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暗中观察的第五十七天
杰森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不像布鲁斯，一出生就是上流社会大家族的继承人。在被布鲁斯收养之前，他只是个犯罪巷小混混的孩子。
如果当初他没有突发奇想试图撬走蝙蝠车的轮胎卖钱，或许现在还在犯罪巷里蹉跎，甚至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他，也曾有一个贫穷但还算快乐的童年。
一个没什么本事但愿意认真工作的父亲，和一个美丽温柔很爱他的母亲，加上年幼的杰森，构成了一个简单温馨的小家。
然而哥谭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吞噬着一切美好的事物，尤其是身在底层的人们，更难以从深渊中挣脱。
他的父亲威利斯·陶德被人诱骗参与进赌博，把微薄的积蓄输得一干二净，然后就开始酗酒丶家暴，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最后为了还赌债加入双面人的手下，死於帮派交火之中。
母亲凯瑟琳·陶德在父亲死后染上毒瘾，曾经美丽温婉的女人被这种该死的东西折磨得不成人形，连为人的尊严都抛去。最终，她也离开了他。
独留年幼的杰森在犯罪巷中挣扎着长大。
所以他痛恨毒品，痛恨家暴的男人，在成为罗宾后不吝於采取一些偏激的手段让他们感受到痛苦，也因此和蝙蝠侠产生了不少冲突。
他必须承认，那天晚上对哥谭的质问中确实掺杂着许多私人情绪，而哥谭本不该为他的过去负责。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向哥谭道歉，为他的一时冲动。
然而杰森设想中的道歉场面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早已逝世的母亲骤然出现，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少年人的大脑宕机了几秒。
“妈……妈妈？”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又很快回过神来。
杰森很确定凯瑟琳已经彻底离开了他，他当初亲眼看着母亲在他面前失去呼吸。
那么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人身份就显而易见了。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祂懂什么？！
“哥！谭！”杰森咬牙切齿地甩上房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你tm在做什么蠢事？！”
眼眶泛红，表情愤怒得像一只小狮子。
“你凭什么……凭什么……”杰森喘着粗气，心里想得太多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你凭什么随便使用别人珍藏在回忆深处的模样？
他走到“凯瑟琳”近前，伸出手试图拽着祂的领口，又因为女式长裙的样式而无从下手。
只能干巴巴站着的杰森更生气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就是哥谭底层民众永远挣不开的深渊？
“凯瑟琳”仰头看着脸都气红的少年，手足无措地站起身。
本体庞大的精神力敏锐地捕捉到他逸散出的情绪。
对人类情感目前还停留在浅层理解的非人类对此感到疑惑不解。
为什么……杰森好像更生气了？
已经成长到和“凯瑟琳”差不多高的少年冲着祂低吼道：“你快给我变回来！”
哥谭直视着他的表情，犹豫了一瞬，并没有立刻放弃这个拟态。
关於祂和杰森的问题，祂当然没有只询问约翰一个人。其实祂还在育儿论坛上发表了相关帖子。
其中有几条回覆祂觉得很有道理：
遇事不决，就给你的孩子一个拥抱吧！
只要你们还爱着对方，就不会拒绝这个拥抱！
祂觉得现在的事态已经到了祂无法处理的地步了，所以——
祂果断伸手把人按进了怀里。
熟悉的怪力袭上杰森的背部，还沈浸在愤怒情绪中的他脚下一个踉跄，栽进了面前女人的怀抱中。
被迫埋胸的杰森：“唔唔唔唔唔！”
不丶不能呼吸了！
眼看着孩子开始挣扎，哥谭赶忙放松了力道，让这个拥抱更像一个正常的拥抱而不是谋杀。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杰森停下了剧烈挣扎的动作。
就这么一下，他感觉自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该死的，我和一个智障城市计较什么！
哪怕理智知道这个顶着母亲样貌的家夥内里是个蠢货，但这个充满熟悉气息的怀抱还是让杰森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有让他挣脱的意思——有这种见鬼的力气祂到底哪来的信心伪装他的妈妈啊！
杰森勉强耐着性子保持了这个拥抱的动作。
他倒要看看这家夥打算做什么。
然后哥谭开口了。
祂说：“对不起。”
杰森一楞。
哥谭的语气很苦恼，好像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语言。
“我很抱歉，杰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上次是，这次也是，我不明白。”
“我不懂这些，但是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我的朋友说你会想要一个母亲……我的本体拟态性别定下来就没法改变了，其他的女性你应该也不会喜欢吧……所以只能借用你妈妈的样子。”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在你面前保持这个样子，你知道的，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虽然说我最爱的还是布鲁斯，但并不代表我不爱你。”
