无妄,深邃双眸快速将他打量一番。
“祖母还说趁她还在,要将你的亲事定下来。定要为表姐选个顶好的夫婿,决不能像姑姑那般,由着姑姑自己选,也不能由霍家为表姐选夫婿。”
原本就脸色不佳的霍无妄,听这话周身登时蒙上一层寒意,只觉陆长赢这话倒像是在跟他说。
“长赢,”宋锦安故意咳了声,这才将陆长赢的眸光拉回,“明日我就要前去北境,不如你随我一同先去北境,待我见了姨母姨丈,再随你一同前去陆宅。如何?”
好在还有几日才过年,二人若是骑马从北境前往东境,大抵一日便能赶到。
倒是也赶得及。
陆长赢思忖片刻后点头,“也好,顺便前去霍家,替祖母给霍家长辈道声谢。毕竟是霍家养了表姐,纵是多给些银子也是应该的。出门时祖母也说了,到时随霍家要多少银子都成,陆家都给得起。”
陆母离世后,陆家因与其断绝关系,狠狠心未曾前来宋家,倒是不知宋锦安被霍家接走一事。等陆家知道时,已是一年后。
那时宋锦安虽年岁小,可却极度依赖霍家。
陆家接连派去几人,却都没能将宋锦安给接回去。
迫於无奈,只能将宋锦安留在霍家抚养。
陆家也曾派人去送过几次银子,却都被霍家拒收。自此以后,陆家也就不再前去送银子。
但霍家抚育宋锦安的恩情,陆家却是记着的。
“陆家别的没有,偏偏就银子最多。”陆长赢笑道。
这话整个大祁怕是也没几人敢说!
霍无妄黑着脸,双手背后进了院子,丢下一句:“霍家养她,并非是为了银子,霍家也不会要你陆家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