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全部不认识走来的这青年,而谢旭看向来人,却觉得有些熟悉。忽想起来,这不是今天早上刚来旗城准备入职的龙县捕头落凡吗?白日里忙着查案,便没有跟他多说话。只是让他自己先找地方休息,等忙完案子再给他办理入职。他怎么夜里来了?还这副打扮。
谢旭满面疑惑,看向落凡问道:“落凡捕头?你怎么来了?怎么穿成这样?”
落凡回手一拽钢索,将那半死的和尚扔到人前。淡定道:“掳走大户人家千金的凶手,给你们带回来了,活的。”
众人惊疑。什么?他把犯人给带回来了,怎么可能?查了半个多月的案子,总捕司几千人马,加上各大帮派,早将旗城内外翻了个底朝天。便是如此,也毫无进展。他一个上午刚来的小捕头,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抓到凶手呢?
满腹狐疑。众人纷纷走到院中,双手抱着胸口,伸出脑袋仔细端详地上躺着血肉模糊的和尚。
“啧啧!这和尚伤得也太重了。怎么像是被马群给踏过似的,身上一块儿好皮也没有。他能是绑架姑娘的凶手?不太可能吧!”
众人打量着和尚,纷纷摇头,似乎都不太相信他就是凶手。转过头又看向落凡,小声地嘀咕起来:“他便是龙县恶捕!屠光龙县十九寨三千多强盗,又把县衙百号人全部灭口的恶捕?不像,太不像!”
谢旭没心思管这些好歹,他只关心自己师妹的安危。急问道:“你抓住了凶手,那雨然呢?她是死是伤?”
落凡还未说话。那小捕快缓过劲来,急忙笑着抢话:“小姐没事,已送回房休养了,夫人正在照顾她。她连一块皮也没破,大家可以放心啦!”
听到薛雨然安然无恙,一众人这才喜气洋洋,全松了口气。
落凡也懒得理会这些人的心思,看向认真问道:“谢总神捕,凶手抓来了,人质也救回。看你们的悬赏,可领三千两白银,不知何时领取?”
酬金?哪里来的酬金?众人疑惑看来,场面异常安静。再看落凡,一身夜行者衣,身上连腰牌也没带。这可是只有翻墙越户、偷鸡摸狗的宵小才有的衣着。大部分眼神怪异起来,更充满了鄙视。心说,这恶捕之名,怕不副其实,贪财倒是真的。
见众人好像全都糊涂,落凡再问道:“我看城中告示上写着:无论是谁,只要能救回薛雨然,赏白银三千两。难道捕快不在‘人’之列?”
落凡一开口,众人全都气急败坏。这家伙是在骂他们不是人吗?谢旭也听一愣!赵雪和叶叹更诧异了脸。心说,这小子说话怎么有点不上道呢?
赵雪双手抱剑,眼露不屑。本以为这小子是个除暴安良的人才,不想是个喜财如命的小人。当头斥责道:“你是捕头又不是江湖浪客,缉捕凶犯乃是本分,哪来的脸要酬劳。若想发财,不如早早脱了这身官衣,去黑白两路谋个好前程。”
众人听赵雪骂得好,全都点头附和。此时,神捕中资质最差的老六贺闻名,从人群中走出。见他故作高深,双手抱怀,居高临下扫视着落凡。露出鄙夷的神色,开口质问道:“新来的。既然找到了线索,为何不通知我们?你一个人对付如此凶恶的罪犯,万一失手,岂不是害了雨然性命。我看你定是贪功冒进,应当革职查问。”
见贺闻名腰间挂着的神捕金牌,再看他形容做派,落凡也猜出说话的应该就是旗城七位神捕中最不入流的那位了。虽他也算面色俊秀,持剑颇似潇洒。可惜,眉目难掩狭隘,行动毫无气概。与谢旭几位相比,确实了了。
不理会众人的质疑,落凡只问谢旭:“那就是没钱喽?”
见落凡还在不知羞耻的问,众人鄙视地摇头,场面一时冷清。谢旭不减欢喜,笑呵呵道:“落凡捕头救了雨然,又抓住了凶手,自然是大功一件!明日你来账房,领五百两酬劳。算是总捕司特批给你的奖赏。”
谢旭已然解围,落凡却不满意,依然问道:“告示上不是写着三千两?怎么只有五百两?钱上的事还是弄明白的好。不然,我晚上睡不着。”
众人全纳闷地“啊”了一声!嘿,这小子还真是只要钱,不要脸呀!江湖中混的,最要紧的便是脸面,可这家伙竟毫不在乎。也真是人间一奇葩!