杰森：“……”
偏心偏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如果我的一些不合适的做法惹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但你要给我一个沟通的机会，而不是躲着我。”
“我希望你能快乐，这不是因为你是布鲁斯的儿子，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我同样在看着你，杰森。”
……
杰森靠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中，静静听着哥谭用他熟悉女声说着不太“类人”的话语。
他垂下的双手动了动，最终有些生硬地回抱住祂。
“没有。”
哥谭：“……嗯？”
他闷闷地说道：“我没有生气。”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哥谭怀里的少年看起来比祂还要健康强壮，无论是现在使用的这位母亲的拟态，还是和祂的本体相比，十五岁的杰森已经成长得比同龄人优秀太多。
少年处於变声期的沙哑声音传入祂的耳膜：
“那天晚上……是我欠考虑了，打击犯罪是我丶我和蝙蝠侠的事，不应该把它强加到你身上。”
“我一直想找机会向你道歉。”
哥谭柔和了眉眼。
“不必道歉，
其实我也想为我的城民做点什么，只是还需要学习。”
“或许等我‘升级’完毕，哥谭又能多出一个义警呢！”祂有些俏皮道，“我保护我自己，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杰森哼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不小心响亮地吸了下鼻子。
然后尴尬地僵在祂怀里。
啊这……
沈默，是今天的韦恩庄园。
没眼色的城市意志伸出试探的jio：“杰森，你……”哭鼻子啦？
被他气急败坏地打断：“闭嘴！我没事！”
哥谭闭上了嘴，选择维护男孩的自尊心。
杰森默默地把脸埋在祂的怀里，一言不发。
感受到胸前的衣物沾上了湿意，哥谭轻轻拍了拍杰森的脊背，声音轻柔而温和：
“我的好男孩……”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少年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瓮声瓮气地接上了之前的话题：“用不着你保护你自己，事都让你干了，还要我们做什么？”
哥谭挑了挑眉：“这个嘛……勇敢的蝙蝠侠和罗宾可以转职成啦啦队？”
或者成立个哥谭粉丝团也可以嘛，蝙蝠侠当团长，罗宾当副团长。
阿卡姆那群孩子们也不是不能加入……嗯，小丑除外。
杰森：“……”
他微微用力，在哥谭的衣服上蹭了蹭脸，力求把脸上的“证据”毁尸灭迹。
“粉丝团什么的也太蠢了。”
他嘟哝着仰起头，微红的眼角和鼻头昭示着这个大男孩刚才略有些激动的情绪。
哥谭决定不计较这孩子把鼻涕都蹭在祂衣服上这件事。
杰森抿了抿唇，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你怎么还没变回来？”
哥谭耸了耸肩：“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模样。”
别看杰森一进门就一副怒火中烧勒令他变回来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所以哥谭并未第一时间恢覆原样，而是选择给了他一个拥抱。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很有用。
“或者说，你更希望我变成布鲁斯的样子？”父亲宽广的胸怀说不定也有奇效呢。
挣开了祂的怀抱，惊悚地后退两步，指责道：“你在讲什么鬼故事！”
当罗宾这些年的经历早就把他对蝙蝠侠的滤镜磨平了，就像迪克说的那样，蝙蝠侠就是个独.裁控制狂！
让他在这种狼狈的时候见到布鲁斯的脸可不是鬼故事嘛！
他不要面子的吗？！！
哥谭歪头认真端详他的表情，确定他并没有在言不由衷后，遗憾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好吧。”
“凯瑟琳”的身形开始变换，像橡皮泥一样重新塑形。
那张令杰森怀念的温婉脸庞逐渐消失，但并未出现新的五官——哥谭变回了本体拟态。
祂转身捡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罗宾制服，冲着杰森晃了晃：“喏，生日礼物。”
杰森放下心中那微妙的不舍，一言难尽地看向祂手中的制服：“你拿我的东西送我？”
他对他的制服熟悉到每一根线头都一清二楚，这件明显就是他自己的！
哥谭：“怎么会呢？这可是施加了城市祝福的制服！”
“我的祝福可以帮你抵挡几次致命的攻击，但是有次数限制。”祂叮嘱道，“你可不能仗着防护乱来。”
杰森的眼睛亮了。
谁不想要一个自带减伤的制服呢！
哥谭看到他的表情，满意了，不枉祂花这么多能量研究防护措施。
毕竟“罗宾”本身也在规则的影响范围内，想要做点什么可比珍妮那边麻烦多了。
祂至今还没能研究出怎么给布鲁斯加buff呢！
哥谭暂且放下对恋人安全的担忧，再次把制服递了过去，向祂的孩子送出祝福：
“生日快乐，杰森。”
杰森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脸上的绯红在昏黄的日光掩映下并不明显，但还是难逃城市意志的视线。
他接过了自己的制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宠辱不惊。
“……谢谢。”！