谢旭倒是不在意,又笑着解释道:“落凡,你刚来,不知道咱们总捕司的规矩。总捕司目前资金短缺,捕快只能领俸禄,并无赏银。凡是苦主给的悬赏,全部要归总捕司统一调配。但对于立大功者,可以另外奖励。此次你功劳最大,五百两算是对你的奖励。至于那三千两悬赏,会归于总捕司公用,你放心好了。”
“苦主是薛扬,写告示悬赏的也是他。况且,今日我来,你们还未曾给我办理入职,我还不受你们的规矩。不给我钱,明天我自己找薛扬去要。他若敢不给,我便让江湖人都知晓,隐诸葛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落凡愤愤一嚷,众人全部惊呆了。说他是奇葩,真算是过分的夸他了。这份厚颜无耻,算是天下独一份了。连总捕司最高上官的钱也敢讹诈,真是棺材里埋钱,死也不舍得撒手呀。
叶叹疑惑地挠头,龇牙道:“这家伙是真不懂人情世故?还是装傻呀?”
贺闻名听得恼火,走上前大声喝斥道:“乡巴佬!一点规矩不懂,竟敢直呼我师傅的名讳。真想要钱,你就先脱了这身官衣。再说了,谁知道你抓的是不是真凶。按规矩,案子也得查明了,才能给赏金。懂吗?新来的。”
落凡好像忽地又没了兴趣,意兴阑珊地摆手,嘲讽道:“懂了,城里的。我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说吧。”
说完,自顾自大步离去。众人又看得瞪眼,他这就走了?院里站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比他官高几级?他一八品小捕头,竟敢不拜辞上官便自行离开,他当自己是谁?总捕司老大呀!
赵雪也算开了眼,咋舌道:“什么人呀,这是!龙县恶捕就这德性呀。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小混混。”
院门口。五十多岁的老捕头王风望,正捋着花白的胡须打量。旗城谁不知道龙县恶捕的名头!单人屠杀三千山贼的高手,怎么着也得是三头六臂的魔王。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落凡能有多恶。眼见落凡要离开,立刻伸手拦住!
落凡疑惑地转头,问道:“老兄,你要请宵夜吗?”
老头一脸不高兴,咋呼道:“谁请你呀。我疯了我!新来的,你懂不懂规矩呀。犯人是你抓来回来的,你怎么也得把他关入牢房,登记完章程才能离开呀。你大小是个捕头,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
落凡甩手将王风望挡退几步,撂下一句话来:“看好他!天色太晚,明日再审。”,便大步离开。
一大群人全看傻了眼!这家伙真的是捕头吗?看他这潇洒的姿态,怎么那么想打他一顿呢。
王风望稳住身体,自觉丢了脸面,挥刀冲远去的背影大喊道:“嘿!你当自己是谁呀,凭什么吩咐我做事。都是捕头,你一个新来的,懂不懂尊重前辈!”
叶叹看得好笑,回头对赵雪笑道:“二姐,咱们总捕司是请来了个大神呀。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狂的人。”
赵雪跟着嘲笑道:“那是。人家可是龙县恶捕,杀了三千人的狠角色!你行嘛?冲他救了雨然一命,我忍他狂几天。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谢旭满心欢喜,上前拍了拍王风望的肩膀,笑道:“王老,受累把犯人押下去看好。我先去看望小师妹。”,便也匆匆离开了。
事情已然结束,赵雪冲众人道:“既然人救回来了,凶手也抓住了。大家也累了几天了,都赶快回家休息吧。明天可以晚点来点卯。过几日,我请你们喝酒,一并答谢诸位近日来的操劳。”
众人笑着挥了挥手,一个个打着哈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去了。
王风望喊来两个捕快,架起地上的血和尚。啧啧打量道:“伤成这样,还能活吗?好像被狼群啃了似的。龙县恶捕下手够毒呀。唉,算了。我积点阴德,找个郎中给你瞧瞧吧。省得你死了,这案子还说不清楚。”
而此时,那看似孱弱垂危的和尚,眼中却再次泛起凶光,脸上也露出诡